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是大雪纷飞的夜里,裴敬川从后面抱着自己,他们当时还在读高中,少年骨肉初成,还未长出漂亮的肌肉和有力的臂弯,但是裴敬川的怀抱好温暖,他那么高,又那么强大,无论陈驹说什么,都会认真地听他讲完。

  然后用手捂住嘴,低低地笑一下。

  陈驹从来不觉得裴敬川是冰。

  在陈驹心里,裴敬川是春天,是滚烫的岩浆,是无所不能的超人。

  他很喜欢,喜欢得要命。

  而这份懵懂的情愫,从最早的心动,慢慢抽枝发芽,最终在心里长成参天巨树,偶然间的梦里,一个穿白衬衫的少年会朝他走来。

  陈驹揉了揉眼。

  头痛得厉害。

  他听说了裴敬川可能要结婚的消息,心情不好,跑来老同学的酒吧买醉,结果酒没喝多少,人就趴下了,怂怂地去楼上房间睡觉。

  有点丢脸。

  陈驹坐了起来,无语地扶着自己的腰。

  除了脑袋难受,浑身也酸痛,简直像跑了八百米似的,哪儿都不太舒服——

  他顿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衣衫。

  以及此刻才发现的,浴室里传来的声音。

  足足过了好几秒,陈驹僵硬地转动脖子,在房间里扫视一圈。

  衣架上挂着西装和衬衫,床头柜搁着一包烟,而身旁的床褥,则有清晰可见的褶皱,足以证明昨天晚上,是两人躺在这张床上。

  陈驹唰地一下,给被子掀开了。

  还好,他的衣服都规矩地穿在身上,只是经过一夜的睡眠,滚得皱了点。

  他稍微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开始找手机。

  草。

  陈驹再次顿住。

  他手机坏了。

  摔碎后没打算换新的,送去店里修,还没到约定的时间,而他也懒的拿备用机,此时此刻,居然连看眼时间都做不到。

  陈驹吞咽了下。

  无数可怕的猜测在心头浮现,他小心翼翼地下床,就要贴着墙根开溜。

  就在这个瞬间,门开了。

  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睡完了就跑,”

  裴敬川就裹了个浴巾,头发湿着,上半身的肌肉还挂着水珠:“陈老师好冷酷。”

  他也就在陈驹面前,会开这样的玩笑。

  见人没反应,裴敬川挑起眉毛:“没醒?”

  陈驹呆呆地看着他。

  “怎么,”

  裴敬川朝他展开双臂,眼眸里笑意更深:“要我抱你回去,继续睡吗?”

  老友久别重逢,理应坦然。

  陈驹先是捂着嘴,不可置信地傻了好一会儿,紧接着就跳了起来,像只快乐小鸟似的冲了过去,嗷一嗓子搂住裴敬川的脖子。

  裴敬川笑着拍他的背:“轻点,要断气了。”

  陈驹不肯放手,嘴里一叠声地叫:“天哪,你怎么回来了!”

  叫完又左看右看:“真的是你!”

  裴敬川干脆给人抱起来,一步步地朝屋里走:“嗯,是我。”

  上学那会就这样,他比陈驹高不少,每到冬天的时候这家伙赖床,裴敬川掀开被子哄人起来,偶尔催得急了,陈驹会闭着眼装死。

  裴敬川就一把给他捞过来,抱着去洗手间。

  宿舍四个人,其余俩是外班的艺术生,那段时间出去集训,也没人看见。

  当然,看见了也无所谓。

  都知道陈驹年龄小,身体不好,长得像个漂亮的洋娃娃,谁都愿意疼一疼他。

  “天……我真没想到会遇见你。”

  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床褥微微下陷的时候,陈驹都没注意,自己坐着裴敬川的大腿,面对面,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态对视。

  曾经真的太亲了。

  所有暗恋的悸动,久别的思念,在这一刹那都消失不见,只要人见了面,就仿佛还是从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