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几乎用尽了阮沅全部力气, 她与宴深之间如云泥之别,是打着杆子都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这个认知并不是一时产生,而是每个相处的瞬间感知。
她以为昂贵的水果, 在宴深看来和垃圾并无区别。
宴深随意拨款大几百万, 而她还因为房贷烦恼。
就连阮喵喵, 也因为宴深得到了最好的环境, 和优良的食物。
宴深甘愿与她共度凡尘吗, 阮沅不明白。
她感受着宴深强有力的心跳, 倏然间听到他轻笑了声。
“嗯,知道了。”宴深说,“睡吧。”
阮沅心中闪过一丝失落。
宴深的忽冷忽热让她极其不习惯, 她想说点什么,张开唇,哑然。
阮沅咬着下唇,懊恼。
每次她快和宴深敞开心扉交谈时, 这人总是先她一步脱离。
是没心, 还是不想纠结?
阮沅叹了气,听到他说:“怎么了?”
“没。”
阮沅松开宴深,躺回自己的位置。
宴深没明白,刚才还好好的, 这是怎么了?
他盯着阮沅的背, 数秒后蹙起眉。
宴深打开手机,顿时有些心烦, 恰好瞥见好友发来的消息。
【秦如溪:我准备去找她了, 成不成就看这回。】
【秦如溪:这几天我也想清楚了, 果然不能把人放身边太久,放久了猪都能生感情。】
【秦如溪:一个年尽他妈想着她了, 前些天找她和我说散了,老子特么还没说散呢。】
【秦如溪:阿深,我去了/呲牙/】
【秦如溪:操,能不能让你弟甭打我的人主意?】
后续秦如溪又发了几条语音,和视频电话。
宴深转文字,大概是让他出来喝酒。
喝酒的邀约是半小时前发的,宴深权衡了下。
【宴深:你知道女生为什么突然生气吗?】
【秦如溪:为什么?】
宴深:“……”
【宴深:我在问你。】
秦如溪这回发的语音,宴深下了床,到阳台听。
他的声音醉醺醺的:“我要是知道为什么还在这喝个屁的酒?我还以为你弟跟你说漏了,哎,你说我哪儿惹她生气了,我改还不行吗?老子情场混这么多年,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
秦如溪那很安静,实在不像在酒吧的样子。
【宴深:我问的是阮沅。】
秦如溪发了一个问号,外加一个顿号。
大概是喝昏头按错了。
秦如溪:“宴深,你他妈还有没有人性?!”
宴深深思了一分钟。
【宴深:地址。】
【秦如溪:[发送位置]】
回到房间,暖气一拥而上。
“睡了吗?”
“没。”
宴深:“秦如溪失恋了,我去找他一趟。”
阮沅动了动脑袋,“要我陪你吗?”
“不用。”宴深好笑道,“他刚失恋,我们俩去秀恩爱不好。”
阮沅脸热,结巴了下:“哦,那、那你自己去吧。”
宴深嗯声,从衣柜拿了衣服去厕所换了。
他随意裹了件大衣和西装裤,开车到秦如溪所在地。
是他名下的房子,前些年总住这儿。
宴深抬脚进了电梯。
“叮咚。”
门铃响了一分钟有余,里面的人才开门。
宴深抬眸瞥他一眼,许久不见的好友褪去了曾经的意气风发,如同这间屋子,死气沉沉。
“来了。”秦如溪没了力气,跌跌撞撞地往客厅走去。
客厅只开了一盏灯,宴深自己拿了双拖鞋穿,关上门,走进去。
“还挺有氛围。”宴深嗤声,踢了踢秦如溪的腿,“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是懦夫?”
秦如溪没吭声,涩口的啤酒往喉里灌,一副不喝死不罢休的模样。
沙发乱糟糟的,周遭全是啤酒瓶,白的,红的,啤的,散在各个角落。
疯子。
宴深皱起眉,突兀地想到他和阮沅的家。
那才是家的模样,宴深这么想,心情平复了点。
他不会安慰人,也没心思陪着秦如溪喝,把沙发上几瓶没开的啤酒放地上,总算腾出片空地。
宴深坐下,搭着脚。
他给阮沅发消息。
【宴深:还生气吗?】
【阮沅:?】
【宴深:看你刚才心情不好。】
隔着手机,宴总好意思了。
【宴深:是我的错我道歉,早点儿睡,我没那么快回来,不用等。】
【阮沅:没生气,早点睡。】
【宴深:睡哪?】
阮沅没再回他,宴深心情稍微好了点,正欲开口劝劝他这二货兄弟,门铃响了。
他挑了挑眉:“你叫沈岢了?”
又一罐啤酒喝完,秦如溪单手将罐子捏紧,“你去开门。”
宴深没动,“自个儿去。”
秦如溪操了声,“他妈的,你们他妈都给我添堵!!”
宴深皱眉,踢他:“别犯病。”
这么说,他还是去开门了。
沈岢来得匆忙,大概刚从床上起来,发型凌乱,宴深瞧一眼,乐道:“怎么,失恋了连发型都不做了?”
沈岢淡地瞥他:“如溪呢?”
宴深让一步:“里面。”
沈岢进到客厅,瞧见一片狼藉也有些不顺心,他正要坐下,宴深“哎”了声,很不客气:“自己收拾去。”
沈岢白他一眼。
秦如溪看到沈岢就像看到了亲人般,嚎啕大哭:“可可!可可!”
沈岢无奈:“秦如溪,你别发疯。”
秦如溪不管不顾,拽着他的裤脚:“可可,只有你懂我了!为什么她不要我!为什么!”
宴深头疼,他这正春风得意,好友在旁边撕心裂肺叫啊叫的,好心情也毁了大半。
“行了。”宴深说,“IC的项目让给你,甭哭了。”
秦如溪收敛了不少,还带有几丝哽咽:“真的?”
宴深揶揄:“能不给么,哭得昏天黑地的。”
秦如溪双眼通红,精神恍惚不定:“我去找她了。”
宴深听着都闹心。
这一年,他有意不去听那女明星的事儿,一是不感兴趣,二是他那不着调的弟弟和他那玩了多年的傻缺朋友都喜欢那女明星。
这种场合,他作为朋友或大哥,都不好插手。
但沈岢不一样,他性子淡,盘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但宴深明白。
他几乎带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说:“然后呢,和好了没?”
宴深瞪了他一眼,沈岢耸了下肩。
秦如溪果真听进去了,吸了吸鼻子:“没...她说好聚好散,妈的,操,谁特么跟她好聚好散,这么多年了,她的心是铁长的吗,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沈岢:“你从前说她只是一个听话的玩具。”
秦如溪噎住,丧失了力气:“人心都是肉长的。”
宴深适时开口:“行了。都翻篇了。”
秦如溪胸腔一震,“没有,谁说翻篇了!”
宴深倚着沙发,舒适地眯了眯眼,“一个女人而已,你要什么样儿的,我让任邢给你找。”
秦如溪听不进去:“我就要她!”
宴深一向洁身自好,从前秦如溪左拥右抱,拉着他一块沉沦□□里,他拒绝了。
秦如溪笑话他是个木头,宴深不以为然。
那时他才二十几,刚接手宴氏,一堆事忙不过来,哪儿有空找明星谈恋爱?
秦如溪笑他,吊儿郎当地说,现在谁还谈感情。
年少气盛。
宴深只说,别把自己玩进去。
秦如溪说不可能,他玩不进去,他找的都是要钱要名的小明星,谈恋爱的免谈。
真是风水轮流转。
宴深吸气,忍着不耐:“她不喜欢你,你缠着她也没用,老老实实的过完这个年,过你自己的日子,钱赚够了么在这考虑儿女情长?”
秦如溪:“那你呢?”
宴深平缓下来:“我什么?”
秦如溪:“你现在结婚了,还能把重心都放在事业上?”
宴深:“怎么不能?”
秦如溪:“……”
“阿深,我佩服你。”
沈岢接话:“我也是。”
宴深不置可否。
“你们没把事业和生活分开,搅得一团浑水。多大人了,还当是十七八岁的小年轻,讲究真爱至上真爱无敌,失个恋买醉寻死觅活,一点成年人该有的思想都没有。”
秦如溪羞愧地低下头。
他默默开了一瓶啤酒,递给宴深:“喝么?”
宴深:“不喝,开车来的。”
沈岢意外道:“你待会还要回去?”
宴深:“家里有人在等,大过年的和你们在一起干嘛?”
他毒舌属性一旦冒了尖头,说话也刻薄起来。
秦如溪默默道:“IC那项目我还没接触过呢,等年后我来你公司,你把资料给我,我看看...”
宴深嗯声:“早点儿来拿,过个十天半月,你得找任邢了解。”
沈岢:“你很忙?”
宴深惬意:“年后打算和阮沅一起去度个假。”
沈岢:“……”
秦如溪:“……”
秦如溪控诉:“说好的把生活和事业分开呢?”
宴深斜了他一眼:“我结婚了,度个蜜月不行?”
秦如溪声音小了点,抿了口酒,“没说不行。”
宴深:“好点了?”
“没。”
今儿不知道听多少个没了。
他琢磨着,阮沅的没比秦如溪说的好听多了。
阮沅声音又细又软,哪像秦如溪这厮,喝了酒,又哭又闹,这会儿声音嘶哑,像秦如溪拉的二胡声。
倏地,沈岢说:“你老婆和我前女友挺熟。”
宴深:“你前女友谁?”
沈岢:“……”
宴深抱歉似地笑笑:“哦,想起来了,你那初恋啊。”
顿下,他在脑海里思索,阮沅玩的好的朋友有谁。
她总在自己这儿说唐生。
还有谁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