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乐飞说完，酒桌上的一个醉酒男生发出尖锐的暴鸣。
“是老子！！！靠北啦！！！宝宝我回去给你打电话，我现在被这帮孙子灌得晕晕晕晕，啊，我又要晕了！”
男生倒地不起了，在桌底下变成一只喝大了的傻蛋。
惧内的他身体还像进锅煮熟的虾尾巴一样撅起来了。
“丢人啊你，棒棒糖老师。”本赛季全场最佳三人组在异口同声吐槽这个coser。
孙涛，也就是皮皮目光清醒地站了起来，推开椅子，他指着桌上压根没动的最后两大盘麻辣龙虾和扎啤，对两个准备撤退的人说：
“龙虾，你，给我拿走不谢。梁乐飞，你把酒带上，我们回房间去再打两盘撸啊撸，你陪我。我去结账，不许和我抢。”
孙涛要走，梁乐飞跟上，他们今天晚上睡的酒店订了一家，是漫展附近的电竞酒店，孙涛推他的手说，
“你歇歇，你别跟我下去，我都和张姐说了改成我请客。”
“老子是看你走路都站不稳，菜比。”飞鸟骂着他，上手扶着好搭档的后背，他们这帮人今天没醉也喝挺多的，孙涛这个老中二病在眯眼嘀咕，说什么爹咪我强的很，飞鸟忍不住翻白眼嘘他一下。
光顾着嘴炮的他俩拿好发票回来，服务员收掉盘子的桌上少了几个醉汉。
一个醒着的人也带着打包的两盒龙虾和他那只五颜六色的动漫元素痛包撤了。
孙涛看看门口，比大拇指说：“不愧是说自己要乖乖吃饭绝不喝酒的家养小沙雕。”
“家养，啥意思？”飞鸟还想拉着李戈陵请教他明天开场live的细节，这次改成孙涛蛐蛐他，“你别问，搞不好他还有人接呢。”
飞鸟忽然想起来，张姐今天和他说，明天互动的时候少拉着李戈陵，两个cos的音游角色本来是幼驯染，一个牛郎一个社畜，他现在有点愣住了，只能看看李戈陵整晚滴酒不沾的杯子。
那他明天咋整？
他又要在台上躲着点三陵走吗？
皮皮：“和我呗，宝宝。”
飞鸟被恶心地说你滚。
“……”怎么一个两个全在发神经。
这时候二人的同时收到了红毛柴犬上线发的微博请假新通知。
——“今天直播歇一天。”配图是东倒西歪的五次元全体。
一天到晚元气满满的人竟然跑路？百万粉丝团可就等着他上线发明天漫展预告。
皮皮和飞鸟有点担心他最近风头正盛被人黑了。
可三陵老师还在评论区傻呵呵地圈他俩，帮他俩日常营业。
“to秀恩爱的爹妈，儿子走了，回去大战三百回合给我添个妹妹。”
孙涛撇撇嘴：“咱们的虎币最近开窍了，从小新人变得会卖cp？早知道拉他跟我们一起打车。”
飞鸟：“得了吧你，我们赶紧溜号吧。就是你有没有觉得怪了，咱们团宠今天晚上的话很少？我都没听见他的声音……”
孙涛：“有吗？他怕嗓子哑了影响活动唱歌吧，但他这个家伙怎么老是一身牛劲的，他还把最死沉的几个人帮忙全部送走了。”
……
当被出租车司机用“伢儿伢儿”叫醒，车后排的那张脸浮现出了噩梦惊醒的脑仁疼痛感，还撞到了头。
他烦躁地嘶了一声发出叹息，司机师傅继续保持热情，对外地游客提供帮助，放下车窗告诉他：
“酒店，瞅见没！看你那几个朋友的样子，你也喝酒了吧？可不能走错房门！”
他根本没喝任何酒，也没多少力气吭声。
面基时假装出一副正常的表现被耗尽了力气，二次元青年从口罩带好的脸后头说谢谢，社恐地逃避了陌生人的交流。
他生无可恋地翻翻侧边袋子里面的随身物品，包里面有一板吃了一半的布洛芬，耳钉清洗液，隐形眼镜护理液，还有一个姻缘上上签。
冷不丁的，他有种脑子不好使了一天，心里面忽然就产生了一种大事不妙的恐慌。
偏偏车窗外的喇叭声还大了点，这让提醒他要倒霉了的世界就像一个游戏机里的格斗场景，通关ending的任务召唤者——司机师傅用奇特的地方口音说：“伢儿，你微信有人呼你，是你对象吧。”
这话怎么早没唤醒他丢了魂的人呢。
出门在外忘cp的李戈陵僵硬地看了看，扫到楼昭最后一次发微信但他不回的时间点，把所有扇自己大嘴巴子的念头咽了下去。
车门打开，没跟司机师傅啰嗦，他付钱进入酒店的门口范围。
走了几步，他另外选的电竞酒店出现在眼前，一堆送酒鬼的代驾和出租车停在丢弃了烟头易拉罐的花坛边，他注意到门口有一辆外形特别眼熟，但车牌并不是楼昭的私人豪车。
黑灯瞎火中，李戈陵没由来开始掏手机，他的嘴还冻的往外冒白气。
“嘟——”语音通话打出去了。
很怕黑，还是手脚并用把耳朵贴呼过去，脸色不好看的他打不通这个电话，担惊受怕地蹲马路牙子上想哭了，他超级想马上找到人开始道歉的身体挛缩起来。
“接啊……求求……”
“我该怎么说，哦哦。对，对不起……我……喝了……”
“不，不是，其实没喝，但也不是故意……”
放平时，三陵老师是聊天最喜欢用表情包的人，可他这几天的心情在二三次元都还是没调整过来，自然而然就很凌乱，疲惫。
他把楼昭的微信打了四五遍。
户外露出的手都已经被夜晚的风冻僵了。
内疚的喘气开始费劲，李戈陵终于还是忍不住扇了一下自己的脸。
他的眼眶通红通红的，莫名其妙就想大吼大叫一声你是白痴吗，就连回个微信的这点小事都记不住。
——难怪你把人害死了！
——她准备自杀你怎么就没发现出来呢！
你也是只图自己眼前快活的自私鬼罢了！你有资格说一个怀胎十个月生你的人吗？
……李陵啊李陵，你就是个垃圾！
从小到大都是沉迷于动漫和游戏的人，显然长大了也缺乏成人世界的冷酷，他可能嘴上说不信父爱，母爱，说那是骗人的文学作品。
……但那是一条人命，他很多年没有见过面的妈妈是真的没了。
身在异乡的脸到现在都不敢信，机场那天的他说话有多尖酸刻薄，今天的他就有多敏感脆弱，他快因为没藏起来的负罪感把自己搞疯了。
碰巧网上因为他临时“贪玩”断播也有很多非议，这些陌生人新粉可能是真的喜欢他表现出来的梗多沙雕，也往往误以为红毛柴犬是一个积极乐观，天下无敌的超级大e人。
【我才粉你几天，你就来这套？？？你是不是飘了？？？？】
【新粉对你很失望，看看你自己有个大coser样吗，赚的多就营业不用心。】
【就你这样，还是回去抱楼外楼大腿吧，不看好你独立行走，还想养成一个大coser的我取关了。】
自从准备来c市参漫展和录综艺，李戈陵在学校除了搞论文就是练歌，夜里十点多还在上麦，有的时候观众喜欢看他吃东西很有胃口的可爱样子，他还会多播一小时左右的吃播节目。
可能他就不配过生日吧，生日明明越近了，他却在倒霉。
要不是因为明天的他还得参加漫展，心里面淅沥沥下着雨的人真的会哭的稀里哗啦被路人围观。
手机这时响了好几声，他看到了新认识的基友们在留言。
“三陵？我是棒棒糖啊，你到哪里了？我们安全回酒店……今天谢谢你啊……你还给我们买醒酒的方便面和糖，你小子能不能别这么可可爱爱啊……”
棒棒糖目前应该是酒醒了。
继对方感谢他，其他的coser们也陆陆续续的发微信。
【三陵陵呜呜呜，你好好，看我喝多了帮我用衣服把裙子盖住，姐姐爱你。】
【三陵，谢谢你帮我拿手机啊！爱你爱你。】
【三陵老师，今天聚会这么晚了，你还记得给我塞了我求的无料，你的个性真的太圈粉了呜呜呜呜呜……】
这些老师们去他的微博底下澄清了一下，说三陵根本没喝酒是照顾我们，他小子才没开直播。
这一瞬间，李戈陵被各种感激，体谅和喜欢他的话语在包围，心里面却有一种强烈的孤独和忧郁，合群的他是因为做这些事在被人夸奖，如果他不够优秀可爱，世界上还会有一个人会无条件爱他包容他吗。
是有一个人的。
就是对方这次被他反过来忽略在个人世界了。
这等矫情到不像话的感觉让他又很想死。
算了还是回去吧，天这么晚了，再不快点办入住，他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李戈陵把手机这次放在手上，办入住的时候就一直看楼昭会不会回复，哭过一次的他等得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
可是此刻回去如果来得及的话，他还是要找楼昭说语音。
今天不是想隔着网线文爱一次，是想说说他们分开之前的那个情绪垃圾事件。
别人都没看出李戈陵哪里不对劲，但他真的状态很差。
大家都知道原本三陵老师今天还有半场加更的整活直播，但大家不知道，没心情想睡的他被粉丝们嘴了一顿也打不还口的原因是他很累。
是真的累了，李戈陵进了电梯，直接去楼上的房间，中途把发出‘嬉皮笑脸表情包’的手和脸统统埋在胳膊里头。
他没再看一眼自己已经是百万粉人气大coser的微博。他还会不会被黑也无所谓了。
他满脑子想着的人，只有楼昭。
楼昭这么忙，白天联系自己被忽略，半夜还要听他吐槽，他会烦吗。
他做人好差劲啊……要不，他待会儿……洗好澡，脱了裤子用……那种事先给楼昭道个歉？
他实在不想被楼昭觉得他索然无味……又不想拿这段关系做赌注。
虽然，楼昭是喜欢他年轻，长得漂亮，性格有活力，可凡事也有一个容忍度。
男人和他在一起后，给他带来了很多一旦依赖上就有点离不开的东西，沉迷于其中的李戈陵摸摸两个人的戒指外缘。
努力直播做coser，拼命学习考博士，他都只是希望未来能争取更好的人生筹码。
他不是恋爱脑。
但像他母亲那样被楼昭哪天说淡了提分手，他可能也会想不开的，尤其是今天的事提醒他自己有时候真的很二百五。
这种种念头让李戈陵更无语他自己了。
放在以前是不会这么怀疑楼昭哪天会厌倦这段关系。
自从得知他妈就这么死了，他好像真被‘母爱’pua了，明明他们的一切现状好好的，他也说过要拒绝被人道德绑架，可他天天都精神不起来了。
梦里面全是青春期的他想妈妈想到抱着头哭。
妈妈死都不接他电话。
被冷暴力到暴躁的他拿live演出撒气，用爱豆大号和黑粉吵架，躲起来暴露脆弱哭得崩溃的时候一次次只有一个‘女粉丝’在私信他……
【lin，你怎么了？为什么又跟人吵？】
【嗯，他们不是你的粉丝，只是借用粉丝的名义拿你发泄情绪，你不要看网上的恶评，多看看书。】
【你说我的头像吗？他是超级英雄小蜘蛛，我是没这么帅的。】
【孤单可以找我，我不会在乎你的缺点，我是你的独家粉丝。】
【嗯，我最近要过生日了。今年应该没人陪我，我会用最后的一个生日也给你许个愿，希望我把自己余生的运气都给你，让你变成一个超人气大明星。】
真是好神秘的一个粉丝，他当时就问了一句，
【最后一个生日，你要去哪里？】
对方说。
【去人鱼王子拉我出深渊的那片海洋。】
……
脱离多年前的幻觉，李戈陵睁开眼，呆呆看电梯门口的楼昭。
灯光下是男人强势冷漠的手先进来，他把十一层按键按停住，他们有了短短几秒钟的对视逼问时间。
眼睑残留一丝泪意的李戈陵被发现了，楼昭把他的手机拿过去，误以为李戈陵的表情是被网上的那堆事闹出来的。
“三陵老师不认识你的cp了？”
楼昭退了圈，还是更喜欢说二次元的词汇，他不想李戈陵忘记二人的结缘开头。
楼昭还把高高在上的大神作风改了改。
情绪稳定的尾音不再带有他赶飞机来之前的病态控制欲。
楼昭主动牵头把李戈陵拉出电梯。
李戈陵也就很自然地跟着走回房门口。
当然他还是不敢看楼昭的眼睛。
二人再一次现实见面的空气中也酝酿着一丝曾经初次玩网友面基的尴尬。
还有就是李戈陵在思考他会不会被狠狠惩罚的问题。
是兔男郎，黑丝……还是绳子绑起来啊。
这些东西不会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吧？
然后他俩就看到早等着三陵老师的房间门口放着花束，手办盲盒和一袋子外卖寿司。
不用问，这是楼昭千里迢迢带来的跨城市礼物。
李戈陵怔了一下，转头就控制不住地扑向了他的网恋奔现亲爹。
楼昭爸爸被李戈陵这个身高一米八的二次元大孝子压在了墙上。
“你累不累啊，你瘦了，我知道你很累……”
瞪着红眼睛的李戈陵心疼地摸着楼昭大晚上赶飞机的眼角，他眼巴巴地释放小狗道歉光波也不说辩解之词。
楼昭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低头大发慈悲地捏了捏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掌心肉。
李戈陵酸溜溜的鼻子更堵了，低头闭眼的他还没做好准备已经被楼昭捏住下巴要走了一个舌吻。
楼昭舔过彼此的嘴唇亲吻着青年甜美的口腔，能感觉得出他在郁闷的嘴唇变得十分红润色气，楼昭立刻就有身体发热的冲动，散发成年人魅力的手对李戈陵委屈巴巴的鼻子覆盖了过来。
“不哭了，揉揉就好了，你昨天不是发微信说要寿司。”
“……那你吃了吗？忙还干嘛跑那么远？”
李戈陵自责着，抱歉着，想走出亲人阴霾的他张开双臂求着楼昭抱了抱，在路上憋半天才有机会释放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陪我一起吧，先不要走，多留一天。”他挽留了楼昭。
心里还不停地想，老天爷，就让他把生日笑着和楼昭度过去吧。
虽然楼昭每次出现在普通的公开场合，都有一种外形毫无人欲，身体全是类似刀枪剑戟的冰冷刺骨感，可只有被这双手干过那种下流事，李戈陵才懂性张力与外在气质形象无关，楼昭在他这里现在代表的就是征服，膜拜和被爱到好似在天堂的完美肉身。
李戈陵想到这里的心情很是复杂。
这次不是替谁难受，是他先想豁出去把自己的一切献给今晚的楼大神了。
“我们进屋，你看见微博了吧，我请假了，你压力太大影响睡眠，洗个澡会舒服。”
楼昭“嗯”一声，接住这个难得主动投怀送抱的人，他搂着李戈陵，单手把包打开耐心掏房卡，也半句话不问。
但一进门，楼昭就开始闻他从头到脚，还有替他脱衣服。
“我不走，先检查一下你乖不乖。”
李戈陵不动了。
他们不是第一次玩这个搜身。
房间里面迎来新的情感碰撞，他似乎被下了定身术，让楼昭的两只强的一批地手箍住腰部，迷恋男性荷尔蒙的身体自己也会发软投降。
“头发又变颜色了。”
先看看李戈陵的脸，楼昭拨弄这一头不再乌黑的时髦发色。
为了小酷一下，这次的李戈陵才染了个底金色的头发。
好在楼昭也觉得他的新发色配着颜值很美，本来他就有雪白细嫩戳上去会有可爱痕迹的肌肤，媚/药一般勾引男人的床上体态，现在的青年还有这头香槟玫瑰色短发，楼昭就跟手握画笔的油画大师一般迷恋这张千姿百态人体作品。
“我们一起洗澡吧，我来给你脱衣服，抬脚。”
楼昭蹲下来，他半跪着也要复习如何抚摸李戈陵的手从下往上走。
青年的袜子被一只一只地脱了，裤子也没有留住，难为情的人还在想……
他为什么要在开全灯的房间只被允许穿一件盖大腿的黑色长袖……
羞耻。
但好在不是冷。
只是他会好害怕窗帘拉上的后面有人看自己和人在玩开房“直播”。
赤脚站定的李戈陵露着两条白色的，有肌肉的大长腿，看了眼某位气质这一块挺鬼畜的黑口罩大神。
楼昭仰视他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一丝让人感觉有点恐怖的兽性，那种雄性气息浓烈的视线还集中在青年的脆弱处。
可二十五岁的身体按理来说是长开了的成年人，怪的是楼昭总能找到他身上最接近少年的地方，比如李戈陵长得比较不明显的秀气喉结。
还有青年的胸膛，有帅气肌肉线，但颜色和熟男的根本不一样。
三陵老师很粉，论他们的次数和每次使用情况，他长大一些的胸口已经不是处男了，但这具身体还是流露出刚被楼大神第一次开发的可爱状态。
楼昭的手下动作没办法继续假装温柔，明显就是快了起来，他用一只手力气穿过李戈陵的腋下，把人摆弄到怀里就一把抱进了巨大的酒店浴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