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擦枪走火,林暮能感受到陈淮产生的变化,尤其是在自己主动的时候,陈淮反应会更强烈。

  可他不明白,陈淮为什么每次都会在帮自己纾解后,立刻抽身离开。

  也不让自己碰他。

  林暮心里会害怕,可他也没真正拒绝过,或者说陈淮从没做到让林暮拒绝的那一步。

  裤子都好好穿在身上,残留着被湿巾擦过的清凉感。

  忍不住想到陈淮刚刚抬眼看他,月色将他目光衬得炽热明亮,林暮几乎立刻仰头,隔着氤氲雾气见到高悬的月,他像是要被陈淮吃掉了。

  小腿无力地从炕檐滑下去,弯曲的手臂缓缓放松,压在陈淮的外套上。

  林暮喘着气,似乎听见很细微的吞咽声,忙起身:“你怎么……”

  动作被压回去,陈淮胳膊支在他身体两侧,垂下头,林暮想到什么,难为情地侧过脸。

  耳侧陈淮低沉地笑,吻落在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说:“别动,等我。”

  直到被仔细地清理,陈淮帮他系上纽扣,拦住林暮伸过去的手,转身离开屋子。

  林暮坐在炕檐,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舀水声忽高忽低,好像带着他的情绪起起伏伏。

  短短的指甲抠进刷了黄色油漆的木板底侧,有规律地刮擦声并不明显,等陈淮推门进来时立刻停止。

  林暮下地,捞起铺在炕上的外套,下意识摸了摸,才递给陈淮:“冷不冷?”说完又举起毛巾。

  “不冷。”陈淮没接,简单把外套穿上,随后弯下腰,将还在滴水的头发送到林暮眼前:“你帮我擦。”

  林暮愣一下,反应过来,将毛巾扣到人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搓。

  心不在焉地太明显,动作也轻,陈淮感觉到,碰了碰林暮的手腕,待人收回手,头上顶着毛巾去开了灯。

  陈淮随便擦几下,挂着脖子上,小声问林暮:“怎么了?”

  林暮笑笑说没事,抬手捏着毛巾角,把他脸上没擦净的水珠吸走,手背顺势贴了贴他冰凉的脸,无奈地说:“下次别这样了。”

  陈淮不给他把手拿走,而是送到嘴边又碰了碰手指,林暮虚虚攥成拳,啄吻就停留在手背上。

  “没洗手呢。”林暮推推陈淮的脸。

  “没事。”陈淮鼻子嗅了嗅,又亲一下,松开了,拉着林暮往外走,“我给你洗。”

  四只手在一个盆里洗干净,陈淮还想帮他刷牙洗脸,林暮轻轻踢了人一下,红着脸把水倒了,开始洗漱。

  陈淮一直跟着他,林暮在外面刷完牙,跟出去,回屋里洗脸,又跟进来。

  脸盆放在灶台上,林暮洗完脸刚直起腰,后背就碰到人,腰两侧的胳膊也圈过来,林暮只是回了个头,嘴唇又被人叼住。

  脸上没擦净的水流进嘴里,像是带着山泉特有的甜味。

  亲着亲着,林暮一僵,不自在地往前一步,扭头把人推开:“不亲了。”

  陈淮意犹未尽地卡着人的下巴又碰了一下,随后才看似听话地松开。

  睡觉时林暮特意离陈淮远一点,半睡半醒间,旁边贴过来一具温热的身体,林暮被人收进怀里,挣扎几下躲不开,便老实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黑暗中有人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你粘不粘人……”

  农村的清晨,鸡鸣与狗叫总是不可或缺,林暮睡醒时陈淮已经起了好一会。

  他刚掀开被子准备去找人,陈淮已经推门进来,手里拎着短腿小炕桌。

  另一边的被子早就叠起,林暮披着被子发懵,外面天刚蒙蒙亮,陈淮顺着捋捋他翘起的头发,问:“要再睡一会还是吃饭?”

  “啊……”林暮打了个呵欠,摸着陈淮手挺凉,“你做饭了?”

  后知后觉发现屁股底下是热的,应该是生火了,给人搓搓手,林暮怪他:“你弄多久啊,怎么没叫我。”

  “不困。”陈淮手被林暮揣着拢进被子,弓着腰,也不嫌累,说,“早点吃完早点出去。”

  “出去?”林暮呆呆地,“出哪去?”

  按照他们原来定的,得在这里呆至少三天,看看风土民情,再跟村里老人聊聊。

  “外面。”陈淮抽出手,把林暮包紧一点,没等林暮问就回答的道:“有事。”

  林暮看着陈淮进进出出端饭,找到一点原来傻子给他做饭的感觉,桌子一个腿压在被子上,林暮还乖乖往旁边磨蹭着挪了一块。

  他又想到很小的时候,奶奶也会这样,在很冷的天气把他包在被子里,放在炕头,饭菜都端到身边,用盆子扣上。

  等他睡醒了饭菜还是温的,如果奶奶不用干活,恰好坐在旁边缝鞋垫,兴许还会喂他吃饭,告诉他:“小一手揣被窝里,外头冻。”

  陈淮在对面侧身坐下,叫了一声林暮。

  “啊,吃饭了。”林暮怕煽动起灰尘,把被子轻轻放下,想去洗洗,陈淮撕开湿巾,帮他擦了擦手。

  林暮感觉心里又酸又暖,更多还是只怕这是场梦,也不知道脑子里面在想什么,莫名其妙小声说了句:“谢谢。”

  陈淮动作顿一下,淡淡道:“不客气。”

  对于林暮有时候突然出现的小情绪,陈淮总是给予非常充足的空间,这让林暮感觉很舒服。

  冬天山里没什么青菜,多是土豆白菜一类,于是陈淮也蒸了份鸡蛋羹,用白色搪瓷小盆蒸了满满一盆。

  他自己那盆已经盛了一碗饭进去,随便拌两下,指指林暮面前那盆,跟不在状态的人轻声道:“尝尝,这里没有葱花,味道会差一些。”

  卖相还挺好,林暮在陈淮的注视下挖了一勺,入口的鸡蛋羹香甜滑嫩……不是,等等?

  第一口咕噜顺着喉咙滑下去,林暮又放了一勺在嘴里,咂么咂么,不对,谁家鸡蛋羹是甜的啊?

  林暮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恍然大悟,没准京北那边就喜欢吃甜的,像是粽子南北会分咸甜一样。

  “不好吃?”陈淮把嘴里的咽下去,表情认真问道。

  林暮摇摇头,又塞嘴里一大口,“好吃,甜的,我喜欢。”

  唯一的缺点是搭配米饭不太好下口,比起菜来更像甜品,但看陈淮吃着没什么反应,林暮也尝试着往饭碗里加了一勺拌起来。

  可一抬头,才发现陈淮的表情僵住了,抿着嘴,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林暮:“怎么了?”

  “别吃了。”陈淮站起来,要把林暮那份拿走,“我重做一份。”

  林暮拦了一下:“真挺好吃的,我就是第一次吃甜的这个没反应过来,真的,我喜欢的,像那种布丁。”

  陈淮的表情并无缓和,语气是与表情截然相反的温和:“那你先吃,我再去做一份咸的。”

  说完把那份放下,转头走出去,林暮转念一想,觉着刚刚陈淮反应不对劲,披上衣服下了地,轻手轻脚跑到门口。

  只见陈淮搅完鸡蛋,拿着两瓶一模一样的水果罐头的瓶子,里面装着相同的白色晶体,面无表情地分辨着,看了有一会,还倒在勺子上尝了尝。

  不管里面是盐还是糖,半勺塞嘴里,面不改色,林暮不由得担心地走过去。

  陈淮听见声音,立即慌张地把两个瓶子摆回原位:“你怎么出来了?”

  “没事,就看看。”林暮摸摸陈淮握紧的手,“不做鸡蛋羹了,炒个鸡蛋吧,我来。”

  陈淮没说什么,让出位置,林暮拿盐的时候才发现,村书记家用的是粗盐,另一瓶白砂糖受潮轻微结块,光看看不出太大的分别,林暮也是尝了一下才区分清楚。

  林暮把炒鸡蛋盛出来往屋里走的时候发现陈淮还盯着灶台边的瓶子出神,又叫一声。

  这顿饭两个人吃得有些沉默,林暮太久没用粗盐做饭,不小心放多了,咸过头,陈淮配着甜鸡蛋糕吃的面不改色。

  一种猜测在心里慢慢发酵,林暮勉强吃完一碗饭,陈淮已经提前吃完等着收拾,他跟人一起往厨房拿,没忍住问陈淮:“你是不是……吃不出味道?”

  陈淮猛地停下,身体绷紧,声音泄露出一丝紧张道:“吃不出味道也能做好菜,刚刚……刚刚是意外。”

  他把东西放下,回头正色林暮,又重复一次,声音颤抖:“我能做好饭。”

  “怎么紧张了。”林暮拉着陈淮的手,自己也有点急,解释的慌乱,“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刚刚突然想到以前,我做菜放不好调料,你都吃了,我还以为你是怕我失望哄我的,刚刚看你尝那个糖和盐,才反应过来。”

  林暮拉着人进屋,陈淮没有抗拒,反而把林暮的手牵得很紧,重复了第三次:“能做好的。”

  “没事,以后我做也行,现在我比以前强多了。”尽管这话林暮说得亏心,但他还是想尽可能安慰陈淮。

  陈淮皱着眉,表情其实看不出什么,但林暮能感受到他在害怕。

  “怎么了?”林暮让陈淮坐下,自己站着,摸摸陈淮的头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陈淮看他一眼,视线垂下去,过一会才慢慢说:“没有。不是你的事,反正我能做好。”像个固执的小孩子那样。

  林暮想了好一会,把以前两个人相处的记忆翻出来寻找,最后有点不敢相信地蹲在地上,仰头看低着头陷入难过情绪的陈淮,小心问他:“是不是,我之前说的话,你记着了?”

  林暮没说具体是什么话,但看着陈淮变了一下的眼神,知道自己说对了。

  他真没想到,自己当时随便找的借口,陈淮能记得这么清楚。那时候为了让陈淮走,他什么口不择言的话都说过,其中就包括做饭的事。

  “我不是故意的。”陈淮回来的太突然了,原谅他也原谅的太简单,简答到林暮差点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把人送走的。

  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原谅呢?

  哪怕他有苦衷,可那些伤害也是真实存在的,不能因为他没办法,就让陈淮把所有情绪都自己消化,一笔勾销。

  “对不起。”林暮说得自己都感觉牵强,这几天他享受的太心安理得了。

  道歉若是有用,是因为对方本身就心存体谅,可这不足以让他自己将愧疚抵消,他害怕的同时陈淮也在害怕,他难过的时候陈淮也会同等难过,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光忙着跑其他人的事了,林暮仔细想想,他有给过陈淮什么承诺与关心吗?

  他现在跟之前没恢复记忆的陈淮有什么区别?

  就因为陈淮把原来的事情想起来了,主动跑来找他了,还是想跟他在一块,他就没心没肺的全盘接受,一点都没去考虑陈淮的感受是怎样吗?

  “不要对不起。”陈淮把他拉起来,抱着,声音有点闷,“我说了不关你的事,不用担心我,一会就好了。”

  看,这时候陈淮也没有怪他。

  陈淮说:“会害怕,但会好的,你不要担心。”

  现在又要人反过来安慰自己了。

  林暮捧着人的脸,想说的话到嘴边就是很难说出口,他不想要陈淮轻易原谅自己,他也想要陈淮不那么小心翼翼,外放一些情绪给他,无论好坏。

  思来想去,林暮问了这样一句话。

  他问:“陈淮,你怪我吗?”

  是你怪我吗,不是你有没有怪过我,或者你会不会怪我。

  陈淮的脸还被他捧着,睫毛却欲盖弥彰地敛下去,他掐着林暮的手腕,想让林暮把他松开。

  林暮不为所动,他还是仗着陈淮不会对他用力,示弱一般说:“我想听。”

  陈淮僵了一下,自暴自弃地垂下手。

  片刻后,再看向林暮时,眼神陡然变了,毫不掩饰的不甘、眷恋、不理解,杂糅在一起,出闸便拦不住似的。

  “嗯。”

  陈淮声音很轻:“没想起来的时候,就知道你。不用许雁婉瞒我,陈叔说过你的存在,你的东西是他给我的。”

  他还是把林暮的手扯下去,却抓在手里没有松开:“但我没办法理解你为什么会抛弃我,无论原因是什么。”

  林暮的心像被人攥住,收紧,有些透不过气。

  陈淮嗓音发紧,不愿回想,一字一句说得痛苦:“不记得你,但是怪你。”

  “你怪我……是应该的。”林暮此时才发觉语言有多苍白,他竟找不出任何说辞能够安慰陈淮。

  陈淮下意识安抚林暮,摩挲他的手,陷入回忆:“总是梦到有人说我没用,梦到有人说不要我了,醒来头很痛,每次见到你,头都会更疼,讨厌你,可又想靠近你,变得不像自己。”

  为什么陈淮那时候像知道他,又像不记得他,为什么对他忽冷忽热,这一刻都有了具体的原因。

  “想起来后,还是怪你。”陈淮回过神,眼神中沾染上温度,把林暮抱得更近,“知道不怪你,可还是怪你。”

  “对……”林暮把干瘪的道歉咽回去,“没事,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发生什么都不会不要你了。”

  陈淮无可奈何地笑:“你以前也这么说过,不是吗?”

  林暮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最终咬紧下唇,满脸自责。

  陈淮拉着他坐在自己身上,把被咬出齿痕的嘴唇扒开,将那一块揉白,松开手时充血肿胀起来。

  “我相信你。”陈淮语调缓缓,“看到你难过,就什么都不怪了,别难过了,嗯?”

  林暮楞半天,下定决心那样,语无伦次:“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不要放开我。如果我再因为什么,要放弃你,丢下你,你就,你就……就别让我走,别心软,把我关起来,锁起来,虽然我觉得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好。”陈淮有些意外,但林暮这种对他打蛇打七寸的拿捏感,喜欢的不得了。

  陈淮再次确认道:“你说的。”

  林暮郑重点头:“我说的。”

  ……

  两个人返程路上,林暮看一眼陈淮,又看一眼,这人心情好得有点太过分了吧?

  他感觉自己被陈淮偶尔看过来的眼神盯得发毛。

  主要还是陈淮后来问他一句:“如果我之前有骗了你,或者做过什么让你不喜欢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林暮当时满心怜爱,昏聩不堪,简直昏君一样,爱妃说什么他都点头,只道:“以后不要就好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

  后面被人按着亲到发懵,车都到村口了,被人扯着走。

  身后跟了好些小孩,后备箱装着土豆,白菜,手里捏着草编的蚂蚱跟小兔子,林暮看着副驾驶眼熟的陈叔,总感觉自己被人下了套。

  “你刚刚说我们出去有事,跟我有关系,”林暮问,“是什么事?”

  陈淮卖了个关子:“出去就知道了。”

  “哦……”林暮转了转手里的草兔子,两只兔耳朵颤啊颤,不经意间开口,“陈叔,之前穿那么多,热吗?”

  “这……哈哈,不热,不热!”陈叔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好久不见小林,越发精神了!”

  “有吗?”林暮转头问陈淮。

  陈淮仰头靠在椅背上休息,闻言闭口不谈陈叔的事,抬手摸摸,装傻充愣道:“长一点也好看。”

  林暮摇头把人手甩开,靠玻璃上郁闷去了。

  半路上遇到迎面开过来的箱货,道路狭窄,错车麻烦,得压到杂草上,林暮纳闷地打开玻璃,对于村子里来了个京牌车感到好奇。

  转念一想,陈淮能把陈淮给唤过来,那这车是不是……

  “这车是你?”林暮问。

  陈淮点头:“带了一些简单保暖的衣物跟日用品,按照你本上记载的年龄,推了大概的尺码,另外多备了一些,应该没什么问题。”

  “怕你担心。”陈淮说。

  “陈淮你……”林暮简直仰慕地看向陈淮,舔了舔嘴唇,陈淮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听到一些感谢的话。

  “可真是个大好人!”林暮双眼冒星星,“孩子们都会永远记得你的!”

  他带过去的东西,都是以林暮的名义捐的,要记也是记林暮的名字,不过陈淮没说,林暮开心就好。

  好心情持续到市里,他们被送到机场,林暮没明白状况就被人带着上了飞机。

  在飞机上睡了一觉,落地京北,陈淮带他进了一座大厦,林暮还不知道他们要面临什么事,浑身都开始不自在。

  上了电梯,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林暮小声问陈淮:“到底是什么事啊?”

  进了一个很大的办公室,林暮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林暮,林暮看他一眼,打开,《基金会法人登记书》?

  “晓依慈善基金会……法定代表人……”林暮震惊地看向陈淮,陈淮靠在大大的桌子上,宠溺地看向他。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林暮手微微颤抖,无措地看向四周,陈淮从容不迫的态度不像在别人办公室,压下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勉强理智问:“这里,是你……”

  陈淮歪歪头,等他下文。

  “你办公室?”

  陈淮“嗯。”了一声,说:“以后是你的。”

  “不是……!”林暮摆手,“等等,你让我缓缓。”

  陈淮跟在自己家一样,进了办公室内的茶水间,端来一杯咖啡,一杯果汁,林暮下意识接过去,干了。

  被子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这就是你说瞒我的事?”

  陈淮递到嘴边的咖啡没等喝,拿下来,放在桌上,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嗯……”

  其实林暮早有心理准备,就还好,也就那么一点点,点点点震惊而已,虽然这地方看起来很繁华,虽然这里几十层,虽然看起来就很厉害,但是没关系,眼前的人还是陈——

  “我能问问,这个《基金会法人登记书》上面的原始基金数额……是真的吗?”

  陈淮仿佛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平静地说:“以后会更多,这只是初始启动资金,后续还每年定期注入。”

  林暮看着后面那个单位为亿的数字,陷入僵直,在陈淮真的这么有钱与他怎么还这么有钱之间选择了这可能是在做梦,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几近破碎地问:“这些都是……你的钱吗?”

  “不全是。”

  “啊……我就说……”

  没等林暮全然放松下来,陈淮说:“百分之九十吧,有其他人注资,晚点带你去见他们。”

  林暮:?

  比见那些注资人来的更早的是一条新消息,陈淮手把手搂着他,给他看手机。

  是某新闻网发布的一条新消息,标题为《我国基因编程技术重大突破!》在看到最后参与人员名单一栏看到除了陈南平外后面跟着的一堆人名,“林晓依”三个字突然出现的时候,林暮整个人仿佛飘在空中,这世界好像突然变成了他想不敢想的样子。

  他看陈淮,手指了指那三个字,几近失声:“这是不是……我……我妈?林晓依?我没看错吧。”

  得到陈淮肯定的回答,林暮摸着心脏,还在跳,双手捧着手机,将新闻从头到尾仔细看了看。

  前面在介绍自DNA双螺旋结构被发现开始,截至目前为止的所有重大发现,人类孜孜不倦地探索者关于生命与基因的奥秘,基因可以重组可以被改写,这一次,终于走在世界前沿,最先发现基因克隆与优化的可操作性。

  某个代称H的人名频频出现在报道中,他作为实验对象,获得非同寻常的身体素质与超高的智商,林暮从手机屏幕移开目光,与陈淮对上,陈淮还是很无所谓的神情,仿佛林暮看到的都是与自己无关的报道。

  新闻末端同事发布了另一则相关新闻的跳转链接,事关跨国非法盗取实验信息的盗窃案,凶手的照片被公之于众,作为受害者身份,“林晓依”的名字再次出现在这则新闻报道中。

  这则新闻没有公布在那些社交平台上,并没有获得那么广泛的传播,甚至点击不如藏木于林阅读量的零头,但林暮知道,这份量与那些都不一样,这是对林晓依真正的肯定。

  林暮不信这些事会是突然发生的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有人为的部分,看了很长时间,林暮几乎能把那辆则新闻的内容全部背下,才关掉手机,靠近陈淮。

  “是你对吗?”林暮这一天接受的消息太多,什么都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想笑,又想放声大哭,好像那些藏在暗无天日中不为人知的部分,被厚厚的淤泥所掩埋的,都被人一点一点清理掉,暴晒在阳光之下。

  有人为他做到了所有他不能的,林暮只是看着陈淮,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陈淮看,好像这样也不够,他长长地呼吸,眼泪滑下来,最后只是饱含所有情绪地叫了一声陈淮的名字。

  “怎么哭了,是好事。”陈淮擦掉他的眼泪,“我说过的,你想做的什么,尽管去做,凡事有我。”

  林暮抓着陈淮的衣服,哭的不能自已,他的妈妈终于也能走在阳光下,林暮没有遗憾了。

  到了晚上,林暮两个小双眼皮哭肿了,陈淮从冰箱里拿了冰块给他敷:“没关系,明天再去,没别人。”

  “不行。”林暮嗓子也是哑的,哭得有点太过了,二十多年的眼泪全都攒到今天了,“那可是六千万呢!顾昭也没那么差劲,是个好人。”

  陈淮:……

  “你最好。”林暮现在深刻明白陈淮的家庭地位,求生欲极强,“你跟他不一样,你全世界最好。”

  林暮这么花言巧语哄人的时候实在太少了,陈淮只能原谅他。

  到饭店的时候顾昭跟叶澄出来接,林暮睁眼睛还有点肿胀感,但还是挑了挑眉,这俩人……他没看错的话,穿的情侣装?

  餐厅被清场,林暮坐在饭桌上跟叶澄大眼瞪小眼,他想溜。

  陈淮跟顾昭在远处的窗边谈事,叶澄笑着问他:“你们怎么样啦?”

  林暮模糊地说:“没怎么样,就那样。”

  对方递给林暮一张请柬,上面写着林暮的名字:“我们的订婚宴,欢迎你的光临。”

  “恭喜。”

  远处两个人聊完回来,饭局接近尾声,林暮其实没吃什么东西,在这地方他不自在,告别时,林暮与顾昭握手——失败,中途被陈淮拦了。

  “谢谢你的慷慨捐赠。”林暮真诚地笑。

  顾昭万年不变的笑脸,与陈淮交换个复杂的眼神,道:“客气,老头子的意思。该是我谢你。”

  林暮想起那个自来熟的小老头,有些意外:“举手之劳而已,还是谢谢你。”

  “不必。”顾昭不怀好意,“利息你旁边这位已经付过了,要谢还是谢他吧。”

  顾昭还想说什么被叶澄眼神制止,无奈地耸耸肩:“那就告辞了。”

  林暮跟陈淮回了家。

  是先前的三十九层,新增了一些软装,睡前躺在床上,林暮还是感觉这一天过的太不真实了。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他问陈淮。

  陈淮覆在他身上,捏了捏他没什么肉的脸,等林暮喊疼了,问他:“你说呢?”

  林暮忽然感觉,或许他们也需要一些特定的词汇去渲染一些东西,他举起被子,把两个人都盖住,一块闷在被子里。

  心脏贴在一起,跳动声在小小的空间中相互碰撞。

  林暮抱着陈淮的脖颈,感受着他的呼吸与脉搏,很小声说:“陈淮,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