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杨奉邑按捺着蠢蠢欲动的内心,几次想要一探究竟,却又摸索不清谢时深所想而止步。

  眼看话已至此,杨奉邑不愿此行空手而归,势必要抓些把柄回去,便转头朝屏风故意拔高声道:“里面那人,恐怕是鹿厌吧!”

  谢时深眼底的厉色转瞬即逝,抬眸时轻声一笑,“想不到王爷如此执着。”

  鹿厌则从煎熬逐渐变成心如死灰。

  他在想,若世子此刻下达杀人的命令,他会毫不留情处理掉杨奉邑,以肃清危及谢家之人。

  他悄无声息拿起身旁的玄尾扇,静待谢时深发号施令。

  杨奉邑突然收起嘴角的笑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楚今实在不能满足本王的好奇吗?”

  他不欲和谢时深打太极,今天不仅要证实谢时深断袖之言,还要摸索清楚此人于谢时深的重要性,以便决定谢家今后是否能为己所用。

  若谢时深无子嗣,即使此等理由牵强,杨家依然会借机收回谢家兵权交给未来天子。

  在此之前,他需要找到谢时深的软肋,让谢家归顺自己。

  书房默然片刻,气氛莫名变得压抑,鹿厌隔着屏风还是觉得呼吸不畅。

  他一手拿着小说,一手握着玄尾扇,蓄势待发等着杀人。

  谁知谢时深忽地起身,镇定自若朝杨奉邑颔首,同意满足他所谓的好奇心,转身朝屏风走去。

  鹿厌目睹着身影步步走近,直到谢时深绕过屏风出现眼前,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鹿厌如同看见救世主出现,停止的心头逐渐开始跳动。

  他薄唇轻轻龛动,欲言又止间,看到谢时深抬起指尖抵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危机将至,鹿厌只能死死咬着唇,眼看伎俩将要遭人拆穿,他憋红双眼,分不清是紧张亦或害怕,总之他很想问,现在如何是好。

第40章

  谢时深的目光缓慢下移, 率先看见他裸露出的双脚,洁白粉嫩,一尘不染。

  他将视线收回, 转眼看见鹿厌手中拿着的小说,眼底略带震惊, 直到杨奉邑开口打破静谧。

  “楚今。”杨奉邑提醒道,“时辰不早了。”

  鹿厌紧盯着谢时深,身子往前倾去些许, 用眼神询问如何破局,握着扇子的掌心更是渗出薄汗。

  他总算明白杨奉邑今日为何而来, 什么中秋节, 什么赏画,不过为了抓谢家把柄而找的理由罢了。

  此刻他无比懊恼当初胡说八道, 实在不该谎称自己是世子妃。

  谢时深察觉他的情绪,欲上前两步安抚时,房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

  “嘭——”

  骤响惊动众人循声看去,谢时深皱眉转身,负在身后的掌心轻抬,下意识将鹿厌护在身后,暗中将屏风挪动些许,把鹿厌挡得更加严实。

  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连衣出现在众人眼中, 后方紧随着奋力阻拦的刘管家。

  “世子!”连衣欣喜若狂喊道,“听闻王爷要见世子妃, 是妾身来迟了。”

  鹿厌紧闭着唇, 小心翼翼看了眼谢时深的背影,顿感四周一阵寒潮涌来, 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冷颤,默默将脑袋埋在身前藏好自己。

  谢时深冷着一张脸,不悦之色显而易见。

  但这书房中有一人迫不及待看热闹,那人便是杨奉邑。

  当他看见连衣出现之时,惊讶过后神情饶有兴致,默默欣赏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尤其得知来人是谢时深曾提及过的连衣。

  屋内气氛诡异,连衣脸上的笑容渐渐收回,一旁的刘管家连忙上前行礼。

  “王爷,世子。”刘管家鞠躬赔笑说,“连衣不知王爷在此,冲撞了王爷和世子,老奴这就带他下去。”

  他行事雷厉风行,说罢立刻转身拽着连衣离开。

  “等等。”杨奉邑打断道,“别急着走嘛,这么大阵势过来,想必是有要事,对吗?”

  连衣站在原地不敢随意乱动,心知此举鲁莽亦有风险,但为了坐实流言,以便日后赶走鹿厌让东宫得逞,他唯有如此。

  眼下听见杨奉邑发话后,他才敢抬眼看去,只快速对视一眼,又惺惺作态垂头避嫌,装作一副可怜模样,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谢时深默不作声目睹着一切,又怎会不明白此人心思,毕竟有刘管家随行,连衣如何不知书房有贵客在,这般招摇过市闯进来,说是无辜只会显得旁人过分愚蠢了。

  杨奉邑无视谢时深等人,招手让连衣靠近,“站过来给本王瞧瞧。”

  连衣眼观鼻鼻观心,既不敢看谢时深,更不敢擅作主张,如此无礼,到底还是给谢家添丑。

  见他一动不动,杨奉邑面上虽挂着笑,但眼中毫无半点笑意。

  但这场僵持很快被打破,刘管家站在连衣后方,观察着杨奉邑的脸色行事,当察觉他的耐心逐渐被磨灭时,刘管家暗中伸手一推,将连衣毫不留情推至杨奉邑面前。

  行云流水的动作结束后,刘管家对着谢时深行礼告退,嘴上说着去藏书阁备画,实际躲过连衣的刁难。

  杨奉邑并未怪罪,当连衣踉跄扑来时,还很有风度伸手轻扶。

  连衣稳住身子后立即下跪,不断说着恕罪求饶的话。

  “好了。”杨奉邑听得烦,“你就是太子为楚今精挑细选的人儿?”

  连衣叩首在地,抽噎道:“回禀王爷,正是草民。”

  “原来是你。”杨奉邑尾音拉长,转眼看向屏风的方向,把话说给谢时深听,“这位难道是你曾提及的世子妃?”

  连衣闻言愣了下,稍微抬起头往屏风看去,直到瞧见屏风朦胧的身影时,眉头骤然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