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鹿厌感觉心头被人击打了下,令脑海一片空白,语无伦次道:“我、我哪敢嫌世子,明明是我的错......”

  谢时深耐心听着他胡乱解释,视线落在他喋喋不休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一抹痕迹,是他们在书房含吻时所磕伤的。

  想到那个生疏而热烈的吻,谢时深暗暗滑动喉间。

  鹿厌见他走神,靠近书案低声问:“世子会惩罚他吗?”

  谢时深反问:“你想我惩罚他吗?”

  鹿厌想了想说:“我担心他去太子面前胡说八道。”

  “哦?”谢时深眉梢轻挑,“你说得对,那你说,我该惩罚谁才能防止他不告状呢?”

  鹿厌心想总不能惩罚小姐吧,但是这次连衣若告状,添油加醋乱说一通,谢时深或许能避开,但还未成亲的谢允漫如何是好。

  他突然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失落说道:“都怪我不好。”

  谢时深嘴角的笑加深,故意问道:“你想被我惩罚吗?”

第43章

  提到惩罚二字, 鹿厌连连摇头,似是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眼中闪过害怕, 以为谢时深会像鹿家那样处罚自己。

  只见他小心翼翼抬头,当对视上谢时深的双眼时, 又觉着与众不同。

  他警惕打量谢时深,最终没在这双含笑的眼瞳中找到恶意,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谢时深捕捉到他的异样, 敛起嘴角的浅笑,绕过书案走到他的面前, 轻声安抚道:“此事我自有办法解决, 你没错,所以不会惩罚你。”

  鹿厌犹豫问道:“那连衣......”

  谢时深道:“横竖皆死, 不必在意,若不解气,你去杀了也无妨,我自会替你料理。”

  话落,鹿厌垂下眼帘思索须臾,抬眸朝他展颜笑道:“他欺人太甚,想必是有备而来,今日之后指不定他会想尽办法报复,下回他若这般嚣张, 我会及时禀报世子处决。”

  谢时深闻言低声道:“不会有下次了。”

  因为此事过后,连衣会想方设法去东宫状告, 很快会有一场好戏上演了。

  鹿厌问道:“世子接下来打算如何?”

  谢时深说:“放虎归山。”

  鹿厌脑海闪过连衣威胁的神情, 难免有些揣揣不安,认真看着他道:“倘若世子因属下的鲁莽为难, 还请世子狠狠责罚。”

  谢时深顿了顿,忽地失笑一声,抬手想捏他的脸颊,但掌心却停在半空,转覆在他的脑袋上。

  他轻抚着鹿厌柔软的褐发,温声道:“好,那便欠着,若到惩罚之时,无论如何你都不许反抗。”

  鹿厌不知他心中算盘,只当作这是命令,一本正经点头答应。

  黄昏的光芒如碎金,浇在他们的脚边熠熠生辉。

  鹿厌看了看天色,突然记起了什么,向谢时深说道:“世子,我想写一封信。”

  谢时深松开他,朝书案颔首道:“写吧。”

  鹿厌咧嘴一笑,转身走到太师椅,谢时深踱步上前,搭着眼帘看他蘸墨落笔,隽秀小字落在宣纸上,玄尾扇被当作镇尺压在顶端,扇子的主子正绞尽脑汁思考着书信内容。

  “小鹿。”谢时深轻唤他,“明日可想随我赴宴?”

  鹿厌头也不抬说:“一切听从世子安排。”

  他专注在书信,直到最后一行字落下,停笔之际抬眼看去,略带好奇望着谢时深,不解为何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谢时深的目光落在书信上,随口问道:“寄给何人的信?”

  他方才看到信中有一副小画,所画之物似乎是扇子。

  鹿厌将墨迹风干的书信折起,想到寄信之人不禁一笑,“寄给师哥的,请他替我找东西。”

  一听又是师哥,谢时深脸上的温和慢慢褪去,不知不觉中,四周的空气里散发一阵危险的气息。

  鹿厌小心叠好书信,随后从书案起身,不料撞见谢时深冷若冰霜看着自己。

  “......世子?”他被盯着内心有些发紧,快速扫了圈收拾好的书案,疑惑自己是不是动了不该动的,发现并非如此,遂主动询问,“怎么了?”

  他只拿走书信,应该不至于得罪了谢时深才是。

  谢时深视线紧锁他手中的书信,沉思后被迫选择无视,转身时故作体贴道:“不早了,快送去驿站吧,免得你师哥久等了。”

  鹿厌笑着点头,蹦蹦跳跳离开藏书阁。

  不过,他在走出房门时顿足,想到明日中秋佳节,踌躇折身行至谢时深跟前,嗫嚅问道:“世子,方才你是说中秋节赴宴之事吗?”

  谢时深闻声看去,面无表情应了声,“嗯。”

  鹿厌还惦记着出游,冒死又问:“世子,我一定要去赴宴吗?”

  谢时深瞥了眼他手里的书信,心知他所想,转眼莫名其妙叹了声说:“我知道,你其实很不乐意和我在一起,无所谓的。”

  鹿厌呼吸一滞,脑袋宛如拨浪鼓,连连否认说:“我不是,我没有,我最喜欢世子了!”

  说罢,他再也不敢打量谢时深,脚底抹了油似的,眨眼消失在院子中。

  谢时深目送他离开,脸色稍有缓和,心里仔细品尝他最后一句话。

  次日中秋节,万家灯火中藏尽缕缕青烟,护城河上飘着片片河灯,百姓手中抱着采撷鲜花和灯笼,路过时淡淡花香飘荡在汹涌人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