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美人炮灰恃强行凶[穿书]【完结】>第095章 他的亲爹?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这句话如魔咒一般萦绕在谢玉折的脑海。

  说着, 小孩往衣袖上沾了雨水,抬手覆到脸上,想要把满脸的颜料擦拭干净。

  “我不想。”谢玉折连忙制止了他的动作。

  “不要让别人知道。”他闭上眼, 重重地强调道:“无论是谁。”

  “你也不行吗?”

  “不行。”

  谢玉折并不能担保自己未来不会变成一个坏人,不确定以后他会不会和小孩反目成仇,甚至不知道今天过后他和这小孩是否天各一方。

  而且或许是逃避心理作祟, 他只想让猜测保持为猜测,而不是被证实、亦或是被推翻。

  小孩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那你叫我小花就好啦,大家都这样叫我。”

  小花用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好奇地打量着谢玉折:“我听马房的伯伯说过,天那边的仙宗要来三个大人物。一个是威势逼人的顾宗主,一个是秀丽动人的赵仙君,还有一个是谢玉折。大哥哥, 你就是谢玉折吧?”

  谢玉折倏地一愣,不顾浑身的疲惫,他瞳孔微张,怔忡地看着小孩。

  而后他反应过来眼前人只是个至纯懵懂的总角孩童,并不是别的谁,于是模仿着他的语气,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嗯, 我就是谢玉折呀。”

  “我果然没猜错。”

  帮小花把蓬乱的丸子头散开,又为他理顺梳了梳, 谢玉折叹了口气:“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既不威势逼人, 也不秀丽动人吗?”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小花咬唇想了想, 大大张开双臂后,又随即放了下来,解释道:

  “我是因为找不出词语形容你,刚好伯伯也没有用词形容谢玉折,所以才觉得你叫这个名字。

  见谢玉折不解地看着他的动作,小花难为情地后退了半步,真诚道:“阿姨说,拥抱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动作。我本来想抱抱你,可你受了伤,要是被别人碰到一定会很疼。所以你别伤心,虽然说不出原因,但我莫名其妙地最喜欢你啦!”

  “是吗?”

  “是的!”

  谢玉折笑了笑,朝他缓缓伸出双手,将他揽进紧实有力的双臂中,动作却轻柔得好像在对待一件宝物,他慢慢地说:

  “没事,我一点都不疼。”

  离得近了,小花能闻到他满身的血腥味,他的下巴轻轻靠在谢玉折肩上,懵懂地眨巴着眼:“被自己敬仰的人打了,你难过吗?”

  “不。拥抱的力道大了些,谢玉折放松地闭上眼,叹了口气:“我现在比过去好多天都高兴。”

  “我听说他们说,你是山巅巅宗门里的弟子,可今天你没有听你的宗主的话,还让他淋了满身的水,他一定很生气。之后你回到宗门,会被他责罚吗?”

  谢玉折摇头:“我不会回去了。”

  十七岁,跪了十七年,先跪的是派人追杀他的皇帝舅舅,后来跪的是把活人视作刍狗的宗主大人,按着别人的意愿恭恭敬敬活了这么多天,违抗顾长明的意愿把小花从醉梦长里救出来,是谢玉折此生第一次离经叛道的选择。

  先前在醉梦长听小厮讲奇景传说的时候,谢玉折就已经注意到了小花。

  而当他抬头向上看时,顾长明正立在流水亭台之上,冰冷的视线同样落在小花身上。

  早在他看到小花之前,顾长明就已经发现了他,负手立于高处俯瞰这个小孩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和渡劫期正面对抗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谢玉折知道他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所以只能在找小厮的沿途,悄悄贴满了血却符。

  小花说今天自己怎么都不能从醉梦长出去,明显是有人对他设了防。是一直让他住在这里的杨徵舟,还是早已发现他的顾长明?

  面对小花时顾长明身上的杀气丝毫不掩,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按进水潭中溺死。

  所以他要带他走。

  小花“啊”了一声,问:“这算是书上写的叛出师门吗?”

  谢玉折说:“我不是天不生的弟子,我的师尊不喜欢那个宗门。”

  小花非常感同身受地连点着头,一想起顾长明他就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他嫌弃地拧着眉:“那宗主就是一个又强又别扭的坏蛋,我也不喜欢。”

  “三天前我迷路了,杨老板在路边遇到我,好心让我住在醉梦长里。可是今天我怎么都出不了酒楼的门,要不是你把我带出来,说不定我爹这辈子都找不到我了。”

  小孩掰着手指,思考片刻之后恍然大悟:“杨老板一直任我随意走动,他说我随时想离开都可以,所以是不是那个坏蛋不想让我走?他掐我的脸都好难受,你一定非常痛……玉折哥哥,要不我们还是现在去看医生吧?”

  谢玉折却没像听到别的话似的,他控制不住地晃了晃身体,满脑子只剩一个字,颤着声音复述:“爹?”

  “你爹……是谁?”

  小花说: “他是一个超级厉害的人,他说是个神仙还是什么,所以如果之后坏宗主找人追杀你也不用怕,他一定会保护你的!”

  谢玉折问:“神、仙、亲……爹?”

  没反应过来他反常的动作,小花不明所以地反问:“啊?”

  这天下唯一的神仙,不就是……

  谢玉折沉痛地闭上眼,再问:“小花,你几岁了?”

  小花用手指比出了个“四”:“小花四岁啦。”

  谢玉折突然又放松地舒了口气,这一瞬间他脑袋里乱如牛毛,连他自己都理不清自己究竟在想着什么。

  这小孩举手投足都让他太熟悉了,甚至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他的心脏还不受控制地抽痛着,那分明是剑意的余威和它主人的共鸣。

  他本来以为自己没认错,以为小花会是变小了的柳闲,可是柳闲的……亲爹,真的还活着吗?

  不过听了小花的解释之后,他的心里好受多了。

  他庆幸地想:还好小花四岁。

  算了,不管这孩子究竟是谁了。

  只要不是柳闲的孩子就好。

  其实他是这样想的。

  毕竟四年前柳闲还是一个体弱的国师,应该……不能……吧。

  谢玉折突然反应到自己这样的想法有多恶劣,他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晃了晃脑袋,叹了口气。

  他宁愿相信世界上有第二个神仙,也不要相信柳闲有一个孩子。

  他真是越来越没道德了。

  把小花放到干净的毯子上,再为他盖上被单,谢玉折也跟着躺了下来,轻声道:“现在太晚了,先休息吧。”

  “嗯嗯!”小花侧起身子,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谢玉折没有闭眼,他也侧过身,一边注意着周围可能的异样,一边安静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脸。

  可是他们连睡觉的姿势都一模一样啊……

  他干巴巴地睁了一夜的眼。

  *

  第二日,谢玉折在小花的带领下,去到了一处偏远市井里的小医馆。

  女医师身着藕荷直裾,扎着高高的马尾,正英姿飒爽地……在给一个病人针灸。听到木门被吱呀推开,她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头也不抬地说:“先坐着等会儿。”

  谢玉折看到,这女医师的手腕处,戴着一串破破烂烂的旧念珠,他总觉得很熟悉。

  而小花捂着自己的眼睛。

  谢玉折问:“你怎么了?”

  小花仍捂着眼睛,颤颤巍巍地用下巴指着不远处正在被扎的人,凑近谢玉折耳边小声说:“这么长的针戳进去,捻几下,又取出来,一看就好痛,我以后一定不能生和他一样的病。”

  小花也怕疼怕苦啊。

  医师没说话,他和小花就一直坐在医馆小院子里的藤椅上,小花闭着眼,两只手都放在膝盖上,像极了在私塾里读书的小朋友,而谢玉折在琢磨一个他想了一晚上的问题。他们两个人都端正坐着,也不偏头,也不说话,连呼吸都很轻。

  寂静地等了许久,前一个病人终于起了身,他连身对医师道谢,最后依依不舍地走出了店门。

  小花急忙从高高的椅子上跳了下来,对医师挥手:“探微姐姐!”

  李探微用清水洗净了手,擦干双手后把帕子搭在肩膀上,一边收拾器具一边问:“要给谁看病?”

  “他他他!”小花连忙把谢玉折推到前面,指着他的脸。

  李探微抬起头,盯着谢玉折看了两秒,迅速挥了挥手:“送客,不看。”

  小花问:“为什么?”

  “本店分文不取,只为忠孝仁义友爱善良之人看病。”李探微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义”字大招牌,把小花扯到自己身边,低头嘱咐说:“小花,你不要和这种人一起玩。”

  小花说:“玉折哥哥是好人,不会做不忠孝仁义友爱善良的事。”

  谢玉折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个走向。

  见他仍是一脸不解的模样,李探微拿起手中的扫把,往他脚边扫了扫,颇好心地提醒道;“小公子,你哥哥现在身体怎么样?忘了你对他做的事了?”

  小花不可置信地问:“玉折哥哥,你哥哥怎么了?”

  我哥哥?谢玉折绞尽脑汁地回想这到底是个怎么一回事,而后他紧咬着牙,扶额道:“李郎中,那并非在下本意……”

  难怪这个女医师如此眼熟,原来是上一次团圆夜他和柳闲遇到的那一位女侠。

  那天他和柳闲第一次遇见,他还有追杀国师的皇命在身。

  柳闲买了个红珊瑚手串,被他看到了手腕上的红痣,他拔剑想与国师战上一场然后被国师杀死,结果柳闲一点波澜都没有,反倒主动蹭上剑破了自己脖颈的皮,然后朝身旁的人控诉了他“欺负哥哥”的行径。

  那个身旁的人,就是李探微。

  一晃已经过去半年多了。彼时他还是下修界和雍国的小将军,现在一跃成了上修界至高的亲传弟子,任谁说都是顺风顺水的一生。

  至于医师手上那串眼熟的念珠……那天当铺的老板收起来的好像就是这个东西,他还嘟囔着说:“小瞎子说什么能春山下来的东西能辟邪,还让我拿去给女儿戴?什么玩意儿啊。”

  李探微狐疑问:“是误会?”

  “姐姐,我相信他,他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是因为刚刚有坏人要把我抓走,想要保护我呢!”

  “真的?”

  “比钻石还真。”

  小花也信任我。

  “我信小花的话。”李探微指了指眼前的长凳,对谢玉折说:“坐下。”

  “你这些伤……”仔仔细细地为谢玉折检查了伤势之后,李探微皱着眉说:“脸上的皮肉伤都是小事,你受了很重的内伤,不像是和普通人打斗而得,而是由内而外,被灵力逼出来的伤,看来你们遇到了一个不简单的狠角色。”

  她愤怒地一拍桌,责备道:“这明显不是新受的伤。伤的这么重,昨天怎么不来治?”

  另两人都抿着唇不说话了。

  李探微气不过,对一直在旁边学习的徒弟说:“去取一盆清水来。”

  徒弟噔噔噔跑出去,又噔噔噔跑回来,手上端了一大盆清水。

  她开了副药方交到徒弟手中:“把他的伤口清理干净之后,用竹夹板把他的骨头和耳朵固定住,用这副药捣碎给他敷在伤口上。”

  她又抓了一副药,恨铁不成钢地交到谢玉折手中:“伤你的人修为太高,我只能让你好个皮肉伤,医不了你内里的灵脉紊乱。要想好好活命,你得吃上修界的那些好药,或者找个修为高一点的人给你疏通灵脉,不然这种阴冷的灵力在你的灵脉里横冲直撞,你迟早——”

  她头“咔”地一偏做了个断气的动作,又恢复正常戴上把自己整张脸都挡住的戴纱斗笠,上楼说:“这些事我徒弟已经很熟练了,他来做就好。楼上还有个得了肺痨的病人,我要去照顾他。”

  “多谢您。”

  谢玉折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李探微的徒弟按在了凳子上:“不要动了。”

  徒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捣完了药,以雷霆万钧之势为他安上夹板,又唰唰几下给他敷上了草药并包扎。

  小花问:“这位……郎中哥哥,你能不能轻一点?”

  “不能。”

  小花讪讪地闭上了嘴:“好吧……”

  柳闲给我吃止痛药,小花也不想让我疼,他们还都喜欢吃糖葫芦。

  如果小花真有一个神仙亲爹……

  谢玉折觉得自己的心比伤更痛。

  小花心惊胆战地看着徒弟这一连串的动作,看着谢玉折紧攥着的手心和紧咬着的牙齿,在又安静又忐忑地等待治疗完成时,他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朝医馆门口招了招手:“爹,你来了!”

  谢玉折机敏地望向来人,因为动作太快,没忍住疼痛,不由得痛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