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亲亲

  两人都有睡前刷牙的习惯。

  用的是同一种牙膏, 此时齿关间流出的淡淡自然薄荷,与气息的温热融合到一块去,清清浅浅的卷绕到一起。

  温嘉吟呼吸屏住了一瞬。

  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明亮晃眼, 落下细碎的光芒,点缀在漆黑的瞳孔里。

  “算……”温嘉吟睫毛缓慢的颤了下:“你在跟我绕口令么?”

  陆臻澜眉梢动了动:“练习一遍。”

  “什么?”温嘉吟不解。

  对方抬起指腹,触碰在她的唇瓣上, 轻轻的点了点,又放下。

  温嘉吟抿唇, 对方在上面遗留下的一抹细腻,在唇瓣漾开, 带来丝丝微妙的感觉。

  “我是说……”陆臻澜突然又凑近了一点, 鼻尖几乎碰到, 温嘉吟浑身似乎被定住,只是直视着对方。而由于凑近太近,她瞳孔根本没法聚焦, 犹如她此刻宕机的大脑一样朦朦胧胧的。

  “明天要和长辈们一起出去。”陆臻澜将剩下的半句话说完,便将唇瓣轻轻挨了上去。

  温嘉吟吞咽了下口水,两片唇瓣是微微自然张开的状态,与对方柔软的唇瓣一触, 仿若有轻微的电流窜过,直抵她大脑神经。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 在陆臻澜想要进一步时,她往后仰了下脑袋:“不是…”

  她盯着对方莹润的红唇,发出了质疑:“我们又不会在长辈面前接吻。”

  所以陆臻澜说的练习, 根本不成立。

  被戳破, 陆臻澜只是笑了下, 懒散的往后靠在沙发背上。

  温嘉吟愣了几秒, 鼓起小脸,抬手轻轻推了下她的肩膀:“你耍我呢!”

  陆臻澜眼里的笑意越发深厚,温嘉吟用手摸了下自己唇,站起回房间,只是走到一半,她突然扭头,冲坐在沙发上的陆臻澜道:“你还真不算人。”

  说完,不等陆臻澜反应,她几步跨到房间里面,把门关上。

  陆臻澜侧着目光,盯着那道合上的卧室门,嘴角似笑非笑扯了下。

  -

  【你可能真的没见过什么叫做不当人。】

  温嘉吟靠在床头,双腿伸直交叠压在被子上,看着手机上陆臻澜发来的这条消息。

  她眸光闪了闪,将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动到卧室门,又往下,落在底下的窄细门缝,想由此来判断,陆臻澜是不是还在客厅。

  把灯关掉,室内陷入一片昏暗。温嘉吟坐在床上,眸光曳动。

  遮光帘厚实,抵挡了窗外光线,但仍旧能透进来一点点,微弱到几乎可以忽视。

  客厅传开关灯的声音,落入温嘉吟耳畔,她这才把手机扔一旁,拉开被子躺下睡觉。

  下一秒,门外传来几声敲门的动静。

  温嘉吟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眸光看向卧室门。

  她知道是陆臻澜,嘴巴张了张:“干嘛?”

  “开门。”隔着一道门,削弱了陆臻澜的声音,听着并不那么清晰。

  温嘉吟掀开被子下床,到门边,她指尖蜷进掌心里,带着左右摇摆的心绪,把手搭在门把上,却没有拧下来,而是问:“什么事?”

  “开门你就知道了。”陆臻澜说。

  门打开一个小缝,温嘉吟手仍旧搭在门把上,只露出半边身体,眸子划过澈芒,轻轻眨了眨,看向陆臻澜。

  客厅有阳台那边涌进来的光线,因而比房间要稍微亮一点,由此给站在门口的陆臻澜的身影轮廓,镀上了一层蒙蒙细细的光晕。

  “你的?” 陆臻澜抬起食指,上面挂着一根皮筋,在她面前晃了晃。

  温嘉吟接过,又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才应:“是。”

  “落我衣服上了。”陆臻澜开口。

  可能是刚才在沙发上拉扯时,皮筋不小心从她手腕滑落到陆臻澜的衣服上,而她没怎么注意。

  结合前面那条微信,温嘉吟还以为陆臻澜敲门是要来干什么,原来只是还她皮筋。

  她松口气,“哦”了一声,把皮筋戴进手腕,冲陆臻澜说:“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收拾东西。”

  “嗯。”陆臻澜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几秒:“你也早点睡。”

  说完,转身往主卧的方向走。

  把门关上,下一秒响起对面主卧门关上的动静。

  温嘉吟手腕垂在身侧,皮筋比她手腕要大半圈,顺着滑到了地上。

  她感受到,低下视线,片刻后蹲下捡起,把皮筋随手扔在了桌面,再重新回到床上。

  没有立马躺下,睡意不浓厚,温嘉吟划开手机看。

  她点开微信,并鬼使神差的点进了和陆臻澜的聊天框里。

  屏幕蓝光照亮她的脸庞,在她眸底映出两团光点,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后点进了陆臻澜微信的主页面。

  陆臻澜的微信昵称叫做“人”,自她加了陆臻澜微信起,这个昵称一直没变过。

  对方不是喜欢改头像和昵称的人,她在想,陆臻澜这个头像昵称不会用了好几年吧。

  本来这个昵称她一开始只是觉得简洁得有些特别,但经过今晚后,她不知道哪里是被戳到了笑点,抿唇笑了下。

  尤其是聊天框最后一条停留在陆臻澜发的那句“你可能真的没见过什么叫做不当人”上,温嘉吟于是截图了陆臻澜的昵称,然后发给了陆臻澜。

  陆臻澜应该是躺下休息了,而她发完后,也熄灭手机躺下睡觉。

  -

  第二天清晨,两人一起吃早餐,陆臻澜边看手机边吃,这才看到温嘉吟昨晚发来的图片。

  她点进去看,指尖顿了片刻,之后掀起视线看向对面的温嘉吟。

  温嘉吟察觉到她的视线,下意识问“怎么了?”

  看看陆臻澜手里握着的手机,又看看陆臻澜的表情,温嘉吟大概猜到对方是看到她昨晚发过去的截图。

  “什么意思?”陆臻澜问。

  温嘉吟单手撑着下巴:“觉得你的微信昵称很有趣,你是怎么想到的?”

  “随便取的。”陆臻澜把手机倒扣在桌面。

  “哦……”温嘉吟垂下手腕,再次抬起视线时,只见对方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仿佛下一秒会把她吃了。

  温嘉吟换了个坐姿,腰背不自觉挺直:“你还是当个人好。”

  因为这一句话,出门前,温嘉吟锁骨上多了个牙齿印。

  收拾好东西,开车前往老宅。

  车子停在老宅专门的停车库里,两人坐在车上等,陆臻澜刚接完一个电话,从耳边拿下手机,指尖轻轻点在方向盘上,随即侧眸看向旁边正在照化妆镜的温嘉吟。

  化妆镜就一个巴掌的大小,映出温嘉吟好看的眉眼,她一只手扯着自己的衣领,将镜子往下移,照出锁骨上面一个小小的印子,比出门前要淡了一些,但没完全淡下去,她整理衣领,将其彻底盖住。

  察觉到陆臻澜的视线,她放下化妆镜,剜了对方一眼。

  陆臻澜无辜的耸肩。

  “私下不可以亲我。”温嘉吟郑重其事的说。

  “意思说公众场合就可以?”陆臻澜扬扬眉。

  “……公众场合你好意思嘛。”

  陆臻澜想了想:“我这也不算亲吧?”

  “那你这个叫做……”温嘉吟在大脑里努力的搜刮形容词:“叫做……”

  她表情拧成一团,随后隔着布料碰了碰锁骨的位置:“反正不能像今天早上那样。”

  “你说我不是人的。”陆臻澜随意往车窗外一撇,慵懒的支起下巴:“算不算在变相的骂我?你既然都骂我了,我还不干点什么?”

  温嘉吟喉咙滚动:“…我没这么说…好吧…是你先那样回答的。”

  陆臻澜不置可否,扬唇:“对了,你昨天还没回答我问题。”

  温嘉吟:“什么问题?”

  “你在公司听到了什么?”陆臻澜说。

  “……”温嘉吟第一次发现这人居然是如此执着的性子。

  一个得不到回答的问题,会一直记得。

  “没什么。”温嘉吟把化妆镜塞进包里。

  陆臻澜盯了她几秒,缓慢的吐出两个字:“不信。”

  “真没什么,就听到说你是性冷淡。”温嘉吟悠然自得道。

  陆臻澜的视线凝成一股,直直的落在温嘉吟侧脸上。

  温嘉吟侧眸,见她神色略微有些变化,于是吞咽了下口水:“这个你不用证明给我看的,我知道是假的。”

  “假的你还当真?”

  “我哪里当真了,是你非要问我听到了什么,我都说没什么了。”

  陆臻澜视线重新回到前方,落在挡风玻璃上:“别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

  “咳——”温嘉吟跺了下脚,干嘛又提酒吧那次。

  陆臻澜余光看过来。

  温秋芸的电话打过来,打断了她们俩,温嘉吟接起电话,告诉对方自己到了老宅这边。

  之后就是过去汇合,等人齐了,再一次开车前往山庄。

  开车需要四五个小时能到,温嘉吟和陆臻澜、温秋芸、韩熙芳同一辆车。

  其中陆臻澜开车,温嘉吟坐在副驾驶,温秋芸和韩熙芳坐在后座。

  温秋芸和韩熙芳时不时会聊几句天,温嘉吟则很安静的偏着头看外面的风景,只有在被问到时才会回答,不然不主动说话。

  顾忌到韩熙芳身体不好,陆臻澜全程没开车窗。

  秋风谈不上温和,尤其在进入山庄后,那股风卷着落叶吹到身上,干爽中夹杂着凉意。

  她们今天起得早,为的就是保证中午能到达山庄。

  陆绪仄的朋友亲自来接待她们,并为她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

  中午待在最前边的屋子吃完饭后,陆臻澜和温嘉吟走路过去停车的地方拿行李。

  她们的行李都还放在车上,住的地方还要往上几层阶梯,车子开不上去,只能走路。

  陆臻澜她姑姑和二叔都来了,人多,近处的几栋民宿都住满,所以陆臻澜和温嘉吟只能去上面那一栋。

  也是照顾到韩熙芳和陆敬堰他们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方便爬阶梯。

  行李不重,只带了几套换洗的衣物与外套,洗漱用品什么的,这边都会有一次性的。

  她们从停车的地方上去到住的地方,花费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分钟,主要是温嘉吟太久没运动,突然爬这么多的阶梯,走一段就要坐旁边木墩歇一阵。

  这里的风景好,黄叶与绿叶交织,更有的叶片是渐变色的,从深绿渐变到嫩黄再到枯黄。

  房子单独一栋,里面就一张床,其实还有其他空的房间,只是长辈们都默认她和陆臻澜住一间,所以就只给了她们一间的钥匙,当然,她们跟长辈们出来游玩,分两间住指定行不通的。

  所以温嘉吟也没过多纠结,把行李放进屋内,坐下歇息。

  陆臻澜接到秘书的电话,倚靠在门口木栏杆旁边,目光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听着电话里的人汇报工作,时不时低眸踢踢地上的小石子。

  温嘉吟在屋内烧水,视线偶尔透过窗户,去看外面风景的同时,顺便落了点余光在陆臻澜背影上。

  木质的窗框旁,斜出几根枯枝,与秋高气爽的天空相映成趣。

  她立在厨台边上,无所事事的等待水烧开。

  待水烧好,她倒出一些,放入红糖块融化,又放凉了一会儿,装进保温杯里。

  之后拿另外一个透明玻璃杯,装入热水后放红枣和枸杞。

  陆臻澜接完秘书的电话后,又打了个电话给其他人,半个小时后才进来。

  她随意的往布艺沙发上一坐,温嘉吟侧眸,手捂着玻璃杯,问她:“你要不要喝点水?”

  陆臻澜掀起一点视线落在她身上,很快又重新低垂下去看手机:“也行。”

  于是温嘉吟从高脚凳上下来,端着玻璃杯递给她:“小心烫。”

  陆臻澜眼睛看着手机,左手去接,待握到手里,感受到玻璃杯透出的温度,抬起视线,盯着手中的杯子愣了几秒:“这是什么?”

  “红枣和枸杞呀。”温嘉吟眨眨眼:“你没见过?”

  “见过。”陆臻澜指尖动了动,重新看向她:“怎么突然给我泡红枣枸杞水?”

  “爬了这么多阶梯不渴吗?”

  而且刚才打电话还讲了这么多的话。

  陆臻澜努努眉梢,不置可否。

  温嘉吟继续说:“我出门时带了一小包红枣枸杞,就顺手放了几颗进去,跟白开水也没什么区别的。”

  陆臻澜凑近杯口吹凉:“你还带红枣枸杞。”

  “对啊,我担心到这边没有。”温嘉吟回答。

  陆臻澜喝了一口后就放下了,温嘉吟看到,走过去:“不喝完吗?”

  “已经解渴了。”

  “浪费。”温嘉吟端起,伸到她面前:“你才喝一口,哪里这么容易就解渴。”

  “真不渴了。”

  “秋季要多补水。”

  陆臻澜看着她,笑了下,还是接过来,把杯子里的水喝得差不多,只剩下红枣枸杞的残渣留在杯底。

  姜釉白打电话给陆臻澜,问她们收拾好了没有,好了就下来。

  陆臻澜拿上手机,披上外套,不用再带什么。

  温嘉吟只戴了个保温杯,斜跨在身上,手机放外套兜里,又扯了点面巾纸放另外的兜里备着以防万一。

  落叶铺满了石板地,风一吹打着旋儿的转,树上同时也会飘落下枯叶。

  温嘉吟从树下经过时,时不时要摸一下头顶,把落在头发上的枯叶弄掉。

  下阶梯,陆臻澜走在她后面,看着她一格格的慢慢走,斜跨在身侧的保温杯有时会随着动作晃动。

  保温杯小巧,矮墩矮墩的,上面贴着几个立体贴纸。

  陆臻澜的目光就这么一路凝在了上面。

  走到一半,陆臻澜终于忍不住问:“你这个不是儿童保温杯吗?”

  “…………”温嘉吟站定在原地,视线随着陆臻澜走下来而移动,直到对方与她站在了同一平阶上,温嘉吟捧起挎着的保温杯:“哪里是儿童保温杯了。”

  陆臻澜走下去了一格,挪到侧边竹围栏欣赏风景,将头发拢一束握在掌心,漫不经心的说:“我看很像。”

  温嘉吟拿着保温杯来回看了几圈,找到底部没撕掉的商标,指给陆臻澜看:“这个品名叫做吸管式保温杯。”

  “多少毫升?”陆臻澜凑近看。

  对方发丝略过她的鼻尖,夹杂着淡淡的木质香调,和这里的风景倒是蛮相配,有种干爽清雅的力量。

  温嘉吟耸了耸鼻尖,有些痒。

  “三百六十毫升。”陆臻澜重新倚靠到竹围栏边:“容量很小,是儿童的量。”

  “……”温嘉吟放下保温杯,理了理带子:“我生日时我妈送我的。”

  陆臻澜点点头:“可能在你妈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

  温嘉吟再次强调:“但这不是儿童保温杯!”

  “行,不是。”陆臻澜不逗她了,想到什么:“你生日是不是六月一日来着?”

  “是。”温嘉吟与她并肩往下继续慢慢的走。

  陆臻澜侧眸:“这样你岂不是每年都要过儿童节?”

  台阶上同样落了不少枯叶,踩在上面容易滑,所以有个清洁阿姨在下面扫。

  “我那叫做过生日。”温嘉吟说,看着下面那位清洁阿姨,心想这么多层,扫也扫不完,而且扫完风一吹又会落满。

  陆臻澜拢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顺便也过个儿童节。”

  温嘉吟从远处收敛回视线:“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在长大后年年过儿童节的。”

  “你说得对,所以你出生的日子真不错。”陆臻澜回答。

  微风吹得睫毛簌簌抖动,温嘉吟连续眨了好几下眼:“但只要想过也是可以过的,以后你也可以过。”

  “我就不了。”陆臻澜说:“帮你过还差不多。”

  “帮我过你也顺便过了呀。”温嘉吟嗓音轻柔,陆臻澜回看了她一眼。

  又走了一段阶梯,有个长椅子,温嘉吟说要休息一下。

  于是陆臻澜便陪着她坐下。

  她视线转到温嘉吟带在身上的保温杯上,扬扬下巴:“里面装了水不?我走得有点渴了。”

  “当然装了,不装水我带出来干嘛。”温嘉吟摘下,递给陆臻澜。

  陆臻澜接住,拿着转了一圈看,找到按钮按开盖子:“我怎么喝?介意我直接吸吗?”

  温嘉吟偏了下头。

  保温杯可以拧开喝,但是这个保温杯只要装满,密封圈那里会沾着一层水渍,一拧开,里面的水会漏出来流到瓶身上。

  如果是白开水还好,可她里面装的是红糖水,不想到时候溢出来弄得黏糊糊的。

  思考了几秒,她好像又不是没和陆臻澜亲过,就不这么讲究了吧。

  于是她点点头:“你可以直接喝。”

  陆臻澜扬扬眉梢,有点出乎意料她的回答:“拧不开的吗?你怎么倒水进去的?”

  “能,但你别拧,会漏水。”温嘉吟想了想:“你该不会是介意我喝过吧?”

  话毕,她从兜里掏出面巾纸,二话不说拿过保温杯,擦拭了下吸管,再次递给陆臻澜:“这样可以吗?实在不行你就拧开喝吧。”

  陆臻澜接住,扬唇:“不,我不拧开,我就要这样喝。”

  她吸了一口,透明硅胶吸管呈现的不是透明的水色,而是红黑红黑的颜色,喝进嘴里的味道更是难以言喻。

  陆臻澜将一口含在嘴里,面部表情都皱了,似乎想吐掉,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喉咙滚了滚,发出了灵魂拷问:“这什么,你儿童保温杯里装不明饮料啊。”

  “……”温嘉吟将她全程反应收入眼底:“是红糖水。”

  陆臻澜拿面巾纸擦了下吸管,然后才把保温杯还给她:“你生理期?”

  “没。”温嘉吟合上盖子。

  陆臻澜视线从她手里握着的保温杯移动到她的脸:“那你带红糖水干什么?”

  “谁说只有生理期能喝红糖水了。”温嘉吟将保温杯重新斜挎到身上:“平时喝也有好处啊,还能补充能量。”

  说完,她瞧了陆臻澜一眼:“你就喝了一口,能解渴吗?”

  陆臻澜摆手:“我不渴了。”

  温嘉吟缓慢的眨了下睫毛:“你不爱喝?”

  “不算喜欢。”陆臻澜回答。

  温嘉吟眺望远处风景:“你生理期也不喝?”

  “谁规定生理期一定得喝红糖水的。”陆臻澜说:“我觉得不太好喝。”

  回忆片刻,陆臻澜又道:“好像以前尝试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碰了,果然,这么久没喝过,什么味道我都忘了,但一喝还是打心底不喜欢。”

  “难怪。”

  难怪她看陆臻澜喝进去后表情会是那个样子。

  坐了几分钟,站起,重新往下走,陆臻澜问:“你不喝?”

  像温嘉吟这种,随时都要携带保温杯的,应该是个水桶才是。

  其实温嘉吟刚才坐下时就想喝的,但陆臻澜说想喝,她就先给陆臻澜喝了。

  倒不是嫌弃陆臻澜喝过,如果真嫌弃的话,她一开始就不会允许陆臻澜直接喝了。

  只是一想到陆臻澜喝过,她再喝,有种间接接吻的感觉。

  “我要喝的。”温嘉吟放缓脚步,按开盖子,将吸管放入嘴里。

  她是将泡好的红糖水放凉到五十度以下才装进去的,加之杯子能保温,所以这一路下来,温度也就在四十多度的样子,所以入嘴温度是刚刚好的。

  边走边慢慢的吸着,仿佛跟喝奶茶一样悠闲。

  只是脑海中一旦浮现出间接接吻这个词,之后便一直挥之不去。

  她咬着吸管时,会想到陆臻澜,然后思绪就跟放风筝一样,越飘越远,显得表情都有些呆滞。

  陆臻澜见她喝了整整快有十分钟,都快走到了,于是忍不住道:“喝完了吗?”

  这才把温嘉吟的思绪给拉回来。

  她看向陆臻澜:“什么?”

  “你这一瓶都要喝完了吧?”陆臻澜说。

  温嘉吟按上盖子:“没,才喝一半不到。”

  “你喝了半天才不到一半?”陆臻澜不可思议:“你怎么做到的?一滴一滴喝的吗?”

  温嘉吟被她这个形容给逗笑了:“嗯嗯,一滴滴喝的。厉害吧?”

  “厉害。”陆臻澜也笑:“知道我为什么觉得它像儿童保温杯吗?”

  “为什么?”温嘉吟问。

  陆臻澜:“因为还有吸管。”

  “没规定吸管就是儿童专属呀,奶茶也有吸管,很多都有吸管的。”

  “不一样吧?”

  温嘉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渐次弯起,突然改口:“没错,我不掩饰了,这个其实就是儿童保温杯。”

  陆臻澜看着她眼里的笑意若有所思:“你该不会,给我的生日礼物,就准备了一个这样的保温杯吧?”

  “当然不是。”温嘉吟扬唇:“我要送你的礼物可不是保温杯哦。”

  说完,她迈步,超过了陆臻澜。

  陆臻澜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眸子。

  姜釉白和温秋芸她们在下面煮茶,隔着一段距离就已经闻到了茶的清香。

  她和陆臻澜坐过去,听她们聊天。

  傍晚给陆臻澜准备了生日宴,蛋糕是山庄里的糕点师做的,很大很漂亮一个。

  流程无非就是那样,许愿吹蜡烛。

  身为今天的寿星,陆臻澜要忙着应付各种热情。

  这里除了陆家和温家,还有陆绪仄朋友,以及几个朋友的朋友,凑一大桌热闹得很。

  山庄老板送给了陆臻澜一个玛瑙项链,很大方,但亲人的话,就不会想着往贵重了送,反而觉得陆臻澜物质上并不缺,所以想送一些平常能用上的。

  比如陆臻澜她姑姑送了张私人影院的高级VIP会员给她,说让她以后可以和温嘉吟一起去看,她二叔送了个女孩子都能接受的名牌包包给她,姜釉白则准备了中草药膏药贴当生日礼物,因为陆臻澜一到寒冷的天气容易犯腿疾,而且现在天气确实逐渐变冷了,备用着也没错。温秋芸送的也很实用,一个定制的保温杯,按钮下面刻了一个很小的字母,是陆臻澜名字最后一个字的首字母。

  不得不说,温秋芸的眼光一直都没有变,比如这个保温杯,和温嘉吟身上带的那个,有着本质上的相似之处。

  比如都是吸管式的,前面她还说吸管式的像儿童用的呢,结果晚上就收到了。

  陆臻澜谢过温秋芸的礼物,温秋芸问她喜不喜欢,陆臻澜回答:“我正好缺个保温杯。”

  不是缺个保温杯,而是陆臻澜几乎从来不用保温杯,所以她生活上,几乎没有出现过保温杯。

  温秋芸之前就想着要送陆臻澜什么礼物好,送口红香水,感觉陆臻澜已经有很多,她就想到了现在天气变冷,送保温杯温暖。她甚至还问过温嘉吟,生日礼物送陆臻澜保温杯怎么样。

  温嘉吟当时回答:她没有保温杯。

  冬天要到了,怎么可以没有保温杯,于是温秋芸便决定了送保温杯。

  送普通的保温杯显廉价,所以她专门找人定制的,放在市面上,这种保温杯也是不算便宜,尤其是,保温杯盖子按钮开关那儿还镶嵌了一颗小小的钻石。

  毕竟温秋芸觉得,应该没有女孩子会对闪闪发光的东西有抵抗力。

  而且温秋芸有问过温嘉吟,陆臻澜会喜欢什么风格的保温杯,只是温嘉吟也回答不出来,因为她真的没有见过陆臻澜使用过保温杯,于是在温嘉吟思考的间隙里,温秋芸说:按照你喜欢的风格来选,她会喜欢吗?

  温嘉吟回答:不知道。

  温秋芸反问:你跟她生活了有一段时间了,对她没有了解一点吗?要不你帮我试探一下?

  她才不去试探,于是她回答:那按照我喜欢的风格来选,也行吧。

  反正陆臻澜也不用保温杯,送什么风格的,到最后陆臻澜不都是会扔在角落积灰么?有什么区别?

  -

  大家送的东西都很轻便小巧,没有什么大件需要让人搬上去。

  保温杯装在一个精致的礼盒里,陆臻澜打开后看了几秒,不知在想什么。

  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她划开,温嘉吟发来的:【恭喜寿星,喜提儿童保温杯。】

  陆臻澜:“……”

  她盖上礼盒盖子,扫视一圈,从众多人当中,扑捉到坐在角落温嘉吟的身影。

  温嘉吟双脚踩在椅子下面的横杠上,弓着腰背垂眸看手机,两侧的发丝遮掩住她的神情,但陆臻澜能感觉出,她应该是在笑的。

  绕过人群走过去,陆臻澜撩开她的头发,温嘉吟抬起视线,那双眸子果然是含着笑意的。

  “喜欢吗?”温嘉吟问。

  陆臻澜在她旁边坐下,从盒子里拿出保温杯:“我这个,和你那个……”

  拿两个保温杯对比,陆臻澜道:“怎么比你那个还卡哇伊。”

  “有么?”温嘉吟也拿着比对了一下,大小是差不多的,连形状都是那种矮墩矮墩的,但陆臻澜的那个更精美漂亮一些,毕竟是专门定制的。

  她压低声音问:“你这个保温杯也是你妈帮你选的?”

  “差不多,不过我喜欢。”温嘉吟回答,看向她:“你不喜欢这种风格?”

  陆臻澜:“怎么说。不是不喜欢这种风格,我用着不习惯。”

  温嘉吟:“用着用着就习惯了嘛。”

  陆臻澜:“……”

  “对了,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放屋里了,等会回去给你。”温嘉吟说。

  陆臻澜手里转着一根银簪玩:“是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不然就没惊喜了。”温嘉吟想了想,又补充:“不过你别抱太大的期望,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就很普通的一个礼物,可能还没有她们送的要好。”

  “不一定。”陆臻澜偏着头:“你先告诉我是什么,让我来判断一下。”

  “反正我先不说。”

  “行,等会回去我就知道了。”

  那边有人喊陆臻澜,于是陆臻澜就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吃饭环节,温嘉吟右手边坐着陆臻澜,左手边坐着温秋芸。

  蛋糕吃了很多,晚饭就没什么胃口,大家也吃得很慢,边吃边聊天,所以温嘉吟哪怕吃饱了,也得陪着一起坐着。

  穆清给她在微信上发了好多条消息,分享给她了十几张演出的图片。

  温嘉吟把手机放在桌底,一张张点开看,回复:【好棒的样子,你可以去各种地方,有种旅游的感觉。】

  穆清:【累死也是真的,到处奔波。】

  温嘉吟发了个可爱小猫摸摸的表情包给她。

  穆清给她发了个“老婆亲亲”的表情包,当即惊吓了她好几秒。

  幸亏穆清后面解释了一下:【我在群里保存的表情包,很有趣,分享给你。】

  温嘉吟回复:【为什么发给我?】

  穆清:【因为你有老婆啊,我没有,我留着没用,给你比较实用。】

  后面跟着一个“不用感谢”的表情包。

  温嘉吟:【我才不会给她发这种表情包。】

  虽然是这么说,但温嘉吟还是保存了这个表情包。

  不发给陆臻澜,保存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就在她保存完表情包,手机又弹出新消息,陆臻澜:【你在跟谁聊天?】

  温嘉吟侧眸看了眼陆臻澜,回复:【朋友。】

  陆臻澜意味深长的瞅她眼,垂眸打字:【跟朋友聊天你怎么是那种表情?】

  温嘉吟顿了下,点动指尖:【什么表情?】

  陆臻澜:【就那种,仿佛看到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的那种嗯……你懂吧。】

  “……”温嘉吟挺直了下腰背,想挑选个合适的表情包回复对方,但没发成。

  因为刚好坐在对面的韩熙芳喊她名字,于是温嘉吟立马应了声,手机都来不及熄屏。

  “今天怎么没穿奶奶给你挑选的那套裙子呀?”韩熙芳亲切的问。

  温嘉吟回答:“那套裙子比较贵重,塞行李箱我担心弄皱,就没有带。”

  韩熙芳:“没关系的呀,衣服而已,没必要这么好好爱护,旧了咱们再买嘛。”

  温嘉吟笑笑,应道:“是。”

  后面聊到陆臻澜二叔陆淮翌,陆淮翌旗下有家唱片公司。

  韩熙芳倒是挺乐意给温嘉吟牵线的,专门提到温嘉吟是学音乐的。

  于是陆淮翌后面问温嘉吟毕业了多久,在哪所音乐学院毕业的,温嘉吟都一一回答了。

  待这个话题终于结束,大家的话题从她身上转移到其他家庭琐事上,没有她可以插嘴的,温嘉吟才重新垂眸去看手机。

  刚才她感受到腿上的手机振动了好几下,但碍于长辈在跟她聊天,出于尊重和礼貌,她都没有去看一眼手机。

  她在点开手机前余光瞅到旁边的陆臻澜,陆臻澜撑着下巴,吃饱喝足了,坐这没什么事,但又不能离开,所以显得有些无聊,但是却用那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看了温嘉吟一眼。

  温嘉吟纳闷,陆臻澜看她怎么这种眼神。

  解锁开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和陆臻澜的聊天框上,陆臻澜发的一条:【你要送我的生日礼物就是这个?】

  往上一看,温嘉吟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那张“老婆亲亲”的表情包发出去给对方了。

  可能是刚才韩熙芳喊她,她没来得及熄屏屏幕,手指不小心触碰到的。

  她心脏顿时一缩,哪怕不用看,都能感受到坐在旁边人的炙热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