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楼的事,连妈妈都不知道。

  还好楼下是柔软的草坪,刚刚下过雨。

  后来,裴敬川的大脑已经自动剔除了记忆,仅有的画面就是他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蓝天,而父亲慌张地向自己跑来,一边跑,一边系着裤带。

  因为恶心,不愿回想,更因为被撞破之后,父亲索性破罐子破摔,在他面前,再也不掩饰什么,反而为能够拥有众多的情人,而自豪。

  到后来,裴敬川可以做到面无表情地上楼,连耳机都不必戴。

  反正孟浪的叫声已然习惯。

  而遇见陈驹,则是裴敬川没有想到的意外。

  陈驹总说自己对他很好,其实一开始,裴敬川对陈驹的态度很恶劣。

  因为见到陈驹的那天晚上,裴敬川就有了反应。

  他……十分惊讶。

  并觉得恶心。

  一见钟情在裴敬川的字典里,和见色起意是差不多的概念,根本就没有那样的纯真,怎么可以单单凭借一张脸,就心动呢?

  很肮脏。

  可他还是对那个树荫下的少年,多看了几眼。

  不知道是不是新来的转校生,没穿校服,宽宽大大的浅色短袖,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应该是父母在办公室和老师交谈,留他在外等待。

  垂着很长的睫毛,脸色有些苍白。

  一只玳瑁色的小猫走了过来,少年抬起头,在短暂的迟疑后,从书包里掏出个口罩,认真戴好,然后歉意地开口:“对不起啊,我最近过敏太严重,所以只能——”

  居然在解释,可能是心里认为这样的行为不太礼貌。

  裴敬川放慢了脚步。

  果然,下一秒小猫歪着身子,蹭着少年的腿躺下了,而在对方欣喜地伸手时,以迅猛的速度打挺跳起,同时伸出爪子,挠了下就扭头跑走。

  ……这是学校有名的校霸猫。

  其实最早它不这样的,自从被几名同学捉住做了绝育后,就对人类充满了敌意。

  有好几个同学都遭了毒手。

  而玳瑁猫神出鬼没,坚决不接受领养,只要给它放进笼子或者带进家里,就不吃不喝地绝食抗议,没办法,只好给它放了出来,告诫大家不要离它太近。

  若是那个少年眼神好使一点,就能看到玳瑁猫脖子上带了个项圈,上面写了几个字:

  “我很凶,离我远点!”

  裴敬川收回了目光。

  他没有提醒对方,事实上,也没什么好提醒的。

  无所谓。

  而那个少年,则在短暂的愣怔中,摘下了淡蓝色的口罩。

  笑了起来。

  白皙的手背上还在渗血,他不紧不慢地掏出纸巾,简单地擦拭着,声音很柔和:“啊呀,好厉害的猫咪。”

  当天下午,裴敬川就知道了少年的名字。

  陈驹。

  的确是新来的转校生,坐在他的前面,离得近了会发现,那双很圆的眼睛里是偏浅色的瞳孔,明明有颜色,却像透明的玻璃珠似的,一眼就能看穿。

  是个很好脾气的人。

  笑的时候,也很可爱。

  第二天早上醒来,裴敬川罕见地洗了床单。

  他紧皱眉头,厌恶地看着自己绷紧的手背,夹杂着几不可见的迷茫,以至于视线模糊,浸泡在凉水里的手变小,变白,变得上面出现了三道渗血的抓痕——

  裴敬川猛地一惊。

  所以最开始,他是避着陈驹的。

  可又不由自主地去接近。

  以至于,到了今天这般田地。

  他们成了很好的朋友,一起参加毕业旅行,甚至陈驹还能这么放心,不介意和自己同时吃下催情的药品。

  陈驹太好了,对谁也都这么好。

  裴敬川看着他的嘴唇。

  白色的小药片被放了进去,那一瞬间,裴敬川甚至有些嫉妒,要是他的手该多好,这可是第一次喝了酒的陈驹,头脑发昏的陈驹,笑着邀请自己的陈驹。

  他爱着的陈驹。

  裴敬川拿起药,也放进了嘴里。

  “要是真的有效果,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