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哑的低吼旋彻房梁,老太医额间细汗密布,也只能连连应是。

  床榻上,云照半眯着眼睛,头脑昏沉却意识清醒。

  楚少泊和太医的对话他也听了个大概,心中不由嘲讽。

  但很快,他便觉得无所谓了。

  确如那太医所说,此毒生于极寒之地,药性极强且无药可解,凡服下者不出一月便会暴毙而亡,但他们却不知此药可以毒攻毒。

  只要掐准了时间再服一粒,那么体内毒素便可荡然无存。

  他心想,自己服下这药的原因不过是为了不让楚少泊触碰,断然不会为此白白葬送了性命,如今自己已毒入骨髓,若都这样了楚少泊仍兽性不改,那便真是毫无人性可言了。

  不过么…………

  闭眸吐了口气,他想要支起身,却被楚少泊轻轻按了回去。

  “躺好,太医说你身子不适,不可下床。”见人醒了,他声音顿时放柔。

  云照顺势问:“我怎么了?”

  老太医求助地望向楚少泊,楚少泊脑袋飞转,立即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吃坏了肚子,你好好休息即可。”

  云照听罢佯装不解,“可我近来并没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除了…………”

  “除了什么?”楚少泊本想岔开话题不让云照生疑,可听对方这话术,似乎是有人刻意为之。

  云照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前几日,有个自称是月桦宫的人送了盘桂花酥来,也不说姓名,放下东西便走了。”

  说罢,他余光轻瞥,在瞧见楚少泊眼底的沉思后心中冷然一笑。

  虽然身处后宫,但他对楚国的朝廷之事也略知一二,据史书记载,楚国自开国以来就没有男子为后的先例,如今自己在楚少泊的威逼下登了那凤鸾宝座,朝廷早已怨声载道,偏偏楚少泊又没有纳妃的意思,那些个老东西生怕这楚国的江山无人继承。

  于是前不久,几个前朝重臣把自己的孙女引荐给了楚少泊,但与其说是引荐,不如叫强塞来的实际。

  到底是前朝留下的老人,楚少泊纵使再不愿也要忌惮他们背后的势力,便只能答应。

  “月桦宫…………”

  另一边,楚少泊口中喃喃,回忆半天才想起自己前段日子被那些大臣们强行纳了两个妃子,美其名曰开枝散叶。

  难不成,云照的毒是她们给下的?

  心里生出疑惑,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毕竟云照是皇后,论位分比她们高了不知多少,应该不会有人蠢到这般田地。

  可若不是她们,又有谁会对云照下毒?

  嘶…………啧!

  许久未等到人开口,云照知道楚少泊在疑虑什么,于是刻意道:“听宫人说,你新纳了两个妃子?”

  楚少泊心里一咯噔,连忙解释:“朕那是被迫的,你也知道那些老东西有多难缠,朕实在不想听他们唠叨。”

  “嗯。”云照淡淡应了一声,道:“你平日若无事,可多去她们那里走动,既可堵住外人的嘴,也免得再生事端。”

  “你这是嫌朕常来看你,觉得烦了?”楚少泊没有听出云照的言外之意,眼底尽是不悦。

  云照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只依旧淡漠道:“女孩子家家,若夫君久出不归,难免遭人非议。”

  听到“夫君”二字,楚少泊心里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拧眉辩驳道:“朕承认的妻,从来只有你一个。”

  云照闻言,冷峻的眉眼忽然绽出一抹摄人心魄的笑,道:“我承认的夫,也从来只有他一个。”

  字字诛心,楚少泊只怔愣片刻,紧接着便气到浑身颤抖。

  原本,云照是不打算与他较真的,可不知为什么,每每面对楚少泊那恶心人的情话,他便忍不住想要回怼。

  屋内气氛逐渐压抑,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后,楚少泊几乎是落荒而逃。

  服毒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云照一整天都待在屋子里,时不时的呕血让他力不从心,但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能够让他自保了。

  直到夜幕时分,采月送晚膳时无意提及,说月桦宫的两个娘娘不知为何惹怒了圣上,被罚了半年俸禄不说,还要在自己宫里闭门思过一个月,未经传昭不得面圣。

  云照听罢淡淡一笑,吃了口碗中的粥道:“你们陛下性子阴晴不定,会发怒不是件很正常的事么。”

  鲜少见到对方玩笑,采月挠了挠头,边布菜边道:“娘娘说笑了,奴婢觉得,陛下那是在替您出风头呢。”

  “替我出风头?”云照觉得莫名其妙,正要说什么,采月先他一步道:“娘娘别不信,奴婢虽是外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陛下是真心待娘娘的。”

  云照:“…………”

  夹菜的动作一顿,心里忽然有种吞了苍蝇腿儿的异感,他看向对面一脸天真的小丫头,心里直叹气。

  采月却以为云照不信,便开始替楚少泊说好话:“虽然奴婢不知道娘娘为何讨厌陛下,但陛下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就比如奴婢刚入宫那会儿,家父穷得实在看不起病了,奴婢心里急,就想同一起入宫的姐妹借些银两,却不想被陛下碰见了,直接让李总管安排了太医出宫替家父治病。”

  “还有还有…………”

  七七八八说了一大堆,云照听得脑袋疼,打断道:“好了,可以了,我知道了。”

  采月自知僭越,于是悻悻闭嘴,却还是调皮地吐舌道:“娘娘莫嫌奴婢话多,奴婢只是自幼丧了母,所以希望这天下的有情人都能够终成眷属。”

  云照自然知道她没什么坏心思,他也不愿把一个小姑娘拽进这大染缸,便搪塞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日后莫要再提。”

  “是。”见人有生气的苗头,采月立即乖乖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