颊边蒸腾起来的热气几乎要将我的理智也一并带走了,但是有那么一瞬间,我依稀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哪里不对呢?

  一瞬的轻触之后,他并没有更多地停留,而在他向后退开的时候,我好像终于抓住了刚刚在脑内一闪而过的什么。

  这里是客舱的走廊,算是公共区域,在这种地方举止亲密说不定会给来往同行的人造成困扰,所以严格来说是“不正确”的,虽然可以这样做,但依然是不对的。

  “藏起来”也是不对的吧?

  这样的想法果然还是很恶劣,这一点不会因为他也有同样的想法而改变。

  贪婪是人类的原罪,所以需要反省,需要克制,需要把对方的想法也纳入考虑的范围。

  我们在避免这样的错误发生,因为我们从一开始,都是有着这样恶劣想法的坏孩子。

  因为喜欢,所以变得贪婪的坏孩子。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他说得一点也没错,被喜欢的人在意原本就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甚至哪怕在意的方式并没有那么“正确”也一样。

  不如说,正是因为不够正确所以才格外让人开心。

  因为他是那么那么好的人,所以这份“不正确”只属于我一个人。

  *

  想要独占,想要把对方藏起来,想要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

  *

  所以我就说嘛,他果然不对劲。他突然凑过来就是想要用这种含糊的方式来蒙混过关,就是因为知道我对这一招没有抵抗力,所以才每次每次都是这样。

  但是这次我看穿他了!我不会再被他蛊惑了!

  还好走廊里没有人经过,就算再做一点坏事应该也没关系。

  我伸出手,在他退开之前勾住了他的脖子,稍稍踮起脚尖,刚好可以凑到他的面前。

  他露出了讶异的目光,迎着他的目光,这次是我在他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我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耳边小声说:这是给坏孩子的惩罚。

  *

  他一时间有些没回过神来,趁着这个时候,我顺着他的手臂摘下了行李袋,然后愉快地朝着房间的方向跑去。

  一把贝斯已经够沉重了,剩下的普通行李,我也可以分担。

  我们是这样的关系,对吧?

  *

  我再离开房间的时候,田中太郎要开演奏会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铃木园子那里。

  曾经想要组建女高乐队的园子一下来了精神,甚至从翻出了一把电吉他出来,据说是之前在船上演出的乐队吉他手留下来的。

  我深深地感觉如果不是空间有限的话,她大概还能把鼓和键盘也一并找到。

  侦探团的几个孩子对吉他的兴趣也相当浓厚,步美好奇地问她可不可以摸摸吉他,园子就很大方地把琴递了过去,只提醒了一句要小心一点。

  于是步美小心翼翼地用小手去拨琴弦,结果只发出了很轻的响声——毕竟是电吉他,在不连接音响的情况下,声音大概也只有这么大了。

  “可惜安室先生不在,不然说不定可以听到他和田中先生两个人的合奏。”

  园子露出了遗憾的表情:“海风、两个超级帅哥、还有好听的音乐——啊,想想都觉得浪漫。”

  ——这么说的话确实,可惜降谷零不在呢。

  日本的年轻人喜欢玩乐队的很多,想来诸伏景光会弹贝斯也是因为之前跟降谷零一起真的玩过乐队吧。

  那两个人在还很年轻、还很懵懂的年代在舞台上挥洒青春的样子,稍微……有一点好奇。

  *

  他是在几分钟之后出现的,出来的时候果然没有带贝斯包,只背了一把裸琴。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甲板上的灯光将四面的海衬得愈发深沉宁静。

  小舞台的灯光并不很亮,至少不太适合摇滚乐队,而更像是深夜宁静的聚会一样。

  因为是独奏,诸伏景光的姿态也很随意,他倚在高脚椅边,随意拨弄着琴弦调音,等到四根弦都校准了之后,他用手里的拨片扫过琴弦,视线却是忽然望到了我这边。

  我起先还不明白他看过来的用意,直到第一个音被奏响——

  那不是贝斯常见的solo小调,是古典指弹。

  贝斯是电声乐器,声音低沉浑厚,大多数时候都是作为乐队的低音和弦存在,虽然也可以单独solo,但也多是些重节奏的乐曲,很少会用来弹太过古典的调子。

  之前我刚刚搬家的时候,他弹过一次《Romance》,因为那个时候我跟他提起过我练过古典吉他。

  于是这一次也是。

  *

  曲子是《水边的阿狄丽娜》,那是个很柔和也很唯美的曲子。贝斯浑厚的低音和这个乐曲意外地相衬,电音的质感也没有破坏乐曲整体的平衡,反而有一种老旧CD的感觉。

  这首曲子讲述的是孤独的国王爱上了少女的雕塑,于是向众神祈祷。

  爱神阿芙洛狄忒赐予了雕塑生命,于是国王终于拥有了他心爱的少女。

  这场演奏会并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人而奏响,这是,他送给我的,谱写着我们的故事的曲子。

  *

  我凑到了园子跟前,小声问她,可不可以把那把吉他借给我。

  园子愣了愣,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眼睛里露出了惊喜的光,非常热情地把吉他塞进了我的怀里。

  这反而让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

  电吉他和古典吉他的构造差别很大,古典吉他的品格只有十二个,而电吉他有二十几个。琴弦的质地也是,电吉他要比古典吉他软很多,倒是更容易按和弦。

  我紧张地调了音,然后尝试着跟着他的节奏并入旋律当中。

  他没有停下来等我,只是稍稍放缓了节奏,然后耐心地配合着我慢慢适应。

  两个声音很快交织在了一起,一高一低,在夜色下和鸣。

  随着音声相和,贝斯开始渐渐让出了主旋律,转而进行一些和声的伴奏,而在我因为记不清乐谱不小心漏掉几个音节的时候,他又能适时地补音,让整个乐曲听起来更加和谐和立体。

  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格外能让人安心呢。

  我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出错也没关系,忘记谱子也没关系,因为这是我们的演奏,我们可以一起把这首曲子演奏得很好。

  等我逐渐习惯了电吉他的品位,才终于敢忙里偷闲地抬起头偷偷往他那边张望,而在我看向他的时候,他也刚刚好在看我。

  夜色下,他脸上带着的笑容也和温柔的乐声和海风融为一体,让人着迷。

  仔细品味一下,这个场景真是说不出的奇怪。

  两把和古典并不沾边的乐器,此刻却凑在一起演奏古典钢琴曲。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我们的音乐,是无可替代的旋律。

  *

  因为,今天的我也那么那么那么的喜欢你。

  *

  收尾的音符在海风中荡开之后很久,侦探团的孩子们才想起拍着小手叫好,园子更是整个人都陷入了兴奋的状态:

  “好——棒!没想到林桑的吉他居然这么厉害!有种专业的感觉,真的超厉害的!”

  我被她夸得有点不知所措,往后缩了缩,抓抓头发说也没有那么厉害啦,而且其实我是第一次用电吉他弹这种。

  园子更兴奋了:“诶?居然是第一次吗!我还以为林桑平时会经常和田中先生一起练习才会那么默契呢,就像是夫妻乐队那种感觉,居然不是吗?”

  “不是哦。”诸伏景光自然地接过了话题,总算将我从自来熟的园子手下解救了出来。

  “乐队的话,我以前和朋友倒是一起玩过一段时间,不过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至于现在——我们都是Free的状态,之后会怎么样就要看老板的指示咯。”

  *

  等一下,不要把话题往奇怪的地方拐啊!

  现场还有三个真小学生呢!

  而且剩下的三个也只有十七岁而已啊,你看那边的柯南都开始露出半月眼了好吗!

  *

  我说我暂时没有组乐队的打算,毕竟店里的生意还是挺忙的。

  园子露出遗憾的表情,说原本还以为能给她们的女高中生乐队拉到外援呢。

  女高中生乐队?就是之前园子因为看电影上头想组的那个吗?那个居然还在搞吗?

  我有点疑惑,园子大概是把我的疑惑当成是对她们的乐队感兴趣,就兴冲冲地拉着我介绍了起来,说她自己打算当鼓手,兰是键盘,还有一个弹贝斯的世良——

  听到这个,少侦也开始兴奋起来了,兴冲冲地说他们也想试着组一下乐队。

  元太当鼓手,光彦弹吉他,柯南可以拉小提琴虽然乐队好像不需要小提琴,总之不让他开口唱歌就行了。少侦一致认定主唱应该是步美。

  “那哀酱呢?”步美问。

  提到灰原哀,步美的表情就变得稍微有点暗淡了。

  “哀酱,今天的身体好像不舒服呢,明明上船之前还好好的。刚刚去餐厅吃点心的时候她也没出来,有一种点心是哀酱会喜欢的味道呢。”

  “还有刚刚大姐姐和大哥哥的曲子,真想让哀酱也听听看啊。”

  *

  灰原哀……啊。

  这也是个挺让人头疼的孩子呢。

  我知道她不想见我,但她的这份不想见和之前赤井玛丽的那种带着敌意的排斥,而更像是一种回避——

  她曾经直面过黑暗,曾经被黑暗侵蚀和包裹,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成长在那样的环境下,所以对组织的恐惧可谓深入骨髓。

  比起抵抗,她更想逃避,逃到组织看不到的地方,甚至是,逃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能看得到的地方。

  剥开她安全的茧房将她生生从里面拖出来无疑是一件残酷的事情,比起那样做,不如成为茧的一部分。

  抛开天才科学家的外衣,她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啊。

  我蹲下身,轻轻摸了摸步美的头。

  我说你说的那个哀酱她会喜欢音乐吗?

  “那么,应该有办法可以让她听到吧,用你们侦探团内部那个超厉害的联络工具的话。”

  “下一首曲子可以弹给小哀听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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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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