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肆诫艰难地咽了。

  他知道,这人把仅有的食物全都留给了自己。

  这是曹家被屠后的第六天,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

  江故继续背着曹肆诫,在雪地里踏出深深的脚印。

  曹肆诫迷糊着问:“我们去哪儿?”

  江故走得很稳:“先进城,给你看大夫。”

  “去城里?杀手会追上来吧?”曹肆诫渐渐缓过来,强撑着提醒,他可不想好不容易脱离险境,又自己钻进虎口。

  “在这儿他们会追杀,进了城就不会了。”江故说,“他们总归是克林国人,不敢明目张胆在稷夏生事。而且,他们的目的没有达成,应该还有别的打算。”

  “目的?”曹肆诫冷笑,“到底什么目的,灭了我曹家满门都没达成?”

  “这不是还没灭完么。”

  “我……”那我还得跟他们说声对不起咯?曹肆诫又给堵住了,哪有这么说话的,这人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吗!

  算了,气出病来无人替。

  不知是不是幸运,这一路上没再遇到杀手,他们顺利来到了城里的医馆。

  大夫见到他们十分惊讶:“曹家少爷,你、你还活着!”

  曹肆诫道:“嗯,命硬,阎王不收。”

  大夫给他的腿伤清理上药,另外开了个清热解毒的方子,准备让药童抓药。

  一旁的江故接过药方看了眼:“再加一味血竭,一味黄芩。”

  药童看看自家师父。

  大夫想了想:“也可,见效快,就是猛了些,年轻人应当受得住,加上也无妨。”他问江故,“阁下也懂医术?”

  江故点头:“略懂。”

  少顷,药童送了药来,江故看向曹肆诫。

  曹肆诫:“??”

  江故:“??”

  大夫:“……”

  药童:“不会吧不会吧,你们不会没钱吧?”

  最后还是大夫打了圆场,看在曹家信誉极好的份上,给曹肆诫赊了账。

  离开医馆后,曹肆诫质问江故:“你出门不带钱?”

  江故反问:“你一个大少爷身上也没钱?”

  曹肆诫解释:“我钱袋早不知掉哪儿了!”

  江故:“我也是。”

  两人说着在沁春客栈门口站定。

  曹肆诫:“……”

  江故:“要不继续借你的脸赊账?”

  ***

  曹肆诫在沁春客栈画押了一张欠条,给两人换来了暂时歇脚的地方。

  草草安顿下来,曹肆诫思忖:“我觉得,既然那些杀手没达到目的,就算他们不急着杀我,也很快会跟过来的。”

  江故却道:“无妨,未必是杀手先找上门。”

  “嗯?”

  “好饿,下楼吃饭。”

  到了楼下,江故自顾自点了一桌子菜,给曹肆诫分了碗粥。

  “我赊的银子,就给我吃这个?”曹肆诫翻白眼。

  “饿了这么些天,骤然进食太多荤腥油腻,肠胃吃不消。”

  “你不也是吗?你比我饿了更久吧,凭什么能吃这么多好肉好菜!”

  “放心,我底子好,吃再多也没事。你带伤还体虚,吃这个好克化。”江故给他搅了搅粥,“看,有鸡丝的。”

  两人都饿狠了,拌着嘴就呼啦啦吃了起来,对周遭的指指点点和小声议论恍若未闻。

  曹肆诫从进城的那一刻起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凛尘堡毕竟是封寒城最响当当的世家,如今一夜之间被血洗,只留下曹肆诫这唯一的幸存者,怎能不教人好奇——

  是什么人做的?为什么要灭掉曹家满门?其中牵扯到什么秘辛?

  他身边的蒙眼男子又是什么来历?是他救了曹家少主?

  众人满腹疑问,却无一人敢上前掺和。

  曹肆诫很快吃完了粥,觉得身上暖了不少,隐隐有些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