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殊没想到辅导员口中所说的新室友会长得这么好看, 还这么具有个人色彩。

  他身上穿的衣服大概是某个族群的标志性衣服,色彩鲜艳又繁多,搭配着他妖异的脸却异常和谐。

  “你好。”白殊礼貌地冲他点点头。

  乌憬在莫杰希介绍白殊时, 视线就落在了他身上, 眼睛里闪过一抹情绪, 又飞快消逝不见踪影,轻轻颔首。

  托新室友的福,白殊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转移了,等他看到坐在床边笑吟吟注视着他的徐灼时,眉心一跳。

  比看着一个怪物从人类皮囊里钻出来更加恐怖的事, 大概就是钻出来的怪物又钻回了那个皮囊里, 并且顶着那张脸融入进了人类社会里,还只有你知道他的真面目。

  白殊瑟缩了一下,那天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身上的每个关节都还残留着被缠绕的酸痛,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间宿舍,离开这里。

  莫杰希又插了一句:“殊殊,他跟你一个专业,你平时上下课时带着点他。”

  白殊僵硬地点点头, 转身将装了衣服的书包放在桌子旁边。

  旁边莫杰希和孙江在和乌憬交流,好奇他是哪个族的人。

  “苗族?远达寨?”孙江惊呼一声,双眼放光:“那你们会下蛊吗?”

  孙江又想起来网上流传过的梗:“下蛊要村支书同意吗?”

  白殊背对着他们收拾衣服的动作一顿,慢慢转过身,乌憬坐在椅子上, 侧对着他, 从白殊的角度能看到他乌亮的黑发, 一部分编成了辫子,用流苏头绳扎着。

  留着长发却不会显得女气,身上的色彩搭配丰富得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白殊注意他却不是因为这些,竖着耳朵悄悄听他们谈话。

  孙江是开玩笑随口一说的,乌憬却认真地点了头:“村子里的人会,我不会。”

  大概是指村子里的老人会,孙江和莫杰希都没有想到随便问的话,居然还能得到证实:“那他们下蛊是怎么下的,像电视剧里一样养蛊虫吗?”

  他们一下来了兴趣,苗族人会下蛊似乎是个刻板印象,但长这么大却没真的见过,但乌憬却怎么也不肯说了。

  他似乎真的不懂下蛊,不管孙江他们怎么问,都只淡淡地摇头。

  孙江他们没办法,只好暂时歇了这份心思,商量起了晚上吃饭的事。为了欢迎乌憬,约好了晚上出去吃。

  他们选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饭店,点了一桌子菜,还要了一件啤酒,孙江和莫杰希酒量都还不错,酒品也好,视线在徐灼和乌憬身上来回询问:“你们喝不喝啊?”

  徐灼含笑摇头,他这副皮囊长得很招人,笑起来有点浪荡,却怎么喝酒,至少在孙江和莫杰希的记忆里没见过他喝酒。

  他不喜欢碰人类的食物。

  乌憬也摇头,孙江和莫杰希没办法,只好把递到他们面前的啤酒拿回来,他们没问白殊是因为知道白殊也不喝。

  出乎意料的,白殊主动拿了一瓶,他能喝一点点,但他嫌啤酒味道很怪,不会喝,此时却主动拿了一瓶:“给我吧。”

  出乎意料的,白殊主动要了一瓶,看着啤酒倒在玻璃杯里,在杯壁口浮出一圈白沫,轻轻抿了一口,脸就皱起来了,他还是不太喜欢啤酒的味道。

  但白殊还是努力把一瓶啤酒都喝完了,味道有点古怪,喉咙想干呕,大脑神经却飘飘然的,有种走路都在飘的错觉。

  他需要一点外物来麻痹自己的神经,以免再次看到怪物时会立刻陷入崩溃。

  白殊现在已经不抱什么侥幸了,有三个还能让他们互相牵制,可三个怪物变成了一个,还有了小时候的渊源,他们根本就是为他来的。

  他的手伸进口袋里,里面装了一把新买的□□,白殊面色很冷,这是他唯一的依仗了,如果到了最后他还是不能摆脱怪物,他不会再手下留情,拼死也要杀死他。

  宿舍的人里只有孙江和莫杰希多喝了一点,回到宿舍坚持着洗漱完,就趴到床上不省人事了。

  白殊明天要上早八,拿着睡衣准备进洗手间,想什么半路折回来,握着手机看向坐在床边的乌憬:“加个好友吧,我把课表发你一份。”

  乌憬要来做旁听生半个学期,白殊也收到了辅导员的消息,让他照顾一下对方。

  他拿出手机加了乌憬的好友,拿着睡衣去洗漱。

  乌憬注视着白殊进洗手间,关上门,看向刚刚通过了好友的微信,反复点进白殊的好友圈,犯病一样窥视着他生活的一点一滴。

  白殊不太喜欢分享自己的生活,朋友圈干净得一目了然,偶尔发的也是学校里好看的景色、和在食堂附近蹭饭的猫。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洗手间的方向传来,床铺上孙江和莫杰希陷入沉睡,眼睛都挣不开。

  如果他们能睁开眼睛看一看,就会发现坐在床上的徐灼和新来的乌憬望向洗手间的动作如出一辙,眼睛都不眨,像要黏在上面了。

  白殊洗漱出来后,径直朝着自己的床铺爬去,他喝了一点酒,脑袋里的神经不像平时那么紧绷,但又不至于彻底迷失在酒精下。

  夜色一点点笼罩住整个校园,徐灼起身走到门口关灯,室内瞬间暗了下来,光明被剥夺,只有一片寂静的黑。

  白殊的手紧紧攥着被子,身体控制不住地在被窝里颤抖,在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周围陷入黑暗时,他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乖乖待在寝室,被隐藏在寝室的怪物恐吓,听上去真的太蠢了。

  他要逃、要摆脱怪物、绝不是像现在一样只能瑟瑟发抖地等着即将发生的事。

  安静的宿舍里忽然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像什么东西在地面爬行,白殊死死的咬住嘴唇,才没有泄露出一丝尖叫,但他又不敢咬得太重,怕咬出血。

  在有几个怪物的情况下,血液是拿来吸引他们的利器,只有一个怪物的情况,只会加快他的死亡速度。

  白殊身体靠着墙,几乎要蜷缩成一团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明明是个庞大的怪物却有着安全不符合身形的灵敏度。

  他的手伸进枕头里,感受到□□的质感才稍稍平复了下来,他换上睡衣后就将□□藏到了枕头底下,同样的招式不能用两次,出其不意就可以。

  忍一忍,只要怪物没有杀掉他的想法,他会找到机会的。

  随着怪物爬行的声音越近,白殊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大腿开始打颤,光洁的肌肤上似乎还能感觉到怪物滑腻身躯带来的不适。

  他想躲,可脊背已经抵在了冰凉坚硬的墙面上,宛如一盆冷水,将白殊发昏的大脑冲清醒。

  躲不了,逃不掉。

  从他因为某种原因引起了怪物的兴趣,从他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打破他平静的生活后,命运就好像在某个节点骤然拐了个弯。

  一个即便在黑暗中也能隐约看清轮廓的恐怖头颅出现在床边,那双橙黄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嘶嘶的吐着蛇信子,冰冷地注视着白殊。

  白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脑袋一丝缝隙都没有露出来,缩在墙边不停的发抖,嘴唇已经被咬破了,他没有注意到,血液流了出来。

  “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不知道到底跟你有什么渊源,就算有,我那个时候也才几岁……我应该冒犯不到你……”

  白殊实在想不通,梦境里只有几岁的他是怎么招惹到这个怪物的,让他不惜十几年后还要来找他报仇。

  怪物一点点逼近,支着上半身,脑袋高高立起,橙黄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白殊嘴唇上流出来的血液。

  “如果有,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他说话都用气音,怕让室友听见,嗓音很黏很软,带着点恳求意味。

  怪物的前进的脚步一顿,微微歪了歪头,似乎轻叹了一口气,白殊几乎快以为要说服他了,嘴唇微张,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怪物。

  就见他又露出了那种怜悯的眼神,支着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殊,慢慢凑近他,蛇信子舔了一下嘴唇上的血液,声音里隐含笑意:“真惹人怜爱。”

  他的话和叹息都好像在述说着白殊的天真。

  白殊又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以前他能用言语拖住怪物,跟他们周旋,可当这个庞大、可怖,超出他认知的身躯显现出来后,他的大脑就像浆糊一样黏在一起。

  唇瓣上被舔舐的触感十分鲜明,白殊唇瓣紧闭,想要扭过头去。

  动不了。

  脑袋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钳制,他的睫毛颤抖得很厉害,只要他稍稍向前看,或者垂下视线,就能看到怪物近在咫尺的可怖头颅。

  黑暗并不能消减怪物带来的恐惧,若隐若现的轮廓反而滋生了更多可怕想象。

  白殊竭力克制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眼泪顺着脸颊滚落,还未落到被子上,就被争先恐后地舔舐掉了。

  怪物在他紧闭的唇缝试探,但白殊不敢也不想发出声音,怕发出的害怕声音太过难堪,也害怕被室友听见。

  他不知道,早在怪物顺着栏杆一点点爬上来时,无形的屏障就挡在了宿舍中间,将孙江和莫杰希隔绝在了外面,即便他们现在醒来,也只会看见所有人都在沉睡的宿舍。

  怪物眼里的怜惜更甚,小心细致地舔着嘴唇上的伤口,伤口在缓慢愈合,但愈合的速度极慢,因为他时不时又会犒劳自己似的吮出一点血液。

  他怎么会让其他人看到白殊这副可怜得让人催生破坏欲的样子呢。

  他想顺着唇线钻进去,但白殊不张嘴。

  安静的宿舍响起脚步声,白殊悚然一惊,来不及恳求怪物离开,一束光骤然落在了他身上,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

  一头黑色及腰的长发披散开来,乌憬静静地注视着他,突然伸出手指在他脸上撩了一下:“白殊,你在哭。”

  他似乎是不太确定白殊的名字,念出那两个字时带着疑问,又像是在嘴里碾磨过千万遍。

  白殊快疯了,紧紧地盯着乌憬的神色观察,怕他看见他被怪物缠绕的样子,连乌憬略带冒犯的动作都顾不得了。

  乌憬的神色平静,带着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白殊仔细观察后,慢慢在这种平静的注视下松懈了下来,唇瓣微微张开:“我做噩梦了,抱歉吵醒你……”

  他的话音蓦地顿住,有东西在他说话时顺着他的嘴里钻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乌憬:老婆不给我亲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