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严握紧定位表,站在悬崖边,“下面也找过了?”

  救援队人员的嘴角绷得硬邦邦的,“钟医生,下面很陡。这个时间是雪崩的高发期,太危险了。”

  钟严压着的火苗当即炸了,“你们请医疗队下来支援的时候,怎么没提危险?”

  “那不一样。村子突发雪灾是意外中的意外,但这里是雪崩的高发地。”救援队人员看向山崖,“何况,以这里的地势和险峻程度,就算真有人跌下去了,很可能也已经……”

  话到一半无法开口,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你什么意思?”钟严上来扯他衣领,“因为你觉得下去的人活不了,就不救了是吗?”

  “不是不救,是现在情况危急,等雪崩期过了再救。”救援队长尽力控制情绪。

  话说得轻巧,但谁不知道,时间拖得越久,生还的几率就越低。

  钟严就是不信天、不信地,更不信这个混蛋放的屁!

  “你们知道失踪的人是谁吗?”

  “他是省院的徐柏樟!”

  “你以为他就是个小有名气的中医?”

  “放屁!你们知道他那双手能救多少人的心……操!”钟严压了火,“我他妈跟你们聊这个有蛋用!”

  作为医疗团的领队,钟严懂得什么叫顾全大局,但作为朋友,他没办法干等在这里。

  “时桉!”钟严喊。

  黄头发青年钻出来,“在!”

  钟严:“拿绳子过来。”

  别人有危险,别人不去。

  没事,他不怕,他去!

  没两分钟,时桉腰上捆着绳子窜回来。

  钟严冒火,“你干嘛呢?拆了。”

  “钟主任,我去!”时桉腰板挺得直愣愣,跟上战场似的,“我玩过攀岩,这事我熟,我肯定把徐主任找回来。”

  钟严拽着绳子往下扯,“有你什么事,哪凉快哪呆着去。”

  这么危险的事,谁去也不能让他去。

  时桉捂紧绳子,拧得跟头驴似的,“钟主任我行,你相信我。”

  “你们不要挣了,我们去!”救援团的四名队员已经准备好了绳子和装备,“医生是救死扶伤的,你们都去了,伤者谁来救。”

  “各在其位、各尽其职,钟医生您放心,我拿我这条命做担保,人一定给您找回来!”

  *

  徐柏樟醒过来的时候,身下没有冰凉的雪,阳光透过蓝色窗帘晒进来,而他关注的只有于清溏的脸。

  他眨了两次眼,怀疑是雪盲症出现的幻象。

  于清溏的眼睛像落在窗边的玻璃花,声音里,是日喀则融化的雪,“你醒了。”

  “我在做梦吗?”徐柏樟不敢眨眼,就像圣诞节担心火柴熄灭的小女孩。

  “不是梦,是现实。”于清溏对着他笑,眼角有温柔,嘴角也有。

  他历经艰难,祈求盼望的也只是如此。徐柏樟留恋他的脸,却心疼彻夜未眠的痕迹,“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你没有不好。”于清溏握了握拳,把手心贴上来,“但的确让我很担心。”

  徐柏樟:“我下次改。”

  “没有下次。”于清溏勾住关节,轻轻触碰裹着纱布的脸,再也不能有下次了。

  “嗯,都听你的。”

  徐柏樟试图触碰贴在他脸上的手,可掌心缠了纱布,无法感知温度,好在能摸到戒指的轮廓,“清溏,我们……”

  门从外面打开,门口的男人也愣住了。

  钟严的角度看不到碰脸的手心,也不清楚此前的含情脉脉。他看到的,只有匆忙站起、眼神飘忽的主持人。

  不明情况的钟严有点不满,“这位同志,你们采访也得分点场合吧。他人刚醒,能不能先让我做个检查?”

  于清溏说了句,“我还有工作,你好好休息”,主动离开了房间。

  钟严坐过来帮他量血压,“现在感觉怎么样?”

  徐柏樟:“没事。”

  “命真大。”回想起来,钟严还在后怕,“那鬼地方也就你能扛下来。”

  救援队竭尽所能,但也要考虑自身安全。要不是徐柏樟顶着风雪爬得那几百米,还真不一定能找到。

  徐柏樟惦记着,“颂晟呢?”

  “正和他家小未婚夫电话调情呢。”钟严扯嘴角,“老古董回春,肉麻死了。”

  徐柏樟:“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