秦卫到家的时候,将近十点。
陆丹坐在沙发上,电视的声音调的很大,秦卫在门外都可以听见,他知道又到了陆丹的审问时间。
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不可能躲开。
秦卫重重关上门,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我发消息叫你早点回来,没看见吗?”陆丹抓起一旁的遥控器关了电视,扔在桌子上。
“看见了,老师拖课。”秦卫走到沙发前坐下,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陆丹愠怒的脸。
“老师不可能拖到八点钟。”陆丹道。
秦卫道:“和朋友出去玩了一会。”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
“我这个年纪不该有什么朋友。”秦卫抢了陆丹接下来的话。
“是,你还小,你现在交的朋友都是短暂的,不会长久,那样只会浪费你学习的时间。”刘女士道,“我看见你运动会的照片了,我帮你弄过请假条了,你没有用。这种东西只会浪费你学习的时间,三天,你就白白浪费了。”
秦卫是没有什么朋友,从小到大。
陆丹一直和他普及朋友是有多么罪大恶极。
她曾经被她的朋友伤害过。
那个朋友让她退了学,她一直记在心里。
陆丹看见他的时候,他在和一群小朋友玩,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玩,确切地说是欺负,他太好欺负了,长得还可爱,女孩子都爱和他玩,导致他成为了男孩子们嫉妒的对象。
这就是陆丹一眼相中他的原因。
被领养的时候,他七岁。
记得很清楚陆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看吧,朋友,都只会在背后捅你一刀,只有自己才是最好的,优秀的人不需要朋友。你现在也不需要朋友了。”
在未来的七年里他真的做到了,冷漠视人,优秀的过分。
后面的他留了两级。
陆丹命令他把高中的课程全部学完。
还有大学,陆丹给他选了一门经济学。
他智商不高,这些年一直靠超前才堪堪是第一。
即使是三十几分的差距,他还是觉得吃力。他们跟在后面的,没有他努力的五分之一,却有时不时有超过他的危险。
陆丹没有结过婚,一直是一个人,和秦卫。
他这些年,除开这个暑假,做过的唯一的反抗就是坚持去练习散打。
四天的绝食。
陆丹最终妥协。
“交朋友只会浪费你的时间。”陆丹说,“你不需要朋友。”
“我不优秀,我需要朋友。”秦卫看着陆丹,目光一点也没有躲避,迎上去,“母亲,我需要朋友。”
“你会变差。”
“不会。”秦卫摇头,“我十九岁了,已经成年了。”
我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和自己所需要的。
我需要拥有朋友。
秦卫一旦坚定一件事是拗不过的,陆丹知道,她点点头:“写一份保证书,写下后果,后果自负。”
这个秦卫写过,为上散打班的时候也写过一份。
就是我上了这个班,会保证成绩不会下滑,如果下滑,那么以后就再也不碰这种东西了。
一开始写的不是那么绝,他想过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但是陆丹会检查,她通过了才行。
她就是要秦卫失败。
要他不再碰这用东西。
秦卫赢了,他成绩没有下滑,稳步保持或者是提升。
——如果你连自己想要的都拿不到,算什么男人,啊?
秦卫撕下一张纸,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笔。有了经验,这次写的很快。
陆丹看过一遍后满意的点点头,递还给他:“签名,右下角。”
陆丹也签下名字,回到房间把这张纸放进上了锁的抽屉里:“已经生效了,我不管你交不交朋友,我只看你成绩,成绩不好我就要插手了。”
“嗯。”秦卫应了一声。
打开房门走进去。
门还没有关上,被叫住。
“你选的文科。”
“对。”秦卫的手停住,没有关门也没有开门,“我比较喜欢文科。”
“你暑假的时候突然改的,没有经过我的同意。”陆丹道,“你的理科很明显比文科好上一个档次,上次期末你的语文扣了15分,而你的数学是满分。”
“挑战一下自己。”秦卫解释,“未知的感觉还不错。”
“有些挑战会毁了你一生。”陆丹道。
“我知道,我会把控。”秦卫关上门,“晚安,母亲。”
秦卫拿下书架上的一叠卷子和资料,还有书包里从书架上拿的比较有用的。在心里给自己定好了学习任务和时间。
十二张卷子,单独练习,预习复习,晚上三点半钟睡。可以延迟,但绝对不能提前。
现在是十一点,可以留出半个小时时间休息。
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打开准备定闹钟。
看见了乔寻的信息。
八点多:到家了吗?
九点多:手机找到了诶,快乐。
十点多:到家了吗?
刚刚:你不会真出意外了吧,我难道又开发了新技能。
秦卫笑了起来。
——安全抵达,不要悲伤,你的新技能并没有开启。
很快乔寻就发来一条:到了?
秦卫想,可以先休息十分钟。
——到了。你没睡?担心我?
乔寻十点钟睡觉是天打不动的准则。
——没有,我只是比较好奇我的技能。
——让你失望了。
——不算失望,这个技能不是很好,不适合我,我一生气就咒天咒地咒别人咒自己的,要真的开发了,我不就成为一代罪人了吗。
——还有六分钟。
——什么?
——我还剩下六分钟的聊天时间。
——那么着急,我都做好熬夜聊天的准备了。
——我十二点有十分钟休息,两点有十分钟休息,你可以找我。
——算了,我困了。
乔寻拉了床头的灯,什么啊,他都做好熬夜的准备了。就是这么对待他这个不惜晚睡也要等他平安到家的小天使吗。
——熬夜容易脱发,晚安。
秦弟回了一条:晚安。
设置好闹钟,秦卫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
先做语文。
扣了十五分,大部分在阅读。
卷子,练习。
十二点的闹钟响了,秦卫做完最后一题点开手机关闭闹钟。弹出的是乔寻的信息:陪聊服务,请扣1.
秦卫:1
——你的乔哥已上线,此为收费服务,同意请扣1,不同意请扣2。
秦卫:2
——你不按套路出牌,我特别定闹钟十二点上线聊天,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不好意思,我看错了,扣2是收费服务。
秦卫:1
——不要脸。1是收费服务。
秦卫:2
——你跟我杠上了是吧,都是,一点都逃不掉。做人不可以这样,要知道有付出才有回报。
秦卫:3
——没有这个选项。
秦卫一想到乔寻躺在被窝里嗲毛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还很……
可爱。
困倦的感觉消失了一大半。
秦卫于是扣了一个4.
——啊啊啊啊!
秦卫:5
——你再发我顺着网线过来打你信不信。
秦卫:我家没有网,我用的移动数据。
乔寻没有回应了,过了一会秦卫收到一条信息:你流量充值3G……
——不用感谢我,我要睡觉了,是真的困了,不会醒过来了。
秦卫有预感乔寻还会再来。
凌晨两点零五分,乔寻发来一条信息:早
看来战斗了一会,突破了意志力才发来的,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单单一个字。
秦卫回复:我三点半左右可以写完,你可以四点钟来找我,你还是先睡觉吧,等会睡不着了就不好了。
乔寻:好
乔寻:你
乔寻:不
乔寻:困
乔寻:吗
乔寻:?
这看的秦卫很累,秦卫回:晚安。
乔寻没有打字,直接发来一条语音。
“晚——啊——安,嗯——。”看来是困得不行了。
这得花费多少意志力啊。
“四点见。”秦卫点开语音也回了一条。
“不见。”乔寻发完这条边销声匿迹了。
乔寻睡觉,打雷都吵不醒,全凭个人生物钟。
真是难为他了。
四点,秦卫洗完澡躺在床上,收到了乔寻的语音邀请。
“早。”电话那头传来乔寻慵懒的声音。
“不早了,这个点学霸要开始起床进行一天的学习了。”
乔寻被吓到了:“你不休息,你是人吗?”
“那是其他学霸,我这个要上床睡觉了。”秦卫笑了一声,“睡得怎么样。”
“实在是太糟糕了,隔几个小时一个闹钟,吵得不得安宁,第一次睡那么糟糕的觉。”乔寻抱怨道,“你真不累?”
“累啊。”秦卫道,“但是不是有人陪着一起。”
“拉一个人下水的快乐。”
“秦弟,我下次绝对不会再做这么脑残的事情了。”仔细想想,自己为什么要定闹钟在他休息时间陪他聊天。
自己有这么无聊吗。
没有。
下次不会了。
好心没好报。
“你说一句谢谢我会考虑一下。”乔寻改变口风。
“谢谢。”秦卫真的说了一句。
乔寻有些意外:“啊?”
“谢谢你,小寻。”秦卫重复一遍。
“你把最后两个字收回去我或许会有点感动。”乔寻道,“我给你一次机会,允许你再说一次。”
“小寻。”秦卫道。
“不是这个,前面的。”
“小寻。”
“啊——晚安,我要睡觉了。”乔寻无可奈何了。
“应该说早安。”秦卫纠正道。
乔寻觉得不对:“早安不是起床了吗?”
秦卫:“现在是早上。”
“那早安,挂了。”
秦卫把手机放到眼前,乔寻迟迟没挂。
“不挂吗?”秦卫问。
“我感觉少了什么。”乔寻道,“你还没有说。”
“早安。”秦卫刚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乔寻把手机丢到床头,笑了起来,睡觉说早安,还是晚安比较现实一点,天还是黑的呢。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