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你家仗着有人了,就欺负我们家小胖,可怜我家小胖啊,差点被人弄死在河里,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孩子,要是没了,我们可怎么活啊!”

  小胖他妈忽然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喊着,“可怎么活啊,你们家有人了,就欺负人,谁不知道你们家有钱了,欺负我们这些种地的!”

  这是要耍赖了。

  程三顺再怎么无赖,都干不出往地上一坐撒泼的事,一时憋了口气,骂人都嫌对方太无赖。

  旁边林秋云一怔,她更没见识过这样的,处理不了,只能叹了口气,想把人先扶起来。

  “你家还种地的啊,种的哪块地?别是一个月往我家那儿占几公分的那块地吧。”

  程殊看他爸妈被这一出影响了发挥,走到前面来,凉嗖嗖地开口,“前几天我把土坎挪回去了,你们看见了没?”

  “那你占了我家的地,小孩子发脾气跟你闹着玩,你怎么还要人命,你可成年了,少管所都不收你,得坐牢。”

  小胖他爸一口一个坐牢,一口一个要人命,好像他儿子真死了一样。

  程殊听到这话都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叫闹着玩啊,那行,我跟你们也闹着玩玩。”

  不等小胖一家反应过来,程殊一把扯住小胖他爸的衣服,拖着直接往墙上撞。

  小胖他妈吓得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你这是要杀人,杀人啊!”

  “程殊!”

  “儿子!”

  程三顺和林秋云喊了一声,真怕他气糊涂了做出什么傻事。

  梁慎言站在门边,目光落在程殊身上,一言不发,表情镇定得很,一点不着急。

  “喊什么?”程殊不耐烦地开口,站在墙边松了手,嫌弃地擦擦手,“人还在这,你这么一叫,还以为死了。”

  小胖他爸猝不及防地被这么一拽一松,人都站不稳,狼狈地扶着墙。

  “兔崽子,你——”

  “别狗叫了,这是我家。”程殊抬起眼,往那边小胖看去,“小胖子,再不说实话,当心你那话成真,听没听过好的不灵坏的灵。”

  小胖吓得整个人直哆嗦,看这个看那个,又看到梁慎言,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儿晕开一片水。

  “是我拿石头砸人,是我骂他野种杂种,说他没妈养,爸不管。”

  程殊“嗯”了声,又问:“那谁把你按在水里了?”

  小胖想看梁慎言,被程殊瞪一眼,立即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掉水里的。”

  程殊正要说什么,梁慎言走到小胖面前,嫌脏没靠近,停下来,眼神仿佛像在看垃圾,“记住,是我把你按水里的,小小年纪得给你长个教训,不然以后要进少管所、要坐牢的人是你。”

  旁边几个人都吸了口气,大气不敢出。

  “别撒谎。”梁慎言蹭了蹭鞋上在河边蹭到泥沙,垂着眼看不到脸上表情,“不是挺能说的吗?你爸大队长,厉害着,所以谁是野男人的种,说说,我也想听听。”

  小胖吓得不敢再哭,脸都憋红了,磕磕巴巴不敢吭声。

  梁慎言余光瞥见那边小胖他妈想过来,抬起头,“知道杨老四家的那个怎么进去的吗?”

  杨少威进去的那事,镇上早传遍了,但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那一家都是出了名的恶霸,进去就进去了,还是好事。

  “别、不要,我们不想坐牢。”小胖他爸立即反应过来,拉住自家媳妇,“是我家孩子不对,乱说话、乱打人,我们教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扯了扯小胖,“快跟哥哥说对不起!”

  程殊靠在墙边,出声阻止,“别,我独生子。”

  “子不教父之过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好歹也干过大队长,别好赖分不清。”梁慎言挑起眉,问他,“还觉得晦气?”

  程殊猛地抬头,愕然地盯着梁慎言。

  原来那天早上出去的时候,梁慎言是听见了的,他一直以为那么小声,只有他听到了。

  小胖他爸万万想不到几个月前的一句话被翻出来,连忙道歉,“我嘴贱,我不识好歹,对不起,真对不起,我不是人。”

  程殊眨了下眼,收回视线,很轻地笑了声,觉得没意思,转身回了房间。

  他走了,梁慎言自然不会在院子里多待。

  为了这种人,多陪他闹会儿都嫌浪费时间。

  “操你大爷的张大力,还老子两百块的烟,你个龟孙子在背后使坏是吧!”程三顺反应过来了,气得擀面杖直接往他身上砸,“老子家的事,跟你有个屁关系,嘴比厕所还脏。”

  擀面杖砸到胳膊上,疼得叫了一声。但这回一家子吭都不敢吭声,匆匆从外套口袋里摸出几张钱,往水池边一放,狼狈地往外走。

  闹事的一走,院子里立即安静下来。

  程三顺正生气,连擀面杖都不想捡了,搬了条凳子坐那儿,好一会儿不说话,呼哧呼哧地喘气。

  林秋云沉默地站着,那些话句句都刺耳,她走得干脆,程殊却承受了不该承担的。

  又过了会儿,她捡起擀面杖,又端了盆水把地冲干净。

  “你说你,走了就走了,还回来做什么?好好的日子让你搅得。”程三顺习惯地摸烟盒,想起上回进医院,给戒了有段时间,“我对他再不好,那也养他这么大。”

  闻言林秋云一怔,“你就当房子租给我,多个做事的,等他高考完,我还去城里的厂上班,他学费有国家补助,生活费跟别的我出。”

  “几十岁的人了,说的什么话,该住住你的,跟谁撵你一样。”程三顺站起来,从她手里拿过擀面杖,“小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他们北方喜欢吃自家擀的饺子皮,给他弄点,住这么久了,别好像亏待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