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宴在南州的府衙,也称“重才之宴”,由知府宴请中举的士子。
参加鹿鸣宴,是所有学子的向往,因为吃的不是饭,是荣誉。
正副主考官、学政、提调、监试、同考及执事各官均与宴。
主考着朝服,同各官先行谢恩礼,然后依次入宴。
新科举人鼓乐导入,谒见主考等官后入座。
主考官爱惜人才,祝泽清等前三甲谒见后,直接让他们坐在主桌。
举子们入座后,立即上菜。
鹿鸣宴极为豪华,为六凉十热十六道菜,一个汤,两种主食,主料精挑细选、辅料营养搭配,将鹿肉的保健功效发挥到了极致。
六凉分别是:五香鹿肉、盐水鹿肝、椒麻罗汉肚、蓝莓山药、香椿拌桃仁、蘸酱菜。
八热分别是:可汗鹿排、鲍汁扒鹿脸、孜然鹿肉串、家常炖鹿棒骨,益智生福煎鹿脑、葱烧鹿蹄筋、锅仔鹿肉云吞配两道素炒小菜,再来一道西湖鹿肉羹。
主食鹿肉水饺,鹿肉饭。
大家看着豪华的饭菜,各人心里都忍不住激动,不过并未表露出来,毕竟谁也不想在座师跟前丢脸。
主考官让丫鬟给大家斟酒,酒名也就“鹿鸣酒”,酒里泡了鹿骨,每年泡一坛,用在鹿鸣宴上。
“来,大家一起喝一杯,恭喜大家榜上有名,未来继续努力。”
“多谢座师。”
喝了酒,算是正式开宴了,开宴后,即歌《鹿鸣》之章,作魁星舞。
“呦呦鹿呜,食野之苹”。“呦呦鹿鸣,食野之嵩”。“呦呦鹿鸣,食野之芩。”。
祝泽清没怎么说话,暗暗感受着古代的科举氛围,说真的,太有仪式感了,让他不由肃然起敬。
宴会上,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祝泽清作为解元,是所有人关注的对象,许多人对他敬酒,这样的场合他又不能不喝,于是来者不拒,不过到后面实在撑不住了,他就倒到袖子里去了,喝完的话,他得爬着出去。
散宴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祝泽清昏昏沉沉的,走得很慢。
阳栗看到,过来扶了扶他,到大门口的时候,看到江一宁,他就把人给了江一宁。
江一宁道谢后,把人扶回家换衣服,休息了。
“喝得也太多了。”
“袖子全打湿了,要是全喝的话,怕是出不来了。”
江一宁把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然后去厨房给他煮醒酒汤。
下午的时候,詹丹东等杞县的学子来拜访祝泽清。
詹丹东,赵广锋,商寅初中,只有詹丹东才考上举人了,其余两人落榜了,已经回去了。
这次的南州解元归祝泽清,给他们杞县学子大大长脸,一众学子都非常佩服祝泽清,特意来看看他。
到了才知道祝泽清喝醉了,根本没办法起床,只好回去,让江一宁转告祝泽清回了杞县再聚。
江一宁答应转告,然后把人送出了小院儿。
祝泽清在太阳落山的时候醒来,这个时候已经恢复清醒了,他赶紧起床,晚上还有一场宴席。
洗了一个澡,祝泽清换了一身比较低调的衣服,带上所有人出门了。
望江楼没有再被覃周礼包下,随便谁都可以去吃饭。
到了望江楼,祝泽清去赴宴,其他人单独要了一个雅间,这样就都能兼顾了。
祝泽清站到五楼的窗户前,在夕阳下,看着江河之景。
“云开天明春树里,执笔纵横勾勒起。江湖翻滚奔腾急,太空匹练舞太极。东方鸡啼欲破晓,荒野踏青独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小风景这边独好。”
阳栗鼓掌,“好诗!没想到祝兄已经能做到出口成诗了。”
祝泽清轻轻笑了一下,“过奖了,有感而发而已。”
阳栗暗暗道,自己还得多读两年书才能达到祝泽清这样的境界了,“谦虚了。”
祝泽清举杯,“我敬大家一杯。”
几人把酒杯举起来,“喝。”
这顿宴席吃到星星漫天才结束,正好又欣赏了一下夜景,祝泽清有些被美到了。
分别的时候,几人约定在京城见面,然后回了各自的住处。
第二天一早,祝泽清带着江一宁,凌老,管家回了杞县,季玄默去办他事了,没有同行。
回了杞县之后,县令大人亲自带着县衙的人来城门口迎接,然后把解元的衣服给他穿上,带上桂冠,牵来马匹,让他游街。
学子们取得的功名也是他的政绩,今年考中举子的有十几个,他的考核绝对会得上佳,很有升官儿的可能。
街道两旁挤满了行人,杞县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解元了,现在出了一个,可是杞县的大喜事,许多人前来一瞻解元的容颜。
茶楼酒楼街道旁站满了姑娘和双儿,不停向祝泽清扔来鲜花和香包,砸得他脑袋生疼,桂冠都差点儿给他砸歪了。
祝泽清身穿红色的解元服,高坐大马之上,受着众人佩服的目光,狠狠体会了一把春风得意的感觉。
沿着主街游了一圈儿,最后在县衙门口下马,祝泽清告罪道,“大人,学生的家人还在等我回家……”
县令大人打断了他的话,“你的家人我已经让人请来了。”
祝泽清回头看去,就看到几人激动地朝他走了。
“大哥,你考上解元了!”祝泽堂激动地冲过来,给了祝泽清一个大大的拥抱。
祝一万,祝二万,祝三万,祝映丰,小阳儿,张铁张铜都给了祝泽清一个拥抱。
堂妹堂姐们站在一边笑中带泪地看着他。
家中的长辈就不说了,全都激动泪流满面,尤其是张秀容,呜呜地哭着,怎么也哄不好。
钟玉烜和柯子洲相视一笑,他们这是嫁进有福之家了!
除了家人,还有许多村民,包括村长,村里的长辈们,都特别激动,他们祝家村是有福之地,出解元了,老天保佑啊。
祝泽清安慰了许久,张秀容的心情才平复下来了,“儿子,你真的考上解元了?”
祝泽清笑着点头,“真的,我都游街了,怎么能有假。”
与此同时,县衙门口贴上了红榜,公布这次考上举子的名字,一时之间,大群人围观。
祝泽堂道,“娘,红榜都贴出来了,不会有假的。”
县令大人笑呵呵说道,“泽清确实是今年的解元,我作证。”
张秀容紧紧抓住祝泽清的手,激动不能自已,“好、好、娘以后彻底直起腰了,儿子,真好,太好了。”
江一宁安慰道,“娘,以后你就是解元娘了,是整个杞县最厉害的母亲。”
张秀容拍拍江一宁的肩膀,“你的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也是功不可没。”
江一宁笑道,“这是我分内之事。”
祝河山兴奋道,“快中午了,我们去酒肆吃饭吧?好好庆祝一下?”
祝泽清这才注意到凌老和管家不在这里了,“一宁,老师他们呢?”
江一宁道,“他们回凌府去了,老师让你不要着急,好好安排,等你安排好了再一起上京。”
祝泽清道,“那我们先去酒肆吧。”
祝泽清把县令大人以及府衙里的官员都请了,一起去酒肆吃酒。
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杞县许多大家族的少爷们不请自来了,祝泽清也大方,来者不拒,一起招待。
这一顿吃酒,吃了整整半日,一直到酒肆打烊了才结束。
第二日又是县衙准备的鹿鸣宴,祝泽清是最核心人物,他是必须要参加的。
同时,家里也在准备办酒席,祝泽清考了解元,在祝家眼里,那应该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于是准备摆两日流水席,随便大家来吃。
这件事很快在十里八乡传开,前来攀亲戚的攀亲戚的,吃酒的吃酒,祝家村热情非凡。
第三日县令大人命师爷送来了给祝泽清的奖励,一千两银子,一百斤米,一百斤面,一百斤油,一百匹布,一百斤猪肉,浩浩荡荡的,衙役都派出来了,看得大家羡慕得直流口水。
祝泽清看着丰厚的奖励,暗道,知识改变命运啊!
接下来的三日是各种吃酒,宴席,他是解元,有些应酬是必须的,所以这几日祝泽清身上都带着酒气。
而江一宁总是奔赴于各个酒楼宴会接人,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七日之后,祝泽清总算闲下来了。
不过在第五日的时候发生了一件祝泽清不知道的大事——
五日时,他的所有试卷都被送上了御案,“四首”的学子从大梁建国至今不过五位,而如今又有了这样的学子,皇帝自然非常关注了。
何况祝泽清还是他的小师弟。
当今天子也是凌老的学生,而且是大师兄的存在。
这些祝泽清暂时还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他一定会感叹自己这个拜师拜得太划算了,人脉不会比这更强了!
皇帝这位大师兄在看了祝泽清的试卷后,久久没有说话,吓得旁边的随侍太监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当然不是不高兴,他是太高兴了,没想到小师弟这么有才,以后绝对是国家的栋梁之材,老师太会挑学生了。
要是他之后凌老挑学生的初衷,一定不会这样想了。
他之所以不显露反应,是怕被有心人利用,作为皇帝,每天揣摩他的心思太多了,只有让人捉摸不定,对方才不敢轻举妄动。
第七日晚,祝泽清收到了一封信。
展开一看。
是叶以写给他的,上面写着叶以现在的地址。
祝泽清跟江一宁秘密说了一下,然后表面称去拜会朋友,暗地里去找他。
这是一处偏僻的民宅,叶以搬走的时候,带走了随身东西和两个买的双儿,两个双儿的卖身契在他手里,他们不敢背叛。
祝泽清轻轻敲了三下门,然后说了自己的名字,门就被打开了。
“请进。”双儿带领祝泽清走进屋子。
这是一处堂屋,祝泽清走进堂屋,“叶以。”
叶以从侧门走进来,“我以为你还要两日才会来找我,请坐,慢慢谈。”
“后日我就准备上京了,现在过来是想跟你说一些事,让你提前准备一下。”祝泽清坐到椅子上,详细地跟叶以说了一下计划,留下一些东西,以及这些东西的使用方法,之后没多做停留就走了。
一切计划他都写在了纸上,叶以那么聪明,他会知道的。
叶以对祝泽清大赞,真是个鬼才,随后便把计划书上的东西记了下来,把计划书烧了,开始准备起来。
……
翌日,二月初八,祝巍去南州参加科举,祝二万带着镖局的人随行,南州他经常跑,比较熟。
祝泽清把把祝巍和祝二万送走之后,返回家中,把所有人都叫到堂屋来开会。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家里的事他都安排好了,而且是在以他去京城后的基础上做的安排,今天这个会主要是说他去京城的事。
“阿爷,爷爷,家里的牛和猪就交给你们喂养管理,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泽堂,也可以写信问我。”
“到了京城我会培养一些亲信,有什么事就叫他们办,不用怕打扰我,我不过是动动嘴的事。”
“映晴跟我一起去京城,老师让我把国子监的食堂包下来,这事儿需要你负责。”
大家都愣住了,那可是国子监的食堂,能给他们承包吗?这话简直像天方夜谭一样!
祝映晴许久才回神,“堂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祝泽清道,“我可从来不骗你们。”
“堂哥,我去。”祝映晴心里的雄心壮志一下被激发起来了,“娘,你不会反对的对吧?”
钱林燕犹疑,“映晴,娘也希望你去做这件事,可是你的终身大事我放不下,你都十七了,要成老姑娘了。”
祝映晴紧了紧手指,“娘,你现在把我嫁出去,我会一辈子不开心的,还不如让我去实现目标。”
钱林燕问祝泽清,“泽清,你怎么看?”
祝泽清的思想没有禁锢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映晴看不上村里的男子,就让她去京城碰碰运气吧,而且国子监的男子都是未来的栋梁之材,无论映晴跟谁在一起,都很不错。”
这话让钱林燕心动了,要是二女儿能嫁入官家,那她这个做娘的也太长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