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粉雾弥漫进屋内的前一刻,陈久忽的转过了头看向了院子的方向。
他意识到了危险的到来,直觉告诉他,他似乎隐隐迈入了一个早已布下的陷阱之中。陈久脊背的汗毛战栗着,随后他看着那些漫进屋内的粉雾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之后一声猛烈的咆哮声自他身后传来,音浪翻滚而去震退了试探着想要漫进屋内的粉雾。
陈久转头看去,只见半夏此时正蹲在白修肩膀上炸了毛弓起了脊背,一副防御的姿势。
但屋中也似乎正因为有半夏镇守,屋外那些翻涌的粉雾一时间竟不敢再入分毫。
这像是一个天然的结界一般,陈久站在结界之内听着屋外那些渐渐响起的怒吼声与呻吟声。
甘离还站在屋外的廊下。
这是此时陈久脑海里第一个念头。
他回身看了一眼白修身旁的何皓风。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那些人追杀,但现在的情况不是你能对付的,呆在这里别出去,一些问题我回来再问你。”
与何皓风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陈久看了一眼一旁的白修,示意着他保护好屋中的人。
白修点了点头明白了陈久的示意,陈久在他的动作之下放下了心。
话毕陈久深呼了一口气,抬手便封住了自己的外息改用内息之法呼吸。
他缓缓的从掌中的方寸戒里抽出了一把长刀,那刀尖上泛着寒光,抽出之时白修在一旁分明听到一声铮然的翁鸣之声。
所有人都能看出这是一把好刀,但陈久却只是漫不经心的旋了下刀柄,打量了一下手里的刀身。
“凑合用吧。”
他嘀咕道。
说罢他手中的长刀点地,切菜般在屋内的水泥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陈久抖了抖肩膀活动了一下身形继而俯下了身,下一刻只是一个呼吸间他便猛然的蹿入了屋外的雾中,不见了身影。
院中,四下里那些粉色的雾气几乎遮蔽了陈久所有的视线。
这让他甚至分不清方向,只觉得被雾气包裹连上下都是模糊不清的。
陈久只能凭着记忆与直觉在粉雾中寻着廊下的甘离。
他探索着走了几步,但却忽觉有些异样,只因周遭静的出奇。
这不对,陈久心道。
原先他屋内时听见的那些咆哮与呻吟,此刻似乎全然的拢进雾中了,就连自己行走时迈出的脚步声都被那些雾气所吞噬。
陈久提着刀谨慎的摸索着前行,他防范着周遭所有能预感到的危险,他走的很小心也很缓慢。
但就就这样陈久摸索着前行了一段时间,在这样的粉雾里似乎连时间也变得扭曲了起来。
明明只是走了片刻,陈久却觉得已经走了很久。
他回身望去,身后也依旧只有一片覆盖了一切的粉雾,身处这片粉雾中陈久见不到天地,或许说在这里粉雾便是天地。
忽的,陈久停下了脚步。
来了,他心道。
他缓缓的提起了手中的长刀,指尖划过每一寸刀刃,染着灵气的火焰燃进了刃尖。
下一刻四周的雾气斜压着当头被破开,带着斗笠的来客手持一把大刀猛的腾起,势若千钧般由半空劈向了站立在原地的陈久。
“轰”
大刀直击地面,劈出一道长达数米的沟壑。
后退半步的陈久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这一击,他手中燃着灵焰的长刀燃尽了周遭的雾气,这让他得以窥见来袭者的身形,他以刀作枪横扫而去,袭来的斗笠刺客被长刀劈中。
热血由伤口喷溅而出,来袭者被长刀劈中弹进雾中,可全程竟无半点声息。
陈久提着燃着灵焰的长刀挥舞着驱赶着周身的雾气,寻觅着甘离的踪影。
而下一刻,轻微的风声由陈久身后传来,粉雾流动之间陈久挥刀劈去。
“铮”
刀刃相接,灵气激荡。
来袭者如同凭空出现在陈久身后一般,他似乎未料到陈久的反应竟出奇的迅速。
交刃之中他旋身侧过,想避开陈久刀上灵焰的锋芒。
但不料陈久却早有准备,斗笠刺客的大刀还未袭来,他便借力弹出倒退了数步,直到摸到了身后的墙壁。
陈久不清楚来者的本领,只觉他动作迅速,为了避免腹背受敌他只得紧紧的靠在墙壁之上,警惕的看着四方的粉雾。
但就这样靠了片刻之后,那来袭者不知为何竟再无声息了,也不知是因为方才的两次交锋受了伤不准备再来了,还是因为藏匿在暗处时刻准备着下一次的偷袭。
但陈久却等不了了,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不知在这样充满着未知与危险的雾气中甘离会遭遇什么。
他已经离开了甘离一次,他无法再离开他第二次了。
所以即使知道暗处依旧藏匿着那些凶险的袭者,陈久也依旧提着长刀踏上了寻找甘离的道路。
而粉雾之上,带着斗笠的刺客蹲在檐角之上捂着腹间被陈久砍出的伤口。
他手中蕴着的法术灵光盖在那些伤口之上,而在灵光之下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竟飞快的收缩如同时光倒流般,流出的血液也倒流回了伤口之内。
只是顷刻,原先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便恢复如初,像是刚才那两次激烈的战斗毫发生一般。除了他脸上的惨白更深了一层,几乎无人能看出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带着斗笠的袭者在檐角之上渐渐站起了身,他的目光穿透了院中的那些粉雾看向了仍然提刀在雾中摸索着的陈久。
“有趣。”
他喃喃道。
雾外的雨仍旧没有停歇,倾倒的雨水刷刷的击在细竹编织的斗笠上。
那人立在檐角之上如同一柄利刃划破了暗夜里急促的雨幕。
他背着手却并未有再次袭击的打算,像是这院中粉雾中发生的一切事,在他眼中只是一幕戏,而他身在戏外只想当个看客。
可戏内的人似乎不这么想。
粉雾由着雨水缠绕上了斗笠人所站的檐角,丝丝的雾气缠绕凝聚着,只是几滴雨的功夫。
那雾气便凝成了一个女人,那正是在最开始时发动粉雾的那个妩媚女子。
女子趴在檐角边上,侧着头看向了檐角之上立着的人。
雨水不停的打在女人的脸上,她却咯咯的笑着,像是碰上了什么极其好玩的事。
“石光,岩长老让你下去……”
说完女人转身跳入了雾中,雾气翻涌,她如同鱼归大海般转而又从斗笠人的另一侧跃了出来。
“快去吧,快去吧……”
女人趴在屋檐咯咯的笑着,催促着檐上立着的那人。
她的声音妩媚,如同天生便带了一种独特的惑感一般。
可立在檐角上的斗笠人却对女人妩媚的声音充耳不闻,他只是沉默的立在那里,似乎不打算理会女人口中的“岩长老”。
而女人见着斗笠人一动不动的模样,倒也没再继续劝下去,她只是歪了歪头望着檐角上的人,转而又越进了雾中“咯咯”的笑着嬉戏去了。
雾中。
陈久举着燃着灵焰的剑驱赶着周围的粉雾,但经过这一系列的消耗,他的灵气也用了大半。
他一边警惕着前行,一边在体内运行着功法,准备吸纳外界的灵气。
可他刚一动作,丹田之中连半个小周天都没运出,那些缠绕着粉雾的灵气便迫不及待的钻入进了他的内府与丹田。
而陈久察觉不对劲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极力的想要把那些钻入体内的粉雾排出体外,但越调动灵气阻止结果越糟。
陈久提着刀挣扎了半天最后那些粉雾反倒钻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受粉雾的影响,陈久的视线甚至都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铛”
长刀脱手落于地面。
陈久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发现四肢的气力似乎在被慢慢剥夺,他整个人如同喝了三斤二锅头一般晕晕乎乎的。
他摸索着向前走去,但只在抬眼之间四周的粉雾却好像变了个模样。
陈久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扇门,陈久歪着头看着这道门总觉得有些熟悉。
此时的他神智已经不太清醒了,他晕乎之间遵从本心的伸手打开了这道门。
开门之后,他恍然发现这竟是甘离的卧室。
卧室之中灯光昏黄,陈久抬眼扫了一圈竟在床上发现了甘离的身影。
甘离看着他,他看着甘离。
此时的陈久神智被粉雾所缠绕,在晕乎之间他已经差不多什么都忘记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在粉雾之中,脑子里也只残存着一个念头。
那就是找到甘离。
所故陈久看着眼前的甘离,甚至都来不及思考这到底是真是假,他现在也只顾得上遵从着自己的本心,晃晃悠悠的却又坚定无比的一步一步走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