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鬓厮磨的影子

  意外倒不至于意外, 只是温嘉吟的表情,让她感到很意外。

  她视线扫过桌上的保温桶,“这是什么?”

  “奶奶熬的鸽子汤, 我给你送过来一点。”温嘉吟回答。

  只是陆臻澜看她的神色,仿佛不是自愿,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外面的天色将暗未暗, 对方的眸中似乎也是这般晦暗不明,这令陆臻澜不禁开口:“你……好像是被逼的样子?”

  她将温嘉吟眸中“不愉悦”的情绪归结为是“不情愿”。

  “没人逼我来送啊, 我刚好有空就给你送过来了。”温嘉吟半垂眼睫,“你记得吃晚饭, 我走了。”

  她已经完成了送汤的任务, 不多留, 转身便要往办公室门外走去。

  “诶…”陆臻澜看向她的背影,“你不高兴?”

  “没有啊。”温嘉吟仍旧是那般回答。

  看着对方走出办公室门,并顺带将门关上, 陆臻澜收回视线,看眼桌上的保温桶。

  晚上十点到家时,见到温嘉吟穿着睡衣坐在凳子上剪卡纸。

  她走过去,对方手边放着一个盒子, 和一叠卡纸,卡纸一张张被不规则剪碎装在盒子里。

  温嘉吟看到她, 只是抬了下视线,又重新低下睫,继续手中的活, “回来了啊。”

  “嗯。”陆臻澜听着她剪卡纸的声音, 咔嚓咔嚓的响, “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 我无聊打发时间。”温嘉吟余光从眼尾漏出,轻轻的从陆臻澜身上掠过,缓缓开口:“我报名了明年三月份那个歌唱选秀。”

  温秋芸这段时间一直在催她,让她在这件事情上早点做决定,拖到现在,温嘉吟也想明白了一二,除了学音乐,她真不知道自己未来还能干什么,所以便下定决心去报了名。

  只是签约莳树一事,被放到了明年三月份之后,她目前只要一心一意为明年三月份做准备。

  陆臻澜凝思几秒,“你不想?”

  “没有不想,我自己决定要报名的。”

  相当于是一种无奈的自愿。

  温嘉吟手中的卡纸剪完了,又从旁边拿起另外一张。

  那卡纸被温嘉吟剪得稀碎,在盒子里堆成小山似的。

  “这样,那你好好准备,时间还很充足。”陆臻澜看眼那“小山”,眸光曳动,“我去洗澡了。”

  温嘉吟:“嗯嗯。”

  一直到浴室水声响起,温嘉吟才停止手中的动作,往主卧的方向看眼,她站起,将装满碎屑的盒子盖起来,转而进去房间。

  陆臻澜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温嘉吟在房间进进出出的忙活,视线经过她手里的被套,“你要换掉?”

  “嗯,一个月了,该换了。”温嘉吟将拆下的被套和换下来的床单扔进滚筒洗衣机,没多久又去找来干净的床单被套。

  对方卧室房间门敞开着,陆臻澜坐在客厅,能看到她在床边折腾的背影,她将洗澡时盘起的头发散下来,用手指随便顺了顺,走过去到温嘉吟卧室门口,“要我帮你一起吗?”

  “已经快弄好了。”温嘉吟扯着被子的两角甩了几下,将被子整整齐齐的平铺在床上,转过身,与陆臻澜视线撞上,她睫毛动了动,“你的要换吗?”

  陆臻澜:“我?”

  “我是说你的床单和被套。”温嘉吟想了想,“你的睡了好像也有一个月了吧,我去帮你换掉。”

  她正要走出去,被陆臻澜拉住胳膊,“没有一个月,你忘了,我房间的前不久刚换过。”

  温嘉吟停顿几秒,突然回忆起什么,耳根微微泛起热意。

  她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又垂下手腕,“哦”了一声。

  去拿梳子梳头发,陆臻澜回到客厅沙发重新坐下,视线无意一扫,又见温嘉吟在收拾房间。

  对方今晚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总要找点事情做,仿佛一刻都不能闲下来。

  陆臻澜就这么看着她在房间折腾了二十多分钟,之后又跑出来将客厅的茶几给收拾了一遍。

  在温嘉吟收拾茶几的时候,陆臻澜叠着的腿放下,抓住温嘉吟的手腕,温嘉吟掀起视线看向她的脸,又低眸扫视对方在自己手腕上摩挲的指腹。

  “你是不是有心情不好就喜欢做家务的习惯?”陆臻澜视线从她的脸下滑,因着温嘉吟刚才弯身收拾茶几上的纸屑盒子,此刻仍旧保持着微微俯身的姿态,那几绺乌黑的长发悬在空气中,领口处涌出洗过澡的香气,加上刚才一直进进出出忙活身体产生的热量,将那香气酝酿得越发馥郁。

  陆臻澜睫毛轻轻扫动,温嘉吟将手腕抽出来,直起身,拿起茶几上的盒子,“我心情看着很不好?”

  “因为你的情绪都写在脸上。”陆臻澜收回手,重新靠到沙发背上。

  温嘉吟盯着空气沉思片刻,“也没有吧?”之后转身将盒子放到储物柜下面。

  “明天最后一天了。”温嘉吟站在电视柜前面,突然转过身跟她说。

  陆臻澜想了想,对方说的最后一天,指明天是十二月份的最后一天,也是一年的最后一天。

  时间过得真快呀,她在心里想着,又听见温嘉吟开口:“你明天还有工作要忙是吗?”

  陆臻澜抬起眼帘,“等我白天忙完,晚上带你去跨年?”

  “去哪?”温嘉吟将电视柜旁边的绿萝端下来放到阳台门口,之后蹲在阳台门口一点点的将枯萎的叶片清理掉。

  陆臻澜:“你想去哪?或者有想去的地方吗?”

  温嘉吟:“我没有。”

  陆臻澜瞳孔里映着温嘉吟蹲在阳台门口清理叶片的场景,太反常了,真的太反常了。

  “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去参加什么选秀,那为什么又要答应去报名呢?”陆臻澜觉得她可能应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变得那么反常的。

  温嘉吟清理叶片的手顿了一秒,又继续原本的动作,“没有。”

  因为她是蹲在绿萝前面,视线从眼尾扫过去时,只能看到陆臻澜垂在沙发边缘的长腿,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傍晚在写字楼外面见到陆臻澜扶住萧层斐的场景,心中顿然一阵凄凄惨惨,说不清为什么不舒服。

  但她宁愿把这种不舒服归结为是自己心理有问题。

  像以前温秋芸见她和朋友晚上去吃个夜宵,就要怀疑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似乎在她还在娘胎的时候,她母亲就和她父亲分开了,在她稍微长大一点后,总会问起关于父亲的事情,但这件事情在温秋芸眼里仿佛是某种禁忌,每次都会将指腹抵在她的唇边,“不要问。”

  可她不依不饶,温秋芸被她问烦了,直接说:“你爸爸已经死了。”

  那会温嘉吟不过四五岁样子,听见这样的话眼泪就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温秋芸便又会放软语气,将她抱在怀里安慰,“你有妈妈就够了,妈妈对你不好吗?”

  可她后面还是听到过一些风声,说是当年她父亲出轨,她母亲才会如此不让提这件事情。

  小时候她这么问,只是看别的家庭至少都是三口人,就像穆清有两个妈妈一样。

  但是,她并不想成为温秋芸那样的疑心病很重的人。

  一段亲密关系中,最忌讳的是猜忌和怀疑,她想她应该给予陆臻澜充分的信任。

  可心中那阵浑然的感受,却是怎么也驱散不掉的。

  这令她感到很苦恼。

  清理完绿萝叶片后,温嘉吟又端着盆栽去换水。

  忙完这一切,都快十二点了,洗衣机里的被套床单洗好了,她拿去阳台晾晒。

  陆臻澜早就想进房间睡觉了,但看她一直折腾,于是打着哈欠过去,帮她一起晾晒。

  弄完这一切,她想着温嘉吟总该要去睡了吧,结果这人又跑去拿布擦地。

  前面清理盆栽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阳台上面的瓷砖,但这些活明明可以明天干,或者压根不需要她亲自动手,有钟点工阿姨会过来打扫。

  陆臻澜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撩开她悬在前面的头发,温嘉吟掀起视线,一瞬不瞬的看着对方。

  对方将她手中的布拿掉扔旁边,牵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

  温嘉吟:“欸,你干嘛呀?”

  陆臻澜:“睡觉。”

  “你要睡你就睡嘛,我不发出动静,你关上房间门也吵不到你的。”温嘉吟说话期间已经被拉到了房间门口,“你等会,我洗个手。”

  陆臻澜这才松开她的手腕。

  温嘉吟去阳台的洗手池洗手,余光看见被扔在一旁的布,强迫症犯了,于是还是去把布拿起,将剩下的一点灰尘擦干净,最后将布给洗了晾好,这才又去洗了一遍手。

  一直站在门边的陆臻澜,眼睁睁的瞅着她做完这一切,嘴角不禁浅浅的笑了下,莫名的可爱!

  温嘉吟看到她嘴角的弧度,也只是半颤了下羽睫,之后打算回去自己房间,却不曾想,被陆臻澜喊住,“欸,睡觉呢。”陆臻澜几步已经到她的面前,“还要去干什么?”

  “我是去睡觉啊。”温嘉吟看眼自己面前的房间,眼睛缓慢的眨了下,“不干什么。”

  “嗯,不干什么那就去睡觉。”

  灯的开关就在陆臻澜旁边,她伸手过去,“啪嗒”一声,客厅的灯熄灭了。

  紧接着,温嘉吟感受到胳膊上拉扯的力度,对方把她拉到主卧门口了,她才反应过来,“我回自己房间睡就好。”

  “啪”的一声,主卧的门也关上了,温嘉吟面朝着门,睫毛动了动,转过身,房间的灯被陆臻澜打开,她手刚要搭上门把,被陆臻澜揽过腰肢,她便这么的坐上了床。

  “你还是跟我睡好,省得你半夜偷偷起来忙活。”

  “……”这倒不至于。

  温嘉吟唇瓣自然张开那么一个小缝,露出里面一点贝齿。

  对方气息呵在她的唇周,“辛苦你了。”

  温嘉吟眨巴眨巴眼睛,“辛苦我什么了,我啥也没干呀。”

  对方微微挽唇,唇瓣若有似无的擦过她的唇瓣,温嘉吟心底滚热起来,连呼吸都跟着屏住了。

  陆臻澜牙齿轻轻咬住她的下唇,温嘉吟喉咙“唔”的一声,闷闷的。

  不到三秒的时间,她齿关继而被抵开,灯被关掉,只微弱的光线残存在房间内,光洁的墙壁上,映出那并不很明显的,耳鬓厮磨的影子。

  ……

  翌日温嘉吟去跟花姐见面,花姐替她安排地儿进行选拔前的准备练习,进去时温嘉吟人都惊呆了,全是摄像机,但实际上没有一个是开的。

  花姐说,只是让她适应一下,到时候舞台上要面对的镜头可多了。

  结束后花姐让她早点确定几首曲目,再从这几首当中挑选最擅长的,之后又给她推荐了一家音乐酒吧,说她没事可以去那儿唱唱歌,有客人可以给她当观众,让她锻炼一下舞台能力,省得到时候上台紧张,从而导致发挥失常。

  临走前,花姐笑着跟她调侃了一句:“你唱歌全是技巧没有感情,唱歌没有感情怎么打动别人呢?”

  温嘉吟点点头,“我下次改。”

  -

  忙完工作已经是晚上八点,陆臻澜坐在办公室里,发消息给温嘉吟:【你在哪?】

  温嘉吟:【在家。】

  这时,乔倩西刚好也发了消息给她:【出来酒吧一起跨年吗?】

  陆臻澜:【我有人一起跨年了。】

  乔倩西给她发个了表情包,紧接着又是一条文字消息:【让我知道一下,你们小情侣跨年都怎么过?】

  陆臻澜:【没想好。】

  乔倩西:【来我家酒吧呗,今晚有活动呢,姐妹儿,照顾一下生意啊。】

  陆臻澜:【肯定很多人。】

  乔倩西:【不热闹跨什么年啊!就得热闹起来,才有氛围。】【来不来,来的话我给你准备包厢,再晚点可就没有咯。】

  陆臻澜想了想,切换聊天框,给温嘉吟发:【去酒吧跨年可以吗?】

  温嘉吟回复得快:【我都可以。】

  于是陆臻澜又切到和乔倩西的聊天框:【来!】

  -

  收到酒吧的地址后,温嘉吟换衣服出门。

  她觉得去酒吧,多多少少可能会沾点酒,所以就没自己开车,而是打车过去。

  到达指定地点的门口,温嘉吟想拿出手机问一下陆臻澜到没到,这才刚拿出手机,眼瞅着前面一个熟悉的人影,竟是萧层斐,萧层斐也来这家酒吧?

  街边的人多,酒吧开在夜生活最繁华的地段,加上今晚的特殊,不少店铺搞活动,树上张灯结彩,倒真搞得跟过年似的,还有墙壁上,用七彩的荧光棒装饰,花里胡哨整得别提多么耀眼。

  在这般喧闹的大门外,温嘉吟身边走过不少人,有人还差点撞到她,她往边上挪了点,眼看着萧层斐进去这家酒吧,但萧层斐应该没有看到她。

  她握着手机,指尖停在屏幕上迟迟没有解锁,萧层斐是一个人进去的,是约了人还是?

  手机振动了一下,陆臻澜发来的消息:【你到后直接上二楼207包厢,对了,今晚还有我朋友,我提前跟你说一下,你如果介意的话,我们换个包厢?】

  跨年嘛,人多热闹,温嘉吟并不介意对方带上朋友,只是她不知道陆臻澜口中的朋友,包不包含萧层斐,毕竟她刚才亲眼看着萧层斐一个人进去了。

  她站在原地像只无头苍蝇,大概是想大度一点,可又实在做不到,想想前面几次,萧层斐特地关注陆臻澜的那种眼神……嗯,她光想想就觉得难受,更别说还要再次看到。

  如果今晚陆臻澜朋友当中真的有萧层斐,她想她在陆臻澜面前可能会保持不了形象。

  不是针对萧层斐,只是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的,她不清楚陆臻澜的态度是怎么样,但萧层斐看陆臻澜的眼神绝对不单纯,这不显得她反倒是那个多余的吗?

  要知道,陆臻澜和萧层斐认识的时间,可比陆臻澜和她认识的时间要久不知道多少倍,况且,她和陆臻澜一开始只是纯粹的联姻,没有感情基础,那不更脆弱得像一张纸一样么?

  倒回前面所说,她还是想表现得大度一点,至少在不确定自己在对方心中是不是第一位时,保持大度是最体面的做法,她不想扫了陆臻澜和朋友们热闹的兴致,但同时,她也没有任何想要进去的兴致了。

  脑子一热,将一条消息发给了陆臻澜:【花姐让我突然过去一趟,确定一下曲目的事情,你和你朋友跨年行吗?】

  陆臻澜回复:【这样啊,你有事你去忙吧,忙完早点回家。】后面跟着一个表情包。

  温嘉吟盯着聊天框看了会,将手机屏幕熄灭,掀起视线望眼马路对面的繁华,不禁轻叹了声气。

  她没有回去北季华府,而是去了一家小众音乐酒吧,花姐白天时候推荐给她的。

  这家店平时人不多,里面也不似其他酒吧那么热闹,更多人甚至只是来这里坐坐,听听歌。

  今晚的话是因为有跨年活动,所以人稍微多一点,但也没有很喧闹。

  她进去里面,一眼就扫到了花姐,花姐平时消遣爱来这里,此刻看到温嘉吟也惊讶,“呀,你怎么来了,不跟你老婆一起跨年吗?”

  “我们各跨各的。”温嘉吟走过去,花姐让出一个位置,“刚好我也一个人,坐吧,我们一起结个伴跨年。”

  台上有位男孩子抱着吉他在弹唱,花姐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温嘉吟则是跟侍者要了一杯果汁。

  花姐扭过头问她:“等会你上去试试?”

  “那等会吧,轮完前面的人,我看那边有几位女孩子想要上去试试。”温嘉吟端起果汁喝口,放下。

  -

  相比起温嘉吟这边的“沉浸式音乐会”现场,陆臻澜那边则要喧闹很多,DJ音乐声炸裂入耳,到包厢才好很多。

  乔倩西左看右看,没看到温嘉吟,于是问她:“你老婆呢?”

  “她有事,来不了。”陆臻澜在小沙发坐下。

  包厢里的另外三位都是乔倩西认识的朋友,因为陆臻澜说要带温嘉吟来,乔倩西不想当她们两人的电灯泡,所以多拉了几个朋友,不过当然没有萧层斐,萧层斐来这家酒吧是因为简妤喊她出来,一开始萧层斐自然不愿意和她见面,但是简妤换着号码给她发短信,萧层斐才勉强愿意出来说清楚,不过两人一见面,除了争吵根本没法好好沟通。

  她们之间已经决裂了,不复可能,只是简妤要一直纠缠下去,她不甘心,凭什么陆臻澜可以让萧层斐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萧层斐后悔出来跟她见面,捎上外套就要离开,走出包厢没几步,被简妤拉住,两人又是一顿拉扯。

  乔倩西从二楼包厢出来透透气,这才走到屏风的地方,便瞧见楼下萧层斐和简妤的身影。

  看着这下面两人拉拉扯扯的,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想想都知道是在吵架。

  她摇了摇头,转身回去包厢,“陆臻澜,我跟你讲……”她边说话边走过去,顺手将包里的香水瓶掏出来,结果香水刚从包里拿出来一半,没拿稳,滑溜一下摔下去,啪嗒一下摔在了大理石桌面。

  伴随着清脆而又刺耳的一声,玻璃香水瓶碎成两大半,同时里面的香水也溅了出来。

  陆臻澜的外套刚好搭在沙发边缘,离得很近,那里面的香水好多都溅到了她的外套上。

  旁边一位朋友捂着心口,“妈耶,乔倩西你干啥勒,吓死个人。”

  “哎呀,太不好意思了,没拿稳……”乔倩西喊来侍者收拾了一下,但香水很浓,弥漫得整个包厢都是。

  陆臻澜拿起自己的外套,看着上面一点已经渗透的水渍,浓厚的香味扑鼻而来,“你赔我外套。”

  “好家伙。”乔倩西叠起腿,“你怎么不说我浪费了一瓶香水。”说着说着,她开始露出一副心痛到难以自拔的模样,“我这才刚买来没用几次呢,就这样没了。”

  陆臻澜把外套放边上,“等会让我回去怎么穿?”

  “嘿,这咋就不能穿了?”乔倩西吸了吸鼻子,“虽然确实有点浓了,但是也好闻不是吗?”

  陆臻澜端起一杯酒,往后靠到沙发背上,“好闻?”

  “你质疑我的眼光?”乔倩西拎起她旁边的外套,拿过去让她闻闻外套的香水味,“这不好闻吗?”

  “你干嘛呢!蹭到我口红了。”陆臻澜将乔倩西手腕拍开。

  因为刚才乔倩西将外套布料怼她鼻尖太近,导致她口红蹭到了外套上面,大概在肩部偏向领口的位置,一点点红色的痕迹。

  她用手指摩挲了几下,自然擦不掉,只是变得模糊了一点。

  “乔倩西,你帮我洗外套。”

  “一点点而已,你回家搓搓就干净了。”乔倩西将她外套放旁边,“穿上它,你将变得香气飘飘。”

  陆臻澜嘴角“嘁”了一声,“你不会打广告就不要打。你这香水味道也太浓了吧?”

  她拿起外套嗅了嗅,想想等会回去还要穿,于是找个稍微通风的地方,将外套敞开晾一晾,让香水的味道退散一点。

  由于包厢香水味太浓,陆臻澜出去外面透气,乔倩西也跟着出来,一看,萧层斐和简妤这两人,居然还在下面拉扯。

  乔倩西手中端着一杯酒,光影在指尖划过,她抿口酒,又捏在手里轻轻晃动,看着下面,“这两人真行。”

  又说:“开始倒计时了,要下去吗?”

  “走吧。”陆臻澜跟她从木质楼梯下去,特地绕开萧层斐和简妤,去到一张卡座上坐下。

  距离零点还剩下三十秒,大家开始倒计时,“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

  那大屏上的数字也在滚动,倒数到零,屏幕显示出四个大字:新年快乐!伴随着高昂的呼声,年年跨年,年年都是如此,陆臻澜觉得该回去睡觉了,这样的活动其实没有太大的意思。

  只是她转身想要去上楼拿外套的时候,还是和萧层斐简妤正面碰上了。

  四个人的氛围变得尴尬许多,简妤看向她和乔倩西,萧层斐愣了几秒,用了点劲将手腕从简妤掌心中抽出,简妤皱了下眉,想要再次抓住她的手腕,萧层斐往后退,脚边磕到桌子边角,往后踉跄几步,差点撞上陆臻澜。

  陆臻澜眉头蹙动,跟旁边的乔倩西说:“上去吧我们。”

  她们往二楼的方向走去,简妤收回视线时,见萧层斐目光还在盯着陆臻澜的方向看,愠气积压在胸口,她坐下,端起酒喝口,“萧层斐,你敢发誓你对陆臻澜真的没有半点心思?”

  萧层斐还是那句话:“关你什么事。”

  简妤似笑非笑,“你只会说这句,但你就是不承认。”

  她放下手中的杯子,“怎么,你是觉得陆臻澜和那个女孩子是联姻,没有感情,你就能有机会吗?你不就是想激发出陆臻澜曾经对你有过的那么一点情谊吗?但你别忘了,你们那几年的情谊都是友情,她对你,若是有那种心思,当年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和我在一起而无动于衷。”

  萧层斐胸膛起伏了一下,呼出一口气,“你能闭嘴么?”

  她转过头几乎是带有点戾气的冲简妤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朋友面前,是如何骂我,既然都觉得我如此不堪,还来找我做什么?!”

  “难道你在你朋友面前,说过我坏话还少吗?”简妤扯了下嘴角,“你心中爱着一个人,身边又谈另外一个?你什么意思?”

  “你这么多年才发现?一开始你追我的时候我不都告诉你了吗?我说过我不喜欢你。

  “那只是一开始,后来呢,你突然又不排斥我的接近,我就以为你……怎么,难不成你当年只是同情我,同情我当年在你面前卑微的像个舔狗么?”

  萧层斐头疼,不想再这样吵。

  为什么她的爱情会那么糟糕,她总是这样消极的想,明明她和陆臻澜认识了那么多年,为什么都比不上那个女孩子?为什么那个女孩子和陆臻澜明明认识没多久,就能结婚了,她心中是会有点那么不甘,为什么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总是这样轻而易举的得到?

  简妤也是如此的想,她陪了萧层斐那么多年,却始终还是比不上陆臻澜在萧层斐心中的地位,为什么她想要萧层斐的真心却这么难?而陆臻澜不想要,却随时随地都能拥有。

  所以当她亲眼目睹到萧层斐追上去找陆臻澜的那一幕时,她彻底心灰意冷了。

  -

  温嘉吟在音乐酒吧跨年跨得一派平静,她去台上唱了首调子比较轻快的歌曲,下台后,花姐说,还是跟原本一样,唱歌全是技巧没有感情。

  她哈哈笑了几声:“可能技巧多了吧,感情就淡了。”

  过了零点,温嘉吟又待了一会儿,打算回去了。

  走出门口,她想了想,还是发消息给陆臻澜:【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臻澜回复得快:【你回家了吗?我差不多也回去了。】

  那就是还没回去,温嘉吟打车特地绕到酒吧门口经过,她跟司机付完钱后下车,结果一下车,又看见不得了的画面。

  陆臻澜刚从酒吧出来,萧层斐便从后面喊住她。

  萧层斐当时怀揣的是一种怎么样的想法呢?大概是,她看到今晚跨年,陆臻澜竟然是跟朋友出来,没有带温嘉吟。

  可有时候萧层斐的想法真的会让陆臻澜感到好笑,在萧层斐说完“你宁愿跟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也不愿意原谅我当年删除你一事么?”这句话后,她就笑了,“你到底是听谁说的,我和她只是联姻,只是被父母催婚,没有任何感情?”

  虽然前半段确实是真的,但是相处到现在若说一点感情都没有吧……陆臻澜想起昨晚温嘉吟执着于做家务的样子,还是有点可爱的,会让她想起时,而感到会心一笑。

  这话使得萧层斐愣了一愣,“这么说,你喜欢她?”

  “我觉得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我就算没对象没结婚我也不可能喜欢你,况且我已经结婚了,希望你能自重一点。”

  是萧层斐非要逼她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她实在受不了萧层斐没完没了的过来找她纠缠,分明是在给她的生活添堵。

  原本打车过来的那辆出租车停在路边还没有走,可能是还没有接到单,温嘉吟在原地站了会坐回了车上,司机问她:“你不是要去这家酒吧?”

  “师傅,去北季华府。”

  “好勒。”

  车子启动,温嘉吟看着车窗外,陆臻澜和萧层斐面对面站着,直到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光影洒入车内,迅速掠过,温嘉吟眸中明暗交织,良久,她垂下睫毛,手指交叉放在腿上,显得有些委屈。

  不是说了和好几个朋友一起跨年的吗?怎么单独和萧层斐待在一起?

  她来得未免太凑巧,早知道会看到这副画面,就不想着说要过来找陆臻澜一起回去了。

  -

  在陆臻澜说完那番话后,萧层斐在原地滞了许久,陆臻澜觉得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是个成年人都该懂了,她转身去打车,车上,她给乔倩西发消息,这事没人知道,她也没跟任何人讲过,除了乔倩西。

  乔倩西在微信上回了个“我好难”的表情包:【大姐,我是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当时萧层斐分手后回来湘舟,向我打听你有没有对象的时候,我能说什么?我难道说你有吗?然后我凭空再给你弄个对象?】

  陆臻澜:【你咋认为的?觉得我会和萧层斐?换你你不膈应?】

  乔倩西:【废话,换我我也膈应,我当然觉得你不可能会和萧层斐在一起……好吧好吧,我错了,我说漏嘴了,我夹缝生存我容易吗?你知道我不能彻底跟萧层斐闹翻的,表面怎么也得维持一下虚伪的关系。】

  毕竟乔家和萧家,两家有合作关系。不管乔倩西私下再怎么不想和萧层斐来往,见面还是得打声招呼,客套客套。

  陆臻澜:【我知道,我只是跟你确认一下,萧层斐是不是从你那里得到的消息,是的话就没什么了。】

  乔倩西:【不会我离开后萧层斐又来找你了?】

  陆臻澜:【嗯。】

  乔倩西回复了个表情包。

  这时车上的司机师傅在等红绿灯,随口说了一句:“姑娘,你香水是什么牌子的?”

  她听出来了,是香水味道太浓,司机这是委婉的问法。

  她给乔倩西打字:【你看看你的香水,洒我外套上,人家司机都开口了。】

  乔倩西:【不是吧,你晾了这么久,还有味啊?】

  陆臻澜耸了耸鼻子,还别说,这留香真持久,【有。】

  乔倩西:【那看来这款香水还挺不错,二十四小时持久留香,广告没有夸大。】

  -

  温嘉吟回到家里,换个家居服出来,就听见玄关处开门的动静,陆臻澜回来了,也就比她晚了几分钟。

  “回来了啊,玩得开心吗?”温嘉吟将怀里要换洗的外套扔进脏衣篓里。

  陆臻澜掀起视线,目光在温嘉吟身上转悠,是她听错了?总觉得对方语气好像有点不太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还行。”陆臻澜换完鞋进来,一把坐在沙发上。

  此时已经是凌晨了,在外面还好,一回家那股疲惫感渐渐的袭上全身。

  温嘉吟走进了才发现,陆臻澜身上的香水味很浓,而且,这款香水应该不是陆臻澜平时用的香水。

  对方虽然也换过好几款香水,但经过那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温嘉吟也发现她喜欢木质淡香水,而并非这种浓香水。

  “你洗完澡了吗?”陆臻澜问她。

  温嘉吟回过神,到沙发坐下,“没,我休息一会儿再洗。”

  陆臻澜:“那我先去洗了,你也早点洗,早点休息了,现在很晚了。”

  温嘉吟:“嗯。”

  说是去洗澡,陆臻澜其实也拖拉了一会才从沙发上慢吞吞的起来,温嘉吟捧着手机,很专注的样子,在陆臻澜看不到的视角,温嘉吟在手机打字搜索:什么情况下一个人的爱好会发生改变?

  又删掉,重新打字:平时喜欢喷淡香水的人,会突然喜欢上喷浓香水吗?

  就这样删删打打好几次,温嘉吟最后全删了,然后退出了界面,这都什么跟什么。

  浴室传来水声,温嘉吟思绪有些抽离,良久后她从沙发站起,余光撇见陆臻澜随手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

  她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最后慢慢走过去,手指触碰到对方的外套,拿起,闻了闻,真的好浓的香水味,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清新中带着浪漫,热烈中夹含着优雅,馥郁芬芳中沉淀着神秘性感,不得不说,这款香水的层次倒是挺丰富,但她很确定的是,陆臻澜之前没有用过这款香水。

  虽说她平时她和陆臻澜接触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再亲密的事情也干过,这点不会不知道。

  然而,最致命的不是香水,而是温嘉吟无意中发现,对方外套竟然还有口红的痕迹。

  那口红的痕迹,位于肩膀偏向领口的地方,那位置就很容易让人想多,比如拥抱的时候,或者凑得太近说话的时候,或者一个人的下巴靠在一个人的肩膀上,怎么也得也是比较亲昵的动作,才能可能会把口红蹭到这个地方吧?

  温嘉吟怔愣了好久好久,久到陆臻澜都洗完澡了,听到浴室开门的声音,温嘉吟才突然回过神,把外套给放了回去。

  她跑进去房间的浴室里洗澡冷静冷静,那水流落在浴室光滑的瓷板上,溅起一朵一朵的小水花,温嘉吟心口堵得慌,像是有什么积压在心上,却得不到排解。

  洗澡的时候在想这事情,没有管散下来的头发,导致洗完澡后发尾全都湿了。

  温嘉吟出去到客厅,想着拿吹风机吹一下,见陆臻澜坐在沙发看手机,她视线扫过去一眼,恰好这一眼,被陆臻澜捕捉到,她也看回去。

  嗯?温嘉吟那是什么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