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锦, 小锦。”
“啊。”申似锦恍然,“怎么了,明毓。”
“我叫了你好几遍, 你都没听见我说话。”白明毓躺在沙发上,“你怎么啦?在想什么事吗?”
申似锦摇头,“没有。”
“真的?”白明毓从沙发下来, 捏了捏她的脸, “自从那天晚上你从车顾莱家回来,就时不时地走神,她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
申似锦笑笑,“没有呢?我们没说什么。”
“小锦, 你不喜欢她了吧。”白明毓有点不放心。
申似锦眼皮抖了一下, 而后点了点头, “嗯。”
白明毓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就害怕你心软,被她的话欺骗,重蹈覆辙。”
申似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她的桌子上放了早餐, 她叹了口气, 拿出手机, 将钱发给了列表的一个人。
几分钟后,一个年轻的男老师跑到她身边, “小申老师, 你怎么发钱给我啊。”
男老师很年轻, 看起来不过刚大学毕业, 他来这里实习,这几天天天给申似锦送各种东西,什么早餐午餐之类的。
申似锦温言相劝“小顾,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
被叫为小顾的男生苦着一张脸,“别呀前辈,你不让我送贵的,我就想给你送个早餐都不行吗?”
小顾大概是富家的小少爷,送东西都是往死贵死贵的物品挑,申似锦被她吓的不轻。
她知道小顾对她什么想法,但是她无法给小顾想要的。
“小顾,这种东西我可以自己买,你给自己买就行了。”申似锦缓声,“再有下次,我就给别人吃了。”
小顾英俊的脸顿时苦哈哈的,“好吧。”
旁边工位的老师八卦兮兮地说,“小申,小顾可是我们这里的新鲜血液,有钱又年轻,还长的帅,别错过了呀。”
申似锦无奈,“你就别和我开玩笑了。”
上完晚自习之后,小顾跟着她,执意要送她回去。
“我这么大人了,难道还会走丢吗?”
小顾不听,“前辈,现在都这么晚了,你就让我送你回去嘛,我反正也要经过你家的,顺路而已。”
眼看申似锦还是纠结,他开始耍赖“你不让我送,那我明天就继续送你东西,往贵的送。”
申似锦是真的应付不来这种“死缠烂打”的人,她头疼地说“送完赶紧回去。”
小顾耶了一声,“好的。”
小顾话多,一路上都在说话,叽叽喳喳的,像个麻雀,申似锦听的都困了。
小顾将申似锦送到家就走了。
白明毓看到两人,在小顾走后,朝申似锦挤眉弄眼,“小锦,这小帅哥谁啊。”
“新来的同事。”申似锦避重就轻道。
白明毓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就只是同事吗?我怎么感觉不是啊。”
申似锦无奈地笑笑,“你都知道还问我。”
“所以他真的对你有意思啊。”白明毓啃了一口苹果。
“可能吧。”申似锦扯开头绳。
“那你呢?你对他什么看法?”
申似锦摇摇头。
“看来是不感兴趣啊。”白明毓放下苹果,帮她梳头发,“你……还喜欢女人吗?”
“不喜欢。”
“那你要不要试一试呀。”白明毓想让申似锦感觉走出车顾莱的阴影,但又想到了什么,立马否决了自己的话,“不行,我不能再怂恿你去追人了,你等几天,等我将他的底细都查清楚,你再看看他行不行。”
白明毓动作很快,飞速地就将小顾的底细查清楚了,当天她和申似锦睡在一起,迫不及待地和她说了这件事。
“小锦,这哥们还可以的,有钱,没谈过女朋友,就是人有点单纯,俗称傻。”白明毓说,“人应该不坏的,我就说这些,之后的你自己看。”
申似锦知道白明毓是为她好,她叹了口气,“明毓,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谈恋爱,老实说,我现在很恐惧和谁有这种关系。”
白明毓皱了皱眉,“你打算以后一辈子就这样吗?”
“嗯。”
她现在很难喜欢上一个人了,对她来说,去爱某一个人无异于自杀,她害怕背叛,害怕欺骗,害怕感情里出现的任何不真诚。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申似锦已经没有了勇气和热情去重新喜欢人了,她所有称为爱情的情感都葬在了五年前里。
申似锦把她的**割掉了,将它种在了贫瘠的荒地上,她不要它开出花来,我要她的感情彻底死亡。
或许穷尽这一生,她也无法再爱上一个人了。
爱一个人就是痛苦,她不想承受了。
白明毓也叹了口气,抱住了她,“没关系,小锦,我是你的朋友,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小顾之后几天也一直在送申似锦,久而久之,车顾莱便发现了小顾和申似锦的关系。
她内心有一海巨大的浪,看着申似锦和那男人走的很近,海浪几乎要淹没了她,她觉得呼吸都开始压抑了起来。
同时,未知的恐惧包围了她。
车顾莱害怕申似锦去喜欢别人,她无法接受这点。
申似锦觉得不能这样了,她决定要和小顾说清楚。
在小顾再次将她送到家里时,她叫住了小顾,而后从家里拿出一大袋子的甜点,这是小顾之前说想吃她的甜点,申似锦为了报答他送她回家,特意做的。
“给你。”
小顾接了,开心道“谢谢前辈。”
“小顾。”申似锦说,“以后就不用送我回家了。”
“啊?”小顾垮起一张脸,“为什么?”
申似锦温声“小顾,我知道你对我什么想法,但我无法回应你。”
小顾慌了,“是我不好吗?”
“不是。”申似锦很干脆地说,“是我的原因。”
是她无法再次喜欢一个人了。
而且她还有病,可能会伤害人,她这种人已经不适合跟谁有什么亲密的关系了,她这一生是注定一个人的。
“小顾,你是个很好的人,我不是在安慰你,我说的是真话。”申似锦安静又残忍地说,“但你喜欢我是一件错误的事,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有反应。”
小顾表情伤心的很。
“小顾,谢谢你这些天送我回来。”
小顾想继续挣扎一下,他握着申似锦的肩膀,“前辈,真的没有任何机会给我吗?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可以改的。”
“没必要,小顾。”申似锦慢慢地开口,“我是个有很多病的病人,喜欢我是没有意义的。”
小顾不想听,他还想说什么,后领子被人攥着,往后一拽,小顾踉踉跄跄地往后倒。
“别碰她。”车顾莱语气冰冷,“她说不喜欢你,你听不懂人话?”
小顾皱眉,“你是谁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车顾莱神色淡漠,“她已经拒绝你了,你怎么还不滚?”
申似锦觉得她说话有点重,提醒她“车顾莱。”
车顾莱的理智在连日看见申似锦和小顾走很近之后,就已经慢慢在淡漠了,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要住嘴,不然申似锦会生气。
但她控制不住,她只要一看见有人对申似锦抱有这种心思,她的理智就被怒意席卷。
转瞬间便成为了一个自私自利的坏人。
小顾也不开心,“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她谁啊。”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申似锦对小顾说“小顾,你先回去吧。”
“我——”小顾冷哼了一声,走了。
小顾走后,申似锦开口“你为什么突然出现?”
“你喜欢他吗?”车顾莱答非所问。
“问这个干什么?”申似锦说,“这和你也没关系吧。”
“申似锦!”车顾莱咬牙,“你不能喜欢别人。”
申似锦觉得她的话毫无逻辑,“为什么?我连喜欢人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不行,申似锦。”车顾莱神色浮现恐慌,“你不能爱上别的人。”
“那我该爱谁呢?”申似锦说话慢慢的,“难道去喜欢你吗?我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听到了的。”
车顾莱也知道这点,可恐慌还是没来由地占据她的情绪,“申似锦,我不能接受,我已经按照你想的,在跟你保持距离,少出现在你眼前,我已经在听你的话了,你不能这样对我,转去喜欢他人。”
车顾莱的话颠三倒四,没有一点逻辑可言,只有满满的莫名其妙和自私。
申似锦失望透了,车顾莱自私这点依旧没变。
“车顾莱,你这点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申似锦看着她的眼睛,“车顾莱,你要知道,即使我以后结婚生子,跟你也没有关系。”
车顾莱白皙美丽的脸微微狰狞,表情是一种古怪的悲伤,漆黑的眼睛盛着满满的绝望。
她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性子,根据申似锦所想的路子走,忍缩自己的脾性,就是想让申似锦在原谅她的同时对她改观,如果能重新喜欢上她就是最好的了。
但这完全就是在做梦!
申似锦无法再继续爱上她了。
她做了这一切,到头来也没能给她想要的。
车顾莱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
申似锦有绝情的一面,这面足以杀她千百次。
她以后还能怎么做。
车顾莱已经想不出来了,所以绝望的苗子在她心里慢慢发芽。
两人正僵持间,申似锦电话响了,是肖森的,她接了。
那边只说了一句话,申似锦的脸色大变,飞快地说“肖森,你别害怕,老师现在来。”
申似锦挂断电话,急切地车顾莱说“你的车能借我一下吗?”
车顾莱见她慌张无比,收起了自己的情绪,“我送你。”
一路上,申似锦不停地让车顾莱快一点。
车顾莱已经很快了,再快车就就要起飞了,她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申似锦脸色苍白,“肖森杀人了。”
两人到了肖森的家,匆匆地上楼,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申似锦心脏狂跳,手抖的不行,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肖森伤痕累累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
“小申老师。”肖森脸色是一种恐怖的平静,脸上都是血。
申似锦进到客厅,看见男人躺在血泊里,似乎已经死了。
她震惊地捂着嘴。
车顾莱也看到了,对着肖森说“你杀的?”
肖森神色阴郁,“嗯,他打我,我受不了了,拿了刀捅死了他。”
申似锦颤着嗓音,“肖森,你没什么事吧,”
“我不知道。”
车顾莱还算镇定,她拿起手机报了警和打了120。
“小申老师,我杀了人,是不是要坐牢了。”
申似锦有种反胃感,她忍住了,颤着手摸了摸肖森的脑袋,“不会的……”
肖森倒是很平静,他站在男人尸体前,说“小申老师,我的人生可能已经毁了,我很感谢你,你是对我最好的一个人。”
“如果……”肖森眼睛空空的,“如果以后有希望,我一定会去报答你的。”
在肖森说话的间隙里,躺在地上的男人动了动,而后撑着沙发站里起来,他捡起旁边的棒球棍,恶声道“野种,老子弄死你!”
“小心——”申似锦大喊。
肖森后背被敲了一击,当场半跪在地上。
男人捂着不断流血的肚子,举着棒球棍又想揍下去,申似锦想也没想地用身体推开了他,男人毕竟流了太多血,现在就是个脆皮,被撞的倒在了地上。
申似锦蹲下了身,赶紧去看肖森的伤势。
男人却顽强的很,他疯了一样,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蹭的一声站了起来,举着棒球棍对着申似锦快速地砸了下来。
申似锦背对着男人,不知道男人的动作,而且男人速度很快,申似锦就算要躲,也来不及了。
车顾莱看到了,瞳孔急骤收缩,第一反应就想上前用背护着申似锦,但是今天她没穿对鞋,鞋跟很高,地上杂物又多,车顾莱摔在地上,危机时刻,车顾莱还是用别扭的姿势护住申似锦。
但是她的腿左腿却刚好放在棒球棍砸下来的位置。
棒球棍是用黑铁制成,极粗,男人举起棒球棍,猛然朝她的腿一砸。
咔嚓——
车顾莱疼的几乎要叫出来,冷汗瞬间就出来了,因为疼痛脸色扭曲了起来。
“车顾莱——”
肖森看到了,眼神阴鸷,拿起地上的刀,狠狠地刺向男人不断流着血的伤口,男人吐出一大口鲜血。
申似锦来不及开口阻止。
“狗东西……连老子都敢杀。”男人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而后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肖森,拔出刀,也往他的肩膀刺了一刀。
做完这一切之后,男人便直直地躺在了地上。
他死了。
申似锦觉得今天是她最混乱疯狂的一天。
肖森肩膀不停地流着血,坐在地上,无神地垂下了脑袋。
而车顾莱的腿也受伤了,表情十分痛苦。
救护车到现在都没来,申似锦不知道现在该救哪个好。
车顾莱看出了她的为难,忍着巨大的疼痛,咬着牙,指着肖森说“你……先去……救他。”
申似锦脸色惨白,“那你呢?”
“我只是小伤……”车顾莱已经疼的快说不出话了,却还要强撑没事,“那少年更严重,去帮他。”
申似锦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难以抉择,她抹一把脸,咬了咬牙,“车顾莱,我很快就来。”
说着申似锦就将肖森先带出去了。
车顾莱等她走后,痛苦终于迸发,她抓着自己的左腿低低地喘着气,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左腿已经没有知觉了。
她试了好几次,但是都失败了。
最后她坐在地上,冷漠地看着自己的左腿。
警察和救护车终于来了。
—
那天的事太疯狂黑暗了,申似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肖森送的及时,血没有流的很多,警察对她和肖森轮流录了笔供。
肖森未满十六周岁,而且是因为正当防卫杀人,加上他身上的各种严重的家暴伤口,最终法院判决他无罪。
这件事在当地引起了极大轰动,肖森心理与精神受到了极大重创,他在这个学校无法待下去了,他想休学一年,申似锦同意了。
这件事让申似锦也不安了好几天,白明毓一直在陪着她。
等她终于能这件事缓过来,却意外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见过车顾莱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腿怎么样了。
原本她想去她家里问,但是她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毕竟车顾莱是为了保护她受伤的,申似锦有点在意她的伤,她去了那天车顾莱打电话叫的医院,但是医院告诉她,车顾莱不在这里。
她实在担心车顾莱的腿,如果她的腿因为保护自己而有什么差错,申似锦可能无法原谅自己。
—
某处偏僻高级的医院里。
小许看着躺在床上的车顾莱,心疼地说“车总,你的腿真的没法治好吗?”
车顾莱的左腿因为之前被陈有繁打断过一次,虽然只是骨折,但骨头却脆弱了起来,而上次棒球棍的那一砸,彻底将她的骨头打碎了。
虽然很勉强的拼好了,但是现在却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她的左腿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了。
车顾莱却觉的还好,如果那一砸是砸在了申似锦的脑袋上,那才是真的严重。
她只不过是腿瘸了,本来她的左腿就没好到哪里去,再差点也无非就是这样。
不过小许却觉得非常严重,在她床前哭哭啼啼的。
车顾莱被哭烦了,啧了一声,“别哭了。”
“车总,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啊,你的腿可是瘸了呀。”小许难过的仿佛是她的腿瘸了。
“只是左腿而已。”车顾莱不在意地说,“右腿不是没瘸吗?”
小许哭嚎“有什么区别?”
“行了。”车顾莱伸出一根手指,点住她的脑袋,“申似锦不知道这件事吧。”
“应该不知道,她没来问我。”
“嗯。”车顾莱看着iPad,“别告诉她这件事。”
小许问“你是打算瞒她一辈子吗?”
车顾莱没说话。
小许接着说“或者您是准备一辈子不见她了? 她如果来问我怎么办呢?我怎么回答。”
车顾莱淡声,“她不会问的。”
“如果问你,你就说我出国了,能瞒一会是一会。”
如果申似锦知道她的腿瘸了,按照她的性子,应该会愧疚死吧。
怎么说呢?
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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