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眠低着头尽量避免与滕洛炀目光相撞,也没有像导演说的那样认错道歉。

  滕洛炀没有看紧张兮兮的人群,也没有理会小心谨慎的导演,而是直勾勾地盯着秦书眠,再次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书眠这才微微抬头,不卑不亢地对滕洛炀道:“白瓷净瓶和木架子一起摔碎了。”

  滕洛炀重新看向地面的碎片,面无表情道:“这两样是我最喜欢的藏品,现在它们被你弄坏了。”

  滕洛炀语气凉飕飕的,虽然看不出他是什么意思,但心情绝对是不悦到了极点。

  “它们确实碎了……”秦书眠也看向地上的碎片,平静道:“但不是我弄坏的。”

  “哦?”滕洛炀的目光像是多了两分审视,看向秦书眠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秦书眠实话实说道:“刚才博古架旁边有很多场务在清理现场,我准备过去拍摄,正好进过博古架,结果有人从后面推了我一把,我就撞上博古架,正好把木架子和白瓷净瓶一块儿撞下来了……”

  滕洛炀眼神愈发深沉了,他继续问:“你知道是谁推了你吗?”

  秦书眠转身环视一圈人群,最后道:“不知道,当时人太多太杂了,我没有看清。”

  负责人看他这样的态度,愈发气急败坏,指着秦书眠的鼻子骂道:“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狡辩了,就是你弄坏的怎么就不敢承认了?你他妈自己手贱,还想让谁给你背黑锅?!”

  “就是啊,这秦书眠怎么这样……这不纯纯害人吗……”

  人群中逐渐有人出声附和:“刚刚就是秦书眠一直站在博古架旁边,对滕总的古董看了又看,一定就是他弄坏的……”

  “没错,就是他弄的,我都看见了。”

  “是的是的,我也看见他伸手了,敢做不敢当,还想污蔑剧组的同事,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阴险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呗,滕洛炀这些可都是价值上百上千万的藏品,看他那副穷酸样能赔的起才怪,当然只能想方设法推卸责任咯……”

  “……”

  滕洛炀再次看向秦书眠,问道:“真的是他们说的这样吗?”

  “不是。”秦书眠也不管会不会有人相信他,只是说着自己知道的事实:“是有人推的我,事实上这段时间,剧组内一直有人在暗中对我下手,包括之前……”

  但是负责人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行了,别信口雌黄了,你说这剧组有人陷害你?那人在哪,你有证据吗?为什么发生了这种事儿你不早说?!”

  落落着急护着秦书眠:“剧组里真的有人针对秦哥,我可以作证,而且这次古董的事儿本来就跟秦哥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秦哥一直都没靠近过博古架,是因为要拍摄才会路过……”

  “行了,你就闭嘴吧,你是秦书眠的人当然帮着他说话。”

  落落年纪小,无端被指责,一下就涨红了脸:“我才没有,我说的都是事实……”

  秦书眠拉住情绪激动的落落,云清风淡道:“算了落落,别说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为什么之前被人暗中针对了那么多次,秦书眠都没有闹出点动静来调查说明?

  因为对与秦书眠这种默默无闻的十八线,就算说了也得不到任何重视,甚至会觉得他在故意生事,就像现在,没有任何人会给他解释的机会。

  因为秦书眠出声辩解了两句,周围对他的讨伐声又开始此起彼伏了。

  秦书眠默默听着这些清晰刺耳的言语,选择一语不发,导演再次悄悄打量滕洛炀,小心翼翼地出声:“滕总,您千万别生气,秦书眠就是个新来的小演员,不懂规矩,您想怎么教训都行……当然,两样藏品我们也一定会想方设法……”

  “行了。”导演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滕洛炀冷漠地打断:“别说了,让拍摄组全都撤出去吧。”

  “啊?”

  导演和负责人包括屋内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不知道滕洛炀是什么意思。

  滕洛炀进一步取消:“拍摄取消,赶紧收拾东西出去。”

  导演脸色顿时大变,勉力争取道:“滕总,可是这是我们跟您的特助早就沟通好的……”

  滕洛炀脸色愈来愈冷,用一种不能抗拒的态度道:“现在这里我说了算,拍摄取消。”

  一瞬间,屋子内的所有人心中都只有失落,都没人敢作声。

  负责人不甘心,还想说点什么挽回,但导演却是听说过滕洛炀的臭脾气的,生怕再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连忙将负责人拉走了。

  “少说两句吧,滕总没有追究责任都是好的了。”副导演劝说着负责人,一边招呼着场务和工作人员准备撤离。

  负责人愤愤不平:“真是晦气,这还没开机呢,就碰上这破事。”

  拍摄场景和器材才刚刚布置好,现在滕洛炀发火一声令下又只能全部拆掉,这些东西装上难,拆下来全部重新包装好更难。

  相关工作人员颇有些不满,“还不是都怪秦书眠,让他犯贱,破乡下人就是没素质……”

  “就是就是,还白白拖累我们,现在这会儿工期一延迟,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

  秦书眠只是假装听不见这些闲言碎语,沉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反正出了这个跃层,这个剧组他估计也待不下去了。

  拍摄组的装备和器材还没有完全拆掉,秦书眠也不准备等剧组的人一起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带着落落准备出去了。

  只是秦书眠和落落才刚迈开脚步准备动作,滕洛炀的声音便悠悠飘了过来,他道:“剧组的人可以离开了,但是我没说你可以走。”

  重逢后滕洛炀实在太不正常了,秦书眠也说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便道:“滕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滕洛炀眼神示意楼上,“过来我们二楼书房说。”

  落落担心地拉了拉秦书眠的衣袖,“秦哥……”

  “没事的,别怕。”秦书眠一边安抚落落,一边对滕洛炀道:“有什么事儿我们可以现在说清楚,我笨手笨脚的,还是不去您的书房了。”

  “你笨手笨脚地弄坏了我两个藏品……”滕洛炀目光从始至终都追随着秦书眠,不紧不慢地道:“我需要单独和你商量商量后续的赔偿问题,秦先生应该没有意见吧?”

  秦书眠:“……”

  他无话可说,只好跟着滕洛炀的脚步上楼了。

  剧组内的其他人员一边埋怨一边幸灾乐祸。

  “都怪这个秦书眠,多手多脚,非要碰人家那么贵重的古董,害得我们忙了一天……现在全白费了……”

  “呵呵,滕总都说了那是他最喜欢的两个藏品,一定是贵重中的贵重,看秦书眠那一副穷酸的样子,怎么都不可能赔的起这笔钱的……得罪了滕总,看他以后还怎么在娱乐圈混得下去……”

  “是啊,不会就这样被封杀了吧,不过这也是他自找的,活该!”

  “……”

  工作人员们你一言我一语聊得颇为激烈,都等着看秦书眠的笑话,夹杂在其中的一个不知名小演员,却在大家都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了一个凉飕飕的笑容。

  他掏出手机编辑短信邀功:沈哥,我这段时间听你的吩咐,都有好好“照顾”秦书眠……今天不过是轻轻推了他两下,就让他狠狠得罪了滕总,你是没看到今天滕总那个黑沉沉的脸,估摸着这次秦书眠是要被封杀了,要是沈哥你再给滕总吹吹风,保准这个秦书眠以后再无翻身的余地……

  收件人沈逍看到这条信息,内心却是颇为复杂。

  这个蠢货,自己让他整治秦书眠,他怎么还把秦书眠整顿到滕洛炀身边去了?

  秦书眠现在可是滕洛炀心尖尖上的一块儿肉,滕洛炀怎么可能舍得对秦书眠怎么样,倒是经过这个事儿,自己吩咐“照顾”秦书眠的这个人会不会被滕洛炀揪出来呢?

  以滕洛炀而今对秦书眠的重视程度,一定会大张旗鼓地帮他把这人揪出来,要是到时候查到自己头上来可就糟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沈逍心中暗暗骂了两句,什么都没有回复,只是默默把这个人删除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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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剧组内的工作人员还在拼命撤离,摄像组的一个小伙子无意间回头往楼上一看,就看到滕洛炀和秦书眠走到了书房。

  两人并不是一前一后的从属关系,而是平等的并肩而行。

  最重要的是,紧接着他就看到滕总缓缓伸出手,犹豫着牵住了秦书眠的手……

  “……”摄像组小伙子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总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摄像组小伙子揉了揉眼睛,打算再睁大眼睛仔细看一看。

  但这时两人已经进了书房将门都关上,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