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光秃单调的虬枝在凋零的季节衬得凄凉,红木凉亭下,林景年折起一条腿,歪身趴在挡板边沿,眼尾厌怏怏地耷拉着。

  他在看凉亭外的塔树,很瘦小的一颗,平时无人管理,所以今年花开的不好,等秋天零落时都没几片叶子可掉。

  见他提不起兴致,车太田就着塔树缓解气氛:“你不是喜欢这树吗?咱俩去买点化肥什么的给它撒点,等来年说不定能开的跟……跟咖啡店门口的那个一样壮!”

  “那个才不壮,我见过比它还大的,在我外婆家。”林景年声音低哑,说着鼻子酸热,缩了缩羊绒衫里的胳膊。

  “鸡蛋花的花期过了,我今年怕是见不了外婆和妈妈了。”

  往年的这个时候,他早就带着妈妈和外婆团聚了,还能吃上热乎的糯米糕和沙团。

  林景年抱紧了自己,脑袋被冷风吹得失温。

  要是能回去就好了,他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他想回家。

  “我不想拯救大反派了,我要回家,我想妈妈了……呜、”他低头埋进臂弯,小声啜泣。

第21章 第 21 章

  福福这个乳名是外婆取的, 当年他母亲为了争夺抚养权,愣是在他父亲身边隐忍多年,搜集他出.轨的各类证据链。

  他从前姓郝, 是郝家唯一血脉, 母亲为了他四处求人, 顶着郝家施压拖着打了两年多官司才把他带走。

  离婚后母亲担心再嫁的丈夫对他不好, 索性一个人扛起林氏的担子。

  外公走的早, 膝下也只有母亲一个孩子, 偌大林氏无人分担, 母亲每天都很忙,所以他刚上小学便被送到外婆那里。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外婆。

  -

  入冬, 林景年的生日就到了。

  街道两边还是光秃秃的枝丫, 落叶被清理干净, 显得两边更空荡荡。

  他伸手拽了拽米色围巾, 遮住了大半张脸,裸.露的耳尖被冷风吹的通红,独自静静地走在初冬这条荒无人烟的人行道上。

  一路景色缓慢倒退, 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他走进一条繁华街道,侧身拐入一家甜品店。

  昨晚上预约了蛋糕,来取时,店员热情地给他放了几炮礼花, 其中一个女店员红着脸递给他蛋糕:

  “祝您生日快乐~”

  他原本想礼貌性地回应笑容, 却发现怎么用力也扯不出来一个笑,最后反倒弄成了个比哭还难看。

  拎着蛋糕一路回去, 他住的地方在市区外围清净地方,原主与他性格相悖, 喜欢清闲和看书,所以他刚穿过来那几天净忙着收拾满公寓的书了。

  他不喜欢这些,尤其不喜欢看书,上了十几年学早看够了,他喜欢热闹,最好几十来人一块疯闹。

  回到公寓,刚推开门,一股冷清与死气扑面而来,望着单调的陈设与空荡的客厅,一股无力的凄凉瞬间吞噬他。

  混蛋。

  这是他第一次过生日这么孤独。

  往年,他那群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早就提前半月准备他的生日宴了,再不济还有妈妈,哪怕专门开场宴会,也会想法子给他弄的热闹一点。

  那会像现在,咽一肚子委屈窝缩这里。

  扶着门框踢掉鞋子,踩着软拖随手把蛋糕朝餐桌一扔,余光倏然瞥见那串平安扣。

  “真是……亲兄弟?”他拿起平安扣嘟囔一嘴。

  如果他没猜错,林少川应该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只不过材质不同,是用的翡翠玉,刻了“景年”二字。

  因为这原本就是一对的东西。

  他只是很惊讶,原著里也没提这兄弟俩还有这层关系呢?

  不过却因为这种龌龊的关系牵扯到他这个无辜人的身上,林景年攥着平安扣一路快步到窗边,抬手就想扔了这“脏东西”。

  然而林少川阴狠的语气闪过脑海——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既是用了原主的身体,就注定和林家一辈子难舍难分,除非他死了或林家人全死了,否则他永远也摆脱不了了。

  攥着手绳的指尖死死扣着,用力到泛青。

  “啪嗒”一声,平安扣又被仍会桌面,他踩着拖鞋,郁闷地顺着沙发坐下,眼睫微垂,浓密的睫毛顺着眼型勾勒出一条上扬的眼线,细白的眼皮淡淡扑了一层粉。

  像一条被扔到马路边的小金毛,孤零零地趴在角落,整个人都耷拉着。

  他还记得,小时候隔壁家那个长得黑黑的小孩很讨厌他,每次见面都会很嫌弃的说他是“小姑娘”,受不了那群人的嗤笑,他经常一个人跑到桌子底下偷哭。

  那会是母亲刚接手林氏最忙碌的时候,在公司听家里佣人说了这事立马赶回家。

  他母亲长了一双冷情的眼睛,金发、红唇,穿着干练的西装,身上总是会披一件墨色大衣,被一群保镖簇拥着风风火火地赶回家,就为了蹲在他面前,再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

  “福猪猪?”母亲叫他。

  “福猪猪”小脸哭的一抽一抽的:“我不是、猪呜呜呜——”

  思绪被一声信息提示音打破,他回神,打开手机。

  【商战哥:生日了。】

  【商战哥:过两天回趟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