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厌一愣, 什么?

  他听到了什么?

  谢时深要和狗睡?

  鹿厌抱紧哈秋在手,有种在风中凌乱的感觉,他看着屋外的雨水洒进来, 想靠近谢时深让他先关门,可又担心自己衣袍弄脏他。

  两人莫名陷入僵持中, 哈秋在鹿厌怀里打呵欠,仿佛下一刻便要睡去了。

  谢时深见状贴心问道:“哈秋困了,不如给我抱走吧, 有他陪着我,打雷夜里起码不会害怕。”

  说着, 他便要上前接过哈秋, 却见鹿厌后退一步。

  鹿厌不知所措看着他的靠近,紧紧护着哈秋在怀里, 不允许谢时深和哈秋一起睡。

  世子和狗睡,若传出去岂非被人笑掉大牙。

  谢时深:“......”

  这种警惕的姿势,令他无奈停下脚,暂且拉开距离。

  他深深看了眼鹿厌,叹了声后说:“罢了,没有狗,我一个人也能很好。”

  说着他便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犹豫,背影决绝得就像赴死。

  鹿厌看着他孤独的背影, 突然觉得一股心酸涌上,他将哈秋放下, 拔腿去追谢时深, 在谢时深缓慢将脚踏出厢房那一刻,鹿厌抓住了他的衣摆。

  “世子。”鹿厌心疼说, “若世子不嫌弃,我可以陪你。”

  谢时深瞥了眼臂弯的手,平静说:“不必勉强自己,昨夜一事怪我鲁莽,今后不会了,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我会将心意藏在心中一辈子的。”

  说话间,他把臂弯的手拨开,果断朝屋外走去。

  结果腰间被一双手抱着,轻易留下了谢时深的脚步。

  鹿厌抱着他的身子,顾不上湿漉漉的自己,一味的想要把人留住。

  他语气激动道:“世子,我求你别这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时深沉着气说:“我并未胡思乱想,只是把你的每一句话都记挂心上罢了。”

  话落,他感觉到腰间的手勒紧了些。

  鹿厌在他身后挽留道:“世子,今夜我陪你,我陪你!”

  那语气,听着都有几分委屈在里面,不知情者,或以为鹿厌做错了对不起他的事。

  谢时深拍了拍他的手道:“区区一夜,我自能度过,这样的不眠之夜,上一次还是在昨夜。”

  说着他便要掰开鹿厌的手。

  结果听见鹿厌喊道:“我可以夜夜陪着世子!”

  谢时深手中动作一顿,缓缓转身,垂眸看着怀里湿透的脑袋,忍住上手抚摸的冲动,低声说道:“不要勉强自己。”

  鹿厌一听,抱紧他说:“我不勉强,我自愿的!”

  “小鹿。”谢时深眼底闪过一抹满意,抬手揉他的脑袋,“我尊重你的所有选择。”

  鹿厌吸了吸鼻子,慢慢将头仰起,目光落入一双深情温柔的眼眸中,令他一时忘记了言语。

  “陪我。”谢时深轻抚的脸颊,“你说的。”

  鹿厌跌入盛满柔光的眼中,似被吸引着回答,乖乖说:“是。”

  他一张出挑的脸颊上满是可怜,因憔悴更惹人怜,烛光在眼眸闪烁,波光粼粼如月下镜湖,眼尾因激动泛红,在白皙的肤色下衬得过分鲜艳,迷人而漂亮。

  谢时深抿了抿唇,克制想要吻他的念头,虚虚揽着他的肩膀道:“天冷,先去沐浴吧。”

  鹿厌听话点头,退出他的怀抱,不放心看了眼谢时深,担心这人转头便消失在屋里。

  谢时深似是察觉他的担忧,安抚说道:“别怕,我一直在。”

  闻言,鹿厌才听话走向浴室,却还是一步三回头,明亮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可怜,叫人看得心软。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眼中,谢时深这才看向地上蹲着哈秋。

  哈秋吐着舌头,歪着脑袋等着主人的吩咐,不料下一刻便被主人拎起丢回了偏房。

  鹿厌洗到中途时,浴室听见脚步声靠近,他心头涌上一丝慌张,虽然和谢时深共浴几次,可那时候的自己何曾有过别的心思,若眼下谢时深要和他共浴,恐怕他会因羞耻难以接受。

  思索间,鹿厌将身子沉进水里,紧贴着浴桶,警惕地看向屏风的方向,小声问道:“是世子吗?”

  “嗯。”谢时深平淡应了声,“衣袍给你放在这了。”

  说罢,他的身影在屏风后晃了下,随后离开了浴室。

  鹿厌不由感到有些诧异,回想从前谢时深会默不作声进来,会给他搓洗身子,最后借着换水的理由下了浴池,两人总会贴在一块交谈,即使醉酒那次,似乎从未有过逾矩之事。

  他如今对谢时深是否太过防备了?

  鹿厌带着满腔的苦恼沐浴完后,换上谢时深准备的衣袍回到厢房。

  入秋后厢房点了暖炉,加之今夜大雨,屋外狂风呼啸,温度比平日冷了不少,鹿厌踏进厢房时发现一阵暖意铺面而来,直到发现谢时深给暖炉加了炭。

  两人隔空对视一眼,鹿厌紧张的收回视线,随后低着头走向内室,在两人擦肩而过时,谢时深轻声唤了他。

  “小鹿。”谢时深拍了拍手里的炭灰,“过来。”

  鹿厌绷着身子,纠结着是否上前时,谢时深已然走到他的面前。

  内心跳动的频率随着谢时深的靠近加快,鹿厌的呼吸变得越来越轻,等到谢时深在他面前停下脚步时,鹿厌不知何时已经把双眼闭上。

  谢时深低垂着眼眸,细细打量他的神态,不由发出一声极轻的笑。

  听见笑声的瞬间,鹿厌疑惑睁开眼,手里拿着的帕子被谢时深取走,下一刻,垂落在肩头的湿发被帕子裹住,谢时深动作温柔为他擦拭发丝。

  谢时深轻声说:“榻上备了两床被褥,枕边有小说,我去处理些公事。”

  鹿厌神情一顿,尤其听见两床被褥时,心里咯噔了下,看来还是他表现得太明显,才让谢时深这般刻意避嫌,这样做是否太自私了?

  思及此,鹿厌捏起手边的一缕褐发,交缠在指尖,胡思乱想了片刻道:“世子,其实不用这般......”

  他想说和从前一样便是,不必如此刻意。

  不料被谢时深打断说:“无妨,你不必介怀,此事我会慢慢放下,尽量不让你有负担。”

  鹿厌紧抿着唇,欲言又止半晌始终不知如何回应,最后只能轻轻点头,擦干发丝后回了内室。

  一切如谢时深所言,床褥两张,小说放在枕边,内室暖和,屋外下雨,任谁都难以抗拒这般舒坦的时刻。

  鹿厌爬进被窝,目光穿过屏风,隐约看见谢时深身子的轮廓,似乎真的在书案前落座,看来真的有公事缠身。

  回想先前同床共枕的日子,谢时深似乎偶有这样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只是这一次,鹿厌不免想到谢时深谋权篡位之事,那种未知的恐惧卷席而来,令他不敢轻易靠近这份感情,生怕成为谢时深的负担。

  鹿厌悄悄叹了口气,郁闷拿起枕边的小说,寻着记忆翻到先前未曾看完的部分。

  他带着纷乱的思绪重读小说,渐渐的,他的脑海被剧情占据,清澈的双眸难以置信放大,甚至鬼鬼祟祟地朝床外看去,身子不知何时挪到了角落里,小脸通红,呼吸紊乱,看起来像个避难的小兽,实际上脑袋里全是想入非非!

  怎么没人告诉他,这本小说的结局这么黄!

  鹿厌顶着羞耻心看了两页后,实在扛不住,连忙将小说藏在身后,双手颤抖地摸了下脸颊。

  果然烧起来了!

  他甩了甩脑袋,却无法驱赶小说所描述的画面,尤其是,主角在水里时......

  总让他不由自主想到和谢时深在浴池之事,情不自禁的含吻,一/丝/不/挂的拥抱,炽热粗重的呼吸声,只差负距离的交流。

  他们都做了这么多吗?!

  鹿厌痛苦地哼唧两声,掀开被子便钻了进去,将自己裹成了粽子,却还是无法打消那些气血方刚的念头。

  甚至在他想着不断忘记时,所有的记忆像潮水般卷席而来,不仅清晰,甚至连那时候被握住的触感跟着一涌而上。

  鹿厌夹紧双腿,克制着意志力的崩塌,却始终无法阻止一切的发生,被窝的温度急剧升高,令他呼吸变得困难,全身发热,脑袋一片空白,眩晕感逐渐将他吞噬,以至于没能听清靠近的脚步声。

  直到被褥掀起,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涌入他的鼻子,他憋着的嘴唇下意识张开,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谢时深见状先是一愣,转眼视线落在他发颤的腿上,随后瞥见被丢到角落的小说,恍然间似是明白了什么。

  他快速将鹿厌捞起,将人抱在怀中,伸手轻拍他发烫的脸颊,另一手抚着后背为他顺气。

  “张嘴呼吸。”谢时深温声哄道,“别怕,我在。”

  鹿厌此时此刻像条缺水的鱼,失去了呼吸的本能,全身疲软坐在谢时深腿上,趴在对方怀里。

  他脑袋仍旧处于宕机中,神魂四处游离,无力唤道:“世子......”

  谢时深抱着他在怀中,垂眸时能看到他白里透红的肩膀,脖颈还有一层薄红未消,身体的高温正在慢慢下降。

  只是耳边的轻唤如蛊惑,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求饶,虽是可怜,却又勾着人浑身难耐。

  鹿厌不知自己有这等本事,他现在只觉浑身疲惫,正努力找回自己的灵魂。

  岂料身子突然打了个激灵,全身瞬间绷紧,下意识抱紧谢时深的脖颈,双腿夹着谢时深的腰,瑟缩着身子仰头轻喘。

  谢时深单手禁锢着他在怀里,低头附在他耳畔道:“宝宝,屋外打雷,大声点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