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慎言“嗯”了声,再操作时,动作比刚才熟练了不少,正要说什么,就听到他哥让他等一下,接个内线电话。

  往屏幕右下角看了眼,这个点打内线一般都有急事,他没吭声,把视频声音调小了一点。

  那边在打电话,聊的是公司业务,没避着他,反正都是自家人,更别说他回来了,就是在公司里帮忙的。

  听到电话挂了,梁慎言停下手里的动作,没等他哥开口,就说,“过年不好说,但暑假肯定回。”

  梁慎行一愣,意有所指地开他玩笑,“你这是给人当家教当上瘾了?”

  梁慎言虽然没想要瞒着谁,但听到这句不自觉皱起眉,“不关他的事。”

  “那跟谁有关?你都问严颂找他弟要考试卷子了,总不能是因为你想更改行当高中老师吧。”梁慎行戳破他的心思,话里有话,“真的不关他事,那就是你没数。”

  学生,说俗一点,那都是温室里的小花小草。

  哪怕这个温室就是个普通大棚,还漏风,那跟社会都不一样。

  梁慎言在小镇碰到了一个喜欢的人,放在心尖上,正儿八经的谈恋爱,家里谁都不反对。

  但得有分寸。

  游艇那事他爸生那么大气,就是因为受伤那男生才成年,还是学生。

  但凡换个身份,是从小出来打工的,或者是自己混社会的,都不至于那样,连解释都不听就发火。

  因为不一样。

  不说分辨是非的能力,就说成人社会的诱惑,跟学校里碰到的那些,都是两个世界,有一条简单粗暴的分界线。

  梁慎言绷着嘴角,一句话不说的沉默着。

  梁慎行正要说什么,倏然皱起了眉,迟疑着问:“你做了什么?”

  闻言梁慎言继续弄手里的钥匙圈,过了一会儿才回,“我有数。”

  梁慎行了解他是什么性格,这么说了就是没什么,但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是什么样,彼此都心知肚明,“别耽误人家学业。”

  “烦不烦人。”梁慎言懒得理他,挂了电话。

  电话是挂断了,心里的那点烦躁却没有消散,反而像是一团乱了的毛线团,堵在他的心口。

  低头看着手里那半个钥匙圈,还未成型,但已经看得出是什么。

  他跟程殊是两情相悦,怎么说得像是他强取豪夺。

  真够烦的。

  梁慎言往后靠,呼出一口气,视线自然往前,就看见了书架上放着的那对小狗。

  小狗表情憨态可掬,眼睛黑溜溜的。

  就看了这么一眼,心里又舒坦了。

  他们俩的事,跟谁都没关系,他俩自己清楚就行。

  晚上程殊放学回来,程三顺已经做了一桌好菜,就等着他来了开饭。

  其实在他们这儿,小孩都不怎么过生日,只有上了岁数的老人家里才会给祝寿,或者家里条件好的,会去拍个周岁照。

  每年程殊生日,程三顺会多给他点零花钱,再买个二十块钱的纸杯蛋糕,多做两个菜就过了,没什么仪式感。

  毕竟他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过。

  今年碰上梁慎言的生日,反倒是挺隆重了。

  鸡鸭鱼肉上桌,还有腊肠腊肉,订的蛋糕都是六寸的,中间还带水果夹心,三个人都吃不完。

  程三顺是性子不好,但人精呢。

  这桌菜花不了多少钱,就那蛋糕花了小一百,对比起梁慎言给添置的东西,都不算钱。

  人在异乡,他给整个生日庆祝,以后就有旧情,能多帮衬。

  他举起酒杯,“小梁啊,你来这里也不少时间,大家住一起这么久了,你过生日家人不在身边,就我跟程殊帮你过了,祝你那个生日快乐啊。”

  程殊坐在一边,从来没觉得他爸像今天这么靠谱过,端起自己面前那小半杯杨梅酒,“嗯嗯,言哥生日快乐。”

  有些拥挤的堂屋里,灯光明亮,旁边客厅的电视声音传了过来,寒风被挡在了门外,桌上的菜热腾腾的。

  梁慎言坐在长条凳上,这条凳子坐得还是一如既往的硌人,堂屋的家具还是旧的,只不过添了些新的东西。

  可是屋子里暖烘烘的。

  梁慎言从小到大的生日都有很多人给他庆祝,今天不太一样,可又很特别,心尖熨帖。

  他拿起面前的杯子,说完“谢谢”后,几乎倒了满杯的杨梅酒,被一口喝了大半。

  吃了饭、分了蛋糕,三个人都带了困意。

  各自回了房间,隔着窗户往外看,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来。

  程殊坐在床边,盘着腿,看向书桌旁正要关电脑的梁慎言,手撑在腿的两边,往前探身问:“好久没一起看电影了,看会儿电影再睡?”

  梁慎言合上笔记本,回头望着他,“明天不用去学校?”

  程殊撇嘴,“时间还早,看看嘛。”

  梁慎言看眼时间,才九点,是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