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以长辈之身教导两句,冷哼续道:“这般无法无天......”

  话音未落,谢时深倏地将他的手腕握住,稍加用力便瞧见鹿常毅面露痛苦。

  谢时深一言不发甩开他,头也不回踏进院子。

  不想鹿常毅追上前,拔出家仆腰间长剑,面目狰狞刺向谢时深,“不交兵权也想带人走!”

  只见谢时深侧身避开,眉梢微蹙,空手接白刃,迅速闪躲鹿常毅挥来的长剑,趁他动作迟缓的空隙抬手击中要害,长剑顿时从手中脱落。

  谢时深眼疾手快接住长剑,反手一挥,毫不留情将剑身刺入鹿常毅的腰腹,冷冷瞥了眼后往前走去。

  哀求声淹没在离开的呼救声中,屋外兵荒马乱,屋内死气沉沉,昏暗里只能听见神神叨叨的呢喃。

  当光影闯入视线时,鹿厌被踢门的巨响吓得尖叫,抱头蜷缩在角落里,捂着耳朵惊恐面壁,嘴里不断念着求饶的话。

  谢时深难以置信止住脚步,心底仿佛被一只手攥紧,刺痛后的麻木卷席全省,他凝视着鹿厌脏兮兮的身子,片刻不知如何上前,生怕将人吓跑。

  “小鹿。”他放轻声唤道。

  可无人回应。

  鹿厌迷失在恐惧中,连理智都失去了,沙哑嗓子里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言语,全身绷紧紧咬着牙关。

  直到他察觉有人靠近,在肩膀被触碰的瞬间,嘶哑的尖叫响彻厢房,应激的瞬间,他将双手如锋利的爪子,疯狂地挠向来人的身上。

  “走开!全部走开!放开我——”

  谢时深只觉脸颊一疼,猛地将人抱在怀中,搂紧鹿厌说道:“别怕,是我。”

  鹿厌撕扯的动作蓦然停顿,尖叫的嘶吼渐息,空洞无神的双眼睁大,面色惨白望着远处阴森的棺材,僵硬地张了张唇,用仅存的气息逐字轻念。

  “世、子。”

  一行清泪伴随沙哑的自语涌出眼眶,悄无声息砸在谢时深的肩头,换来一声坚定的回应。

  “是我。”谢时深道,“没事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那一刻,鹿厌用尽所有力气回抱谢时深,用力埋在他的怀中,委屈放声痛哭。

  “世子!你、你终于来了!”他泣不成声,颤抖攥着谢时深的衣袍,害怕这是虚幻的梦境,不断的询问,反复的确认,“这是真的吗?你真来了吗?你怎么能进来啊......”

  这里有阴魂不散的恶鬼啊,连娘亲都消失了,明明是地狱啊,世子怎么可以来啊......

  谢时深抱着他的脑袋,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心如刀绞,不断安抚道:“乖,不会有事了。”

  鹿厌绷着身子,哭得撕心裂肺,却还惦记着他的安危,试图将他赶走。

  “这是地狱啊,你怎么能来啊......”他哭着将人推开,但力气却小得可怜。

  谢时深轻抚他的脑袋,轻声哄道:“小鹿,我们回家。”

  鹿厌一听愣住,回家?

  这里难道不算是他的家吗?

  谢家是家吗?那他回去,岂非成了杨奉邑口中的包袱,拖累了谢家,拖累了谢时深。

  他双眼朦胧看着地面,害怕地摇头拒绝。

  谢时深从中感到蹊跷,将他拉出怀抱,握着他的肩膀问道:“为何不走?”

  鹿厌试图找回理智,可心里话却先一步脱口而出。

  “我不能拖累你。”

  蓦然间,谢时深顿生怀疑,那些被拒绝的心意,明明两情相悦,鹿厌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难道是有人暗中挑唆?

  谢时深捏起他的脸颊,看着他通红的眼睛问道:“谁告诉你的?”

第90章

  鹿厌抽噎半晌, 最终还是无助说道:“是、是睿王。”

  意料之中的回答,让谢时深彻底明白为何情场失意,总是爱而不得, 原来竟有人先一步从中作梗。

  他不想追问前因后果,也不会在眼下关头询问鹿厌心意。

  唯有早日登基, 才能打消一切顾虑。

  谢时深松开他的脸颊,垂眸轻叹一声,随后将他的手握住, 将眼底的思绪遮掩。

  “无妨。”他压制心中忿恨,语气温柔安慰鹿厌, 旋即把大氅解下, 盖住鹿厌的脑袋拦腰抱起,“今后我不碰你便是, 定不再叫你为难,也不会让杨奉邑发现端倪。”

  他要扫清一切障碍,让小鹿成为自己的皇后。

  鹿厌埋头在他怀中,心头酸涩倍增,泪水从眼角滑落,沾湿了大氅,世道艰险有情人无法终成眷属,他总算明白小说的主角为情所困,因情肝肠寸断, 原来竟是这般滋味。

  他不能阻拦谢时深的决定,因为他清楚这是最好的办法, 如今局势紧张, 一失足成千古恨,谢时深要为帝王, 他们注定不能并肩。

  鹿厌搂住他的脖颈抿唇不语,只是闷声抽泣。

  谢时深见他沉默,愈发笃定心中所想,计划也在脑海中悄然成型。

  屋外的躁动渐渐停息,他抱紧鹿厌在怀,将人带出厢房,离开时瞥了眼那口鬼气森森的棺材。

  当他们将跨出院落后,谢时深感觉怀里人动了下。

  他垂头看去,只见鹿厌神情落寞望着院子,明明对此充满了恐惧,可此时眼底却有几分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