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讲完,呼吸就乱了一拍。

  因为醉鬼突然惊醒,急切地扭过脸来:“不要给我妈咪打电话,她会担心。”

  一下、两下、三下……

  裴敬川的心跳得都开始钝痛。

  陈驹还在地上坐着,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好是委屈:“拜托你啦。”

  “……抱歉,没事了。”

  裴敬川快速地挂了电话,不敢相信,满心惊疑,想要伸手给人抱起来,却又缩回指尖:“喝多了吗?”

  陈驹觉得自己的脑袋好重,他迷迷糊糊地垂下头:“嗯。”

  怎么这样冷啊。

  他不由得瑟缩了下,小声嘟囔:“我感觉,自己要变成一支雪糕了。”

  可现在不是曾经的冬夜,也不会有一个裴敬川从后面抱住自己,温柔而有耐心地哄他入眠。

  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腰。

  陈驹反应迟钝,只听见“滴”的一声。

  门开了。

  他被人打横抱了起来,屋里的温度要比外面更加适宜,陈驹舒服地哼了一声,本能地往那个怀抱里钻。

  “没认出来我?”

  微哑的声线从头顶传来。

  陈驹意识昏沉,只觉得被小心地放在床上,恒温恒湿的系统正在运行,灯光暗黄,把世界变成了个盛满蜂蜜水的玻璃球。

  裴敬川单膝跪在床褥上,给他脱掉鞋子,解开最上方的两枚扣子——陈驹穿了件亚麻衬衫,规规矩矩地给扣子系到最顶端。

  “不认识的男人抱你,你就敢往怀里蹭?”

  裴敬川从浴室出来,这次,手上拿着拧干的热毛巾,细细地给陈驹擦脸,语调依然冷硬:“还是说,你知道我要回来,要住这间?”

  不应该。

  且不说他的行程仓促,订这间酒店全是偶然,更重要的是,陈驹对自己,应该并没有那个意思。

  裴敬川把保温杯拧开,给陈驹抱在怀里,轻轻捏住对方的下巴:“张嘴。”

  “呜……”

  陈驹侧过脸,不大舒服地往后躲。

  可杯沿已经碰到了唇瓣。

  无法撬开。

  陈驹紧紧抿着嘴,一副英勇不屈的模样。

  裴敬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还好,起码知道保护自己,拒绝来源不明的饮品。

  他凝视着六年来朝思暮想的脸,终于卸下伪装,半是无奈。

  “喝吧,是我……裴敬川。”

  不知是否真有幻觉,裴敬川觉得,窗帘的纱幔鼓起,轻轻地开始摇曳。

  可窗户紧闭,屋内并没有风的痕迹。

  那双睫毛很长的眼睛睁开了,瞳仁很亮,澄澈得仿若玻璃珠一般。

  陈驹定定地看着他。

  刚才还语含讽意的裴敬川,却突然变成了哑巴。

  横亘了整整六年的时光,他们彼此对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陈驹伸手,轻轻地摸了下裴敬川的脸。

  “是你啊。”

  “嗯,”

  裴敬川喉间晦涩,好想侧过脸去吻一吻对方的掌心,可终究只是笑了笑:“我回来了。”

  陈驹还在看他,眼睛睁得很大,甚至都带了丝好奇。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跟着笑起来。

  “太好了。”

  陈驹声音很轻,眼睛红红的。

  “那你不要叫我,我想让这个梦再久一点。”

  -

  陈驹睡眠一般,很少做梦。

  他有时候会想裴敬川,太想了,受不了,就做点关于他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