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变得漆黑,好像更晕了。

  “怎么了。”林小一问,语速因为醉酒变慢。

  没有回应,冰冰凉凉的手贴在眼皮上,林小一顺其自然放松,靠在陈淮胸前。

  双手覆在陈淮的手背上。

  耳边就是陈淮的呼吸声,那些路人的声音变得渐渐失真,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他们两个。

  林小一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嘭!”

  空中猝不及防炸开一声重响,将林小一吓了一跳,整个人向后一缩,紧贴着陈淮。

  几秒过后,第二下,第三下,连续不断的发射轰鸣声接连响起,林小一掰开陈淮的手。

  头顶是一颗又一颗璀璨又绮丽烟花。

  它们升空,迸裂,化作点点繁星,点亮这一片夜色。

  好漂亮。

  求婚的主角早已悄然离去,空留一地花朵。

  林小一望着一地鲜红,眨了眨眼,耳边亲近的吐息在巨大的爆炸声中清晰可闻。

  晃晃悠悠弯腰,拾起一朵玫瑰,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转身,举起手,眼睛里倒映着亮晶晶的火树银花。

  他于漫天烟火中,将花送向陈淮,他说:“很高兴遇见你。”

  ——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

  错过最后一班公交,他们搭了个车,陈淮揽着林小一坐进后排。

  深夜路上无车,司机师傅行驶速度很快,林小一忍不住皱眉,靠在陈淮身上,胃里不断翻涌。

  换了好几个姿势仍止不住想吐的冲动,他闭着眼睛,毫无章法地顺着陈淮的胳膊摸到领口处的拉链,粗暴地拉开,将自己的头鸵鸟似的塞进去。

  酒后的呼吸又深又重,吐息间都是陈淮的味道,不适感竟当真压下去,胃里好受多了。

  又一个急转弯,林小一险些栽倒,烦躁地哼了一声。

  陈淮透过后视镜与司机对视,不动声色压低眉目,将林小一紧紧护在怀里。

  车速果然开始变得平缓。

  到胡同口时林小一已经睡去,他丢下一张百元大钞,面对面抱着怀里的人下了车。

  夜里风凉,走到风口时,外套被强劲的夜风吹得呼啦作响。

  陈淮单手托着林小一,背对风口,用围巾盖住林小一的头,尾部缠在自己脖子上绕了一圈,扶住林小一的后颈。

  以前的夜里,陈淮在这条漆黑的胡同反反复复走过许多遍,只为了能离林小一进点。

  那时候的林小一对他来说可望不可即,现在却宝贝一样窝在自己怀里。

  陈淮看着前方见不到底的漆黑,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只想两个人就此生长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走到门口,陈淮单手摸出兜里的钥匙开锁,房间灯光亮起,围巾不遮光,乍然提高的亮度唤醒了林小一。

  他感觉到自己在被陈淮抱着,头埋在他肩膀上蹭了两下,晃晃腿,拍陈淮的后背:“放我下来,我要,要刷牙。”

  爱干净的小酒鬼执着地扶着墙,走进洗手间,倚在瓷砖上。

  牙膏盖子拿不住掉在地上,他没发现,可牙膏挤了三次都对不准,掉进洗手池,林小一皱着眉回头找人。

  等陈淮过来了,他指着洗手池里几坨牙膏告状:“它,不给我刷。”

  喝多了以后感觉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对,林小一莫名生气。

  陈淮给他把牙膏挤好,碰碰他的嘴,林小一过河拆桥,夺回牙刷,把他推出洗手间:“别小看我,我自己,自己可以!”

  话落牙刷头猛地怼在鼻子上,林小一看着牙刷,愣了半天,不敢相信。

  回头发现另一个人还杵在门口,恼羞成怒:“看什么!出,出去!”说完把门紧紧关上。

  等林小一磨磨蹭蹭洗漱完扶着墙出来,陈淮已经洗漱完铺好床铺,正襟危坐在床边等他。

  林小一把头抵在洗手间门口的墙上,一闭上眼睛,整个人就像在旋转下坠。

  醉眼朦胧地看到坐在那的陈淮,是与这间拥挤小屋格格不入的坦然利落。

  林小一心中烦闷,却又带着一阵说不清道不明不的痒。

  他抬腿朝陈淮走去,没走两步,两只脚突然打起了架,迎面朝地上摔去。

  意料中的痛感没有袭来,林小一差点忘了,小屋太小,从洗手间到床不过三四步的距离,磕磕绊绊走到两步足以他扑到陈淮身上。

  林小一扶着陈淮的肩膀,迟钝地爬起来,陈淮一直沉沉地盯着他。

  是一种,好像要把他吸进去的目光。

  林小一两腿一跨,面对面坐在陈淮腿上,捧起他的脸,观察半晌。

  歪着头问:“总这么看我,看不够啊?”

  距离太近了,果香的酒气混着牙膏清冽的薄荷味,盈满在陈淮鼻间。

  林小一的无名指与尾指不自觉地揉弄着陈淮的耳朵,他贴得更近,抵着陈淮的额头小声问他:“问你呢,看不够吗?”

  陈淮欲往后躲,被林小一的手紧紧按住,林小一有点生气:“躲什么!烦人。”

  嘴上说着烦人,却不让人远离,耍起酒疯的人不讲道理,连陈淮不会说话都忘在脑后。

  按着他的喉咙,反复责问他:“为什么不说话?说话。”

  嗓音是被酒水浸透过的喑哑。

  陈淮从耳朵开始,逐渐蔓延至黑色短袖的圆领边缘,露出的皮肤泛着红潮。

  林小一还在自言自语,不自然地扭了一下,打他肩膀警告d:“别硌我!”

  陈淮忍得额头上青筋都起了,眼里燃着一团火。

  掐在林小一腰上的手越来越用力,陈淮告诉自己,再抱一会,就一会。

  在自己理智崩溃之前,一定,一定会把林小一扯下去。

  颈后突然环上两只体温略低的胳膊,林小一稍稍向后分开些许距离,下一瞬——

  捞着陈淮,侧过头,用力地吻上去。

  陈淮大脑轰地,残余一片空白,唯有唇上属于另一个人的微凉触感,无比清晰。

  手指倏然收紧,林小一吃痛地哼了一声。

  陈淮僵硬地睁着眼睛,近在迟尺的人双眼紧闭,眉毛微皱,突然,更为温热柔软的东西探出来,在唇缝上扫了扫。

  噼里啪啦的炫目极光在眼底炸开,陈淮额头突突直跳。

  林小一放开他,鼻尖贴着鼻尖温存,埋怨他:“为什么不张嘴,他们都……”

  感受到陈淮肢体僵硬,林小一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羞耻心作祟,咽下未完的话。

  他按着陈淮的肩膀,刚欲起身——

  后脑猛地按上一只大手,将他狠狠压回去,唇舌碰撞在一起。

  下意识的惊呼被吞吃入腹,对方灼热的呼吸带着饱胀的侵略感,轻而易举涌进来。

  跟方才简单的贴贴碰碰完全不同,陈淮亲的好凶,林小一感觉自己像要被一团火吞噬掉。

  滚烫的掌心贴着后背反复摩挲,酥麻感顺着脊骨爬上后脑,扫荡每一个角落,林小一呼吸的权利都被剥夺。

  抵在肩上的手从抗拒到无力,林小一捉住那块单薄的黑色布料,像捉住溺水之人的最后一块浮木。

  急促的呼吸与承受不及的吞咽混在一起,意识逐渐涣散。

  仿佛过了很久,林小一回过神,仍被陈淮抱在怀里。

  下巴垫在陈淮肩上,舌根麻木,呼吸错乱失常。

  温暖的手贴在后颈,另一只顺着脊背轻抚,陈淮时不时侧头啄吻他的肩颈。

  细小的电流顺着每一下轻吻钻进林小一的身体,激起一阵轻颤。

  缓了好久,林小一直起身,陈淮又追上来,舌头和嘴唇轻轻碰触都会刺痛。

  “嘶,”林小一按住陈淮的脸,一把推开,嗓音微哑:“你是狗吗?”

  想要起身,环在腰上的胳膊用力,又把他锁回身前。

  “放手,我要睡觉,好困。”林小一抬手捂住陈淮的嘴。

  陈淮很轻地眨了两下眼睛,眼皮垂下去,双手留恋的张合过后,缓慢松开手。

  像犯错被骂的林小淮。

  好可怜。

  林小一捂在陈淮嘴上的手劲放松,他侧过脸,扭捏的说:“最后一下,不准伸唔——”

  疼,这个狗东西。

  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他被陈淮抱着轻轻放进被窝里,吻变得很轻很柔……

  ·

  铃声响起林小一猛地坐起。

  陈淮跟着起身,伸手想碰他,被林小一打开。

  林小一神情呆滞的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连滚带爬地跑下地钻进洗手间,推拉门甩了个震天响。

  他坐在马桶上,回想,不断回响,昨天喝了杯白酒,然后呢,怎么记不清了。

  林小一抓狂地揉着自己的头发,脑子里闪过几个细碎的画面,广场有人求婚,然后,坐上了一辆秋名山车神司机开的车晃得他想吐,后来呢。

  md,记不清了。

  下意识咬住嘴唇,疼得林小一嘶的一声,猛地起身照镜子,嘴巴裂开好几道小口,舌尖也疼。

  这得是上了多大的火,嘴都裂了,舌头都坏了啊。

  明天开始睡着之前得把电热毯关了,再这么睡下去,他也得跟陈淮似的流鼻血。

  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也是电热毯害的。

  林小一心神恍惚地哒哒哒跑出去,没看陈淮,又哒哒哒拿着找到的裤子进洗手间换洗。

  洗完转身差点撞到站在门口的陈淮身上。

  “吓死我,走路怎么没声。”林小一拍着胸口,“让开。”

  陈淮没让,抬手把着他的脸,拇指很轻地碰了碰唇上开裂的伤口。

  刚欲低头细看,林小一咻地弯腰,从陈淮胳膊底下钻出去。

  “上学,上学不赶趟了,我得上学了。”林小一胡乱把桌上的书本往书包里塞,有用的没用的全塞进去,拎起书包重得意外。

  他故作镇定地摸摸陈淮的头:“今天早上不吃了,中午也不吃了,晚上见。”

  说完风一样推门跑出去。

  陈淮看着林小一逃跑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