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人咳了两声又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公子先绕着我小跑一圈,展示一下身段。”

  “好。”鹿厌一口答应,随后提起裙摆在手,“你站着别动。”

  到他展示本事的时候到了。

  伶人只觉一阵狂风从四周拂过,眨眼间鹿厌便绕着自己跑完了一圈,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主打讲究一个速度。

  这抹白色的身影如闪电快速劈下,毫无风情可言,更莫提搔首弄姿勾引人了。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伶人:“......”

  她已经能预见关公耍大刀的画面了。

  几个时辰过去,鹿厌带着全身酸痛离开了明华居,在回厢房的路上,他意外看见谢允漫。

  两人迎面打了个招呼,谢允漫正兴致勃勃欲给他分享小说,却发现他双眼无神打完招呼后,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离开了。

  谢允漫偏头询问侍女道:“鹿哥这是?”

  侍女回道:“小姐有所不知,他被世子惩罚了,听闻这几日都要在明华居里闭关。”

  谢允漫不解大哥为何这般冷漠无情,心想着去替鹿厌求情,未料换来的却是拒绝,无奈之下,谢允漫只能命刘管家给鹿厌备多些饭菜。

  三日后,鹿厌告别了伶人,在明华居的书房等着谢时深回来。

  苦学三日出师,鹿厌觉得没有什么能难倒自己了,必然能让谢时深对自己刮目相看。

  只是他从天亮等到天黑,仍旧不见谢时深回到,他坐在廊下,双手抱膝,纱裙铺落在脚边,脸蛋满是愁云,偶尔还能听见咕噜声。

  鹿厌用手指在脚边画圈圈,嘀咕道:“好饿。”

  正当他话落,便听见院子传来脚步声,他抬眸看去,入眼看见谢时深一袭牙白长袍出现。

  两人对视瞬间,鹿厌瞧见他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鹿厌心想世子不会忘了惩罚吧,倘若如此,他是不是能寻个由头敷衍而过。

  他率先起身行礼道:“世子。”

  谢时深并未往前走,而是立于院子中央,眼看着鹿厌行至跟前,清明月色如雪洒落两人身上。

  沉默不语间,鹿厌嗅了嗅鼻尖,似是闻到了一丝酒气。

  他贴近些许,猜想谢时深许是酬酢才归,“世子,你喝酒了?”

  若是如此,他可迫不及待把跳舞一事糊弄过去了。

  谢时深抬手,轻轻推开他靠近的脑袋,“去拿醒酒汤来。”

  鹿厌闻言狡黠一笑,心想终于能摆脱起舞一事,迫不及待离开院子去换衣,顺便将醒酒汤端来。

  不料,谢时深瞧见他一袭劲装回来时,并未去接醒酒汤,而是说道:“把衣裙换回来。”

  鹿厌心头一惊,险些撒了手里的醒酒汤,他喉咙暗滑,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卡住,因为谢时深的眼神沉沉,充满着不容抗拒的意味,明白今晚是躲不掉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把醒酒汤举高些,咬牙切齿说:“世子稍候片刻。”

  “嗯。”谢时深接过醒酒汤,提醒说,“动作快些,我累了。”

  鹿厌磨着后槽牙退了下去,很快在谢时深的目光中出现。

  纱裙二次上身,于鹿厌而言本该是习以为常之事,可当谢时深站在廊下注视着,鹿厌才发现三日前的羞耻感卷席而来,此刻不似过去三日,会有伶人的教导,会有声音萦绕耳畔。

  他站在静谧的院子中央,唯有夜风拂过树梢的声响,虫鸣声相伴,静得仿佛如戏台开幕前刻,而谢时深是他唯一的观众。

  谢时深眺着院子中人,抬了抬手中托着的醒酒汤,目不转睛道:“跳吧。”

  鹿厌耳根早已红透,脸颊起了一层薄红,他努力回想伶人所教,尽管羞耻在他心中泛滥,令他手脚僵硬险些难以舒展,但为了让谢时深满意,他现在也只能赶鸭子上架。

  “唰”的一声,玄尾扇在他手中瞬间展开,他高举着玄尾扇,努力凹出姿势,随后踮着脚在原地旋转一圈,纱裙如雪色油纸伞般撑开,乘着月色落入谢时深的眼中。

  谢时深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托着醒酒汤,缓步走下阶梯。

  “大王——”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令谢时深顿时后悔走近欣赏。

  鹿厌一套动作下来,除了这袭纱裙之外不堪入目,他在原地打了一套优雅的武术招式,每一次长袖的摆动,都能带出一阵杀气。

  谢时深:“......”

  果然他还是高估了,这样子像是要杀了他。

  他缓缓阖眼,痛苦地喝了口醒酒汤,试图忘记今夜这丧尽天良的舞姿。

  鹿厌正跳得如醉如痴,余光却发现谢时深有后退的嫌疑。

  怎么,他是哪个动作没做到位吗?

  思索间,他朝着谢时深追上去,以一种矫揉造作的方式捏住谢时深的衣摆,按照伶人所教,夹着嗓子,声情并茂挽留道:“大王别走嘛,来快活呀。”

  谢时深:“......”

  他将醒酒汤握得更紧,尝试着把衣摆拽回,可下一刻,鹿厌如鬼魅般闪身到他面前,双手攀在他的臂膀上,顶着一张纯情的脸蛋,做尽令人无法直视的表情。

  鹿厌当然不知自己神情的僵硬,只知按照步骤而来,尽力完善每一个动作。

  尤其他看到谢时深从容的模样后,更是信心大增,毕竟伶人指教时,总在旁边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鹿厌歪着脑袋,娇媚动人喊道:“大王,快来追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