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晴天,太阳挂在天空曝晒,报复性地焚烧着昨夜的风雪。

  沈闻星睡到10点才醒,她这一夜睡得很沉,醒来洗好漱便想着去做饭。

  “我已经做好了,你就别操心了,你是个病人。”我摸了摸她的头,已经恢复了温度。

  “再测测体温吧,你还得休息一天。”我用力甩了甩温度计递给她。

  她接过温度计,疑惑地问道:“你做好饭了?什么时候做的?”

  “也不算是做的啦,早上起来出去遛狗,在菜市场买了点儿。”

  我将买好的油条豆腐脑摆放在餐桌上。

  这时沙发上的铃声响起,我本以为又是大人打过来询问,没想到是唐浴瑾的电话。

  “喂?浴瑾,怎么了?”我索性坐在沙发上。

  “假期过的怎么样?”

  “还好啊,这几天就是在补课,你怎么……”我俩平时确实是会闲聊,但是她很少会问我过得怎样这种话,明明这才刚刚放假几天。我疑惑地询问她,沈闻星见我的语气,便也靠近沙发坐下。

  “嗯……柳老师是你的表姐吧。”

  “对啊,我以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

  “那……你能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吗?电话或者□□都可以。”

  “方便吗?”

  于理,我不应该把老师的联系方式私自给她,于情,柳音是我的表姐,唐浴瑾是我的朋友,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我能问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也没什么主要的事儿,就是昨天学习的时候,有几道题不会做。”

  很敷衍的回答,首先唐浴瑾会学习就值得怀疑,尤其是在放假的时候,还有就是如今这个节点上,大部分人也不会把重点放在语文科目上。

  “问……问题?”我控制不住疑问的语气。

  “啊,是这样的,不仅是问题,还有就是我想问问柳老师关于择校方面的事儿。”

  和她相处的时间里,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心虚的态度,她迫不及待地想解释给我听,反而看起来在掩盖着些什么。

  “择校这种事儿,更应该问班主任吧。”

  “嗯……你知道的,我和老头子不共戴天。”

  “好吧好吧。”

  遭不住她的请求,我还是将表姐的手机号给了她,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是她终究是我非常值得信任的人,倒也没有担忧些什么。

  “怎么了?”沈闻星问道。

  可能是经过昨天的奔波,今天的她显得更加乖巧。

  “没什么事儿,就是唐浴瑾求我点儿事儿。”

  “她是那个送你小狗的朋友吗?”

  “对!你应该见过她,她很高很漂亮,就是人有点儿古怪,改天介绍她给你认识。”

  “她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吗?”明明屋子里没有外人,但是她说出这话的时候似是在说悄悄话般拘谨。

  我点点头,坐在她的身边:“我忍不住炫耀给她,我希望我的朋友也能知道。不过你放心,她不会出去瞎说的。”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们的感情不是不光彩的,但是确实大部分人难以接受的。

  起初我对于性向没有明确的认知,我觉得我爱沈闻星,和性向没有关系。那段时间我害怕自己爱上沈闻星,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自己是害怕自己爱上一个女性,我不敢承认自己是这个群体的一份子。

  从意识到承认,我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纠结,从害怕到担忧到坦诚,我曾恨我自己为什么会是一个不正常的人。后来明白到自己对她的心意并真正和她在一起,我才更加了解自己,我爱这样的自己,我爱沈闻星,我也爱女人。

  可沈闻星对此什么态度呢?我没问过她,我也不敢问她。

  当初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喜欢她后,我到网络上了解过同性恋相关。我知道大众对于这个群体接受度越来越高,只是这个高是什么程度呢?网络大数据筛选出来的同好营造一种和谐平等友好的假象,可现实中的人又怎样筛选呢?

  “沈闻星,你的朋友知道……”这话噎在嗓子眼,我便咽了回去。

  “你的朋友们寒假一定很努力学习吧,毕竟学习都那么好。”

  “嗯,开学后有自主招生,大家都在努力。”

  自主招生,这是给予优等生的福利,如果沈闻星能成功,那她去连城医科大学的概率会大很多,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那你一定要加油,我觉得你会成功的。不过今天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快来吃饭吧。”

  我们坐在餐桌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温馨与压力参半。

  沈闻星有升学的压力,我也有,只是因为我并不耀眼也不值得期待,所以不被人关注。

  看到自己期末停滞不前的成绩,想到班主任在期末前曾偷偷找到我希望我抓紧去学门艺术。

  “你这个成绩充其量三本了,这还是往好了说的,保不好也就是个专科了。”

  那小个子平视着我,蜡黄的脸颊,眼神并不犀利,带着些许无奈。

  “你知道我们学校只是理科强,文科一直很一般。”

  “我和你妈也说过,你不如去走走艺术生这条路吧,没准能混个本科上上。”

  又是刺耳的实话,我不爱听但确实是一条路,可我什么才艺都没有。

  我看着沈闻星家里靠在一旁的钢琴,嚼着油条问道:“钢琴难学吗?”

  “我觉得难学,我从很小就开始学了,每天都在练。”

  每天都在练,看来现学钢琴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你喜欢学吗?”

  “还好吧,我爸爸喜欢。”

  从上高中后,沈闻星很少弹过,每天早上我们工作或出门后会听到钢琴声,那便是沈叔叔弹的。

  想到这里爸爸每天东施效颦般学着沈叔叔玩儿乐器,便觉得可笑。蠢货永远都是蠢的,变不成优质人才,二胡在他手下只能制造出噪音。

  说到他们大人,大概后天就要回来了,和沈闻星单独相处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那两天,她都没有去上课,她告诉我她就想这样静静地呆着,什么都不要想,让自己的灵魂放逐在这冰雪间。

  那两天晚上我们仍然挤在她那张床上,我们靠在一起,抱在一起,想着未来的人生,想着我们的将来。

  我们一起看着电视,买了好多好吃的零食,依偎在一起。

  她靠得很近,呼吸轻轻的,身上散发着清香,是我一辈子不想忘记的瞬间。

  后天的中午,爸爸妈妈沈叔叔三人开着车归来。

  妈妈脸上止不住地开心,抱着糖糖又是亲又是咬,糖糖开心地躺在地上翻转着身体。

  爸爸回到家不一会儿就离开了,说是有其他工作要做。

  “妈,这几天玩儿的咋样。”

  “玩儿的可好了,真后悔自己年轻时没多出去玩儿。”

  她开心地挫着手从一个大袋子里拿出一些纺织物,那是些枕头被罩,上面有很漂亮的绣纹。她一直很喜欢这些,这次去的地方也盛产这些。

  “你自己还有十字绣没弄完呢,又搞来这么多。”

  这句话我不该说的,上次的十字绣还是给姥爷绣的“寿”字,可惜姥爷没能亲眼看到。姥爷走后,我便再也没见过那十字绣,也没见妈妈拿出来继续缝过。

  妈妈沉浸在旅途的欢喜中,没有理会我的话,拿出手机上的几张照片给我看。

  “我真后悔没带你去,你去了可以多给我照几张相,让你爸给我照几张相可老费劲了。”

  “我才不给你照呢,走几步就要照几张,有啥好照的。”

  “你不懂,你还年轻,这些地方可以再去,我们就不一样了。而且这也是种留念,给自己看或者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