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秘境有不同的挑战,这恰恰是陆听澜需要补充的,并非书本上学的,通识峰教的那些东西。

  二人自是形影不离,出入大大小小各种秘境。

  陆听澜有了剑骨,修为更兼刻苦,有他在旁如此一日千里,雁景惟也十分紧张,加倍刻苦。

  如此过两百年,陆听澜修为步入分神期,而雁景惟单靠自身的努力,竟也同他紧追不舍,同样迈入分神期。

  两百年光阴,足够一名天赋不弱的修士从出生到修得金丹修为,再到迈入击杀异人魔的行列。

  两百年,也足够异人魔冲破斜月海的禁锢,肆无忌惮的往西境扩张蔓延,无尽的徘徊在凌绝山脉上空。

  正道修士固守阵线,一代一代的强者奔赴东西两境,从此不归,但还是被逼得一步步缩小防线。

  又过两百年,陆听澜修为及至合体。

  四境沦落,无数修为低弱的修士惨死在异人魔手下,那些魔气越发的浓郁深沉,日光缩短大半。

  每个人都在这样的阴郁下活着,留在沧澜洲的外围,像是保护火种那般,保护境内仓惶度日的凡人。

  凡人何惧也?他们从活着到死去,不过几十载,从原本的日夜半分,到如今昼短夜长,他们不知天灾何时到,也不关心,他们只见到粮食的产量逐年降低。没有粮食,那才是真的绝路。

  陆听澜总是能听到各门各派的伤亡,那些名字被记录在宗门典籍里,像是从来没离开过。

  死了很多人,还有人会死。

  陆听澜便开始学着去摸天,往上飞,直到飞不动为止,再慢慢的降下来。

  他经历过好几次雷劫,每次都想知道天的尽头在哪,每次都想伸出手去抓住那道天雷,却总是收回了手。

  雁景惟也总是会在这时候,对他投来淡淡的谴责的目光。

  他可以试探,却不能这样冒险,至少现在不能。

  但他找到了别的对象。

  闭关出来后,他与雁景惟便又赶到了前线帮忙。

  在这里,月如槐在等他们。

  这位昔日眼眸澄澈的女修,如今模样虽然未变,眼底却多了肃杀之气,行走间像是一樽被打磨得光滑锋利的武器,伴随着青霆门的人不断死去,她也变得更加沉默。

  见到陆听澜,她没有寒暄,而是亮起那双黝黑认真的眼睛,问他:“现在可以了吗?”

  “你想好了吗?你的性命或许会因此而早早消散。”陆听澜再次问。

  月如槐点头,“我想好了,这人必得是我。”

  几百年前两人在问缘岛上碰面,陆听澜向她说了那番关于天雷的话,此后二人再无交集。

  直到某一日,月如槐主动向他传信,问起此事。

  当时的陆听澜本想着自己去做,可看到月如槐的信,又改了念头,觉得她也极好。

  她既然是那本书中以身献天雷之人,同样也是青霆门中雷法天赋最高深的人,同时又兼之在雷池中诞生。

  仰境仙尊说陆听澜握不住天雷,但或许,月如槐可以。

  近些年,二人偶有传讯,多半是月如槐催问进度。

  陆听澜从回忆中回神,他到:“不用同你师长们商量一番吗?”

  “不必,他们最好什么都不知道。”月如槐垂眸,视线落在腰间悬挂的槐木佩上。

  她的身世远比外界传言的要离奇。除了出生之时于雷池中受尽洗礼,她还是纯阴之体。

  雷法克阴,偏她是个例外,于是师父为她取名槐,意思是极阴之木。

  也是自那以后,青霆门利用雷池研究出了令鬼修可以进益的法子。

  任何万里挑一的体质出现,势必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为之宣传凸显,必不叫天赋者埋没,所以月如槐得以步步进益,直到如今。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她是这样,陆听澜和雁景惟也同样如此。

  但这样的天才,死在雷劫下,远远不如为大道献身来的体面。陆听澜心想,可他亦然只是试试而已,他的猜测说出来,只会得到众人阻拦。

  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

  事若不成,那些人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事若成,往后所有修士渡劫飞升,都要在心里记一遍她的功德。

  若天有灵……天也无济于事。

  真是没用的天道啊,陆听澜在心中腹诽。

  “待你渡劫之时,尽管唤我。”陆听澜道。

  于是二人客客气气的分开。

  等到周围没了人,雁景惟才问他,“你还是没放弃,如果她做不到,下一个是谁?是另一个修习雷法的人,还是你?”

  陆听澜道:“不会是我。”这是他唯一能给保证。

  雁景惟听他这样说,却没有从中获得一丝安全感,“最好不是。”

  陆听澜叹口气,看着雁景惟走远的背影。

  他也不想这么这么早去做,可总要试试。月如槐能那么亲近那一缕雷,那早一些便有早一些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