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戈陵的大脑空白了一下。
现在的他做不到正视楼昭的真实身份，双腿不自觉地退后了一大步。
哪知道，楼昭立刻听到了门口有失态的声音传来，他回头一看，李戈陵在蹲着捡手机，热得一塌糊涂的脸还埋在膝盖里呢。
楼昭放下手机：“做什么？”
李戈陵：“……”
他第一次对人变得没话可说，无意中撞破某件事的大脑只想要快点跑回楼下。
但他这么看的话，楼昭锻炼完美的好身材是挺似曾相识。
他竟然觉得男人的熟悉程度更扑面而来了。
他们在宿舍楼前邂逅的那一天，李戈陵至今还没有忘，因为某个穿黑色衣服裤子，戴机车头盔的神秘男人让他当晚就梦里见了。
一个暑假的量，只需要一个梦。
二人静了。
楼昭的眼神是那么心眼合一，他对李戈陵的态度平静又陌生。
李戈陵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楼昭根本不慌，这看起来正常吗？
可楼外楼的微博难道不是他的女助理在管吗？
他们之前的cp粉言论点赞是谁点的？礼物是谁挑的？每次都是谁和自己聊天？
李戈陵实在是没办法做到冷静面对楼昭，走到里面来的他在最情绪不稳定的时候碰掉了矿泉水，半透明的瓶子摔下来，水从地上的洒到他的脸上来了。
态度很模糊的楼昭这时做出了一个二人也根本没想到的举动。
当李戈陵和楼昭的脸和下巴同时溅上一点瓶子里的水。
身上自带一股冷风的楼昭朝他走了过来，还先把一只手盖住了李戈陵的眼睛。
他们旁边的桌上有纸巾盒子，李戈陵完全可以自己伸手拿过来的。
楼昭没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
双方都像是假装不知道发生什么的人一样，楼外楼却依旧丝毫不见失态，他的内核是很稳定。
这个男人的手无比之强势，也让视觉短暂丧失的李戈陵瞬间感觉到了血液倒流的刺激，但他成功被挡住了看清楚楼昭面部特征的视线。
他现在只有保持沉默，狠狠呼吸的权利。
而比起一般人，楼昭不太需要用化妆品修饰脸型，也不用垫假胸肌，李戈陵看到了他今天的cos服，是一套西域风剑三明教成男套。
“……你cos明教？”李戈陵指着自己的鼻子，呆呆地想，那他们不是一组了吗。
第二场漫展主办方要求五次元出的企划也是国产游戏剑三。
李戈陵今天是一个唐门的炮哥，此刻他戴的高马尾假发垂落在瘦削流畅的肩头，耳骨上有一对银色的饰品，紧身腰带上还挂了一个银色半脸面具。
这个游戏里的古装门派校服总是需要身材来突显性感程度。
李戈陵的腹肌和臂膀刚好能撑起这种武侠夜店男的风格，透过这一身深蓝色，紧身诱人的唐门门派制服，李戈陵的V领开到了极致。
他的皮肤天生冷白，腰窄腿细，痞味的叉腰站姿配上涩涩的气质，比某些故意擦边的男coser更勾魂摄魄。
楼外楼很明显多看了一眼这个唐门青年的胸前景色，和他衣服里边随时要漏的关键区域。
李戈陵被看得挠挠耳钉，“那，那我先下去……”
“嗯，待会儿见，谢谢你的无料。”楼昭转过身擦完脸，他别过眼看着李戈陵带来的吧唧，低沉地说了一句。
李戈陵知道这不是今天的事情重点，重点是楼外楼刚刚是不是和自己在聊私信，他却无法提问。
二人最后仓促交换了无料，需要开始化妆的楼昭不再需要有人站在这里了。
李戈陵继续保持沉默，可能是想弄清楚自己有没有看错楼昭那一秒眼底的真实情绪，走出去前的他尝试着看了一眼楼昭的耳后。
楼昭比一般人戴口罩戴的更掩饰……倒是他那个特制的口罩绳后边压着一块模糊的……
李戈陵没能看清楚这个人的秘密，带上明教银色假发的楼昭把门关上了，但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楼昭真的是第一次表现得像今天这样。
他俩在玩你猜我猜的小情侣掉马游戏。
楼下，布展区的三个女亲友团在聊天。
丁晴今天下午刚到漫展，她约了林中鱼的助理，现在的她说完正事，跑来找张姐，路上还撞见了猫猫。
丁晴好奇问：“陵呢？”
很快她们都知道了情况，楼昭和李戈陵在楼上，猫猫嘿嘿说，“那我先不回去了，张姐你是不是故意让陵有一个机会去找老师的？”
张胜男抱手臂，淡淡否认，“没有那回事，本同人女年纪大了，早磕不动cp了。”
丁晴和猫猫对视一眼，两个心知肚明的同人女看破真相，她们围拢到自家姐妹的身边，“哎哟！张姐来吧，让我们来看看你手机，哦哦你存了cos图！”
张胜男惊了的表情暴露了。
她抢不回桌上的手机，只能在被发现羞耻PLAY后一下捂脸，她对外高冷成熟的御姐面具第一次华丽丽地碎了。
猫猫：“张姐，你咋让陵cos炮哥！还是你会磕！”
“嗯？”丁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张胜男只能招招手，她把李戈陵和楼昭今天的角色透露了一下。
“楼外楼今天cos的是明教成男皮肤，陵和他是一组，两个人都选了面具套装展示，因为不露脸，所以主办方要求他俩穿的最少。”
这就是楼外楼今天换衣服特别慢的原因，因为他根本不用换，游戏公司只给他丢了一片‘裤子’，目测能遮个关键部位吧，其他地方全是金链子金首饰和一堆纱。
相比之下李戈陵的待遇好了不少，他的校服还能有打底裤，就是那个V领太撩男人了，楼外楼刚刚都忍不住看了。
“哈哈哈哈！！！”
难怪了！
一个明，一个唐。
两个穿深v的剑三校服男模这下不想公开卖腐也得一起被处刑了！
此外张胜男还存了好多双人图。
丁晴也是划她的相册划得停不下来，笑得想死：“我的天，你真的存我那次漫展的双人图，姐妹还是你会磕……”
“不要说那么大声。”
急需转移话题，张胜男过了几秒才找回严肃脸。
“他俩目前到底啥情况？”
其他两个姐妹表示不懂。
张胜男说算了我们不能多管。
但大家的内心当然不是这么想的。
那两个家伙这么萌，知情者都是有浅浅磕一下！
不过大家还是悄悄吃不要吓到正主们，也不许对外说粗去哦。
就是他们穿成这样，还正呆在一起，这不正好能发生点什么吗？
比如……明教成男试衣间壁咚唐门炮哥狂吻30S，再比如两个成男衣衫全解，教鞭绑腿……
“丁！晴！姐！哎呀好久不见！诶，你们在看什么！”背后有个声音出现。
李戈陵的不打招呼出场，让三个同人女躲起来磕CP的尴尬程度增加了五倍！
张胜男藏起手机：“我们没看什么！”
猫猫和丁晴心虚到笑着点头：“对对对对……没什么没什么……”也没有YY你和谁……
很快她们还鸟兽状散开。
李戈陵莫名其妙的，单举着一只手也没时间问问丁晴有没有搞定林中鱼的事，他只能挪移过来看一眼‘正版’猫猫，“猫猫姐，我问你一个事，你刚刚收到……私信了吗？”
猫猫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你私信我了？我来瞅瞅！”
李戈陵看到女助理镇定地拿出手机，余光悄悄跟了过去的他注意到猫猫的微博账号有好几个，其中一个号就是她绑定的@楼外楼。
李戈陵一下子形容不出心情。
某些不久前的记忆还都回来了，夹杂隐私问题的奇怪热度一下子涌上脸庞，他现在真的很胸闷。
十来分钟后，楼上的门被打开，见猫猫回来，楼昭靠墙站，隔窗户看楼下漫展的视线收了回来，但他还是没想好接下来怎么继续维持二人若隐若现的马甲。
但他没想到猫猫递来了一杯奶茶：“哥！喝吧，陵给你的！他说这次没加糖没珍珠，你一定喜欢。”
楼昭：“……”
Coser大神对着奶茶，心里一下子心烦到极致，虽然别人以为他无所不能，其实楼昭刚才也只是不说话，才能假装对李戈陵表现得很冷静。
他才不淡定，他根本就是不想被李戈陵直接扒开cos妆容背后的这张脸。
一转眼，夜已经变了颜色。
白天的气温太热了，离市中心很远的大家都呆在场馆，说不想去周边觅食。
但是也来参展的丁晴此刻用一个很好的理由挽留了coser们，丁姐说上午没吃饱，要不夜宵走起吧，这次的城市盛产海鲜，有没有人听说过鱼生生腌？
生腌是广东福建和浙江一带都爱吃的淡水鱼生食做法。
李戈陵在s市也听过这座城市的美食盛名，其中就有生腌。
一时间的他也很想吃丁晴发来的那一连串富有路边摊气息的当地名店。
群里参展的coser们纷纷开始流口水，别说了，吃完再说再见好吗，生腌海鲜粥炸泡泡都是什么没吃过的好东西！
沿海美味，凌晨畅吃，看起来无人能拒绝这一口烟火气。
李戈陵和全体的意见最终达成了一致。
和上次不同，他没有再急着去赶七点的高铁，而是找到一行人出来吃夜宵了。
卸妆后的他们约好时间，不用想，大家出门肯定都是素颜加口罩的装扮，宅属性的coser们也不敢在漫展之外的地方太过招摇地爆马甲。
晚上八九点，丁姐和张胜男找好了线下聚餐地点，今天有的是从外地过来的，有的是土著。
饭搭子们从网约车下来，所有人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海鲜酒楼。
大家怎么又不是吃路边摊了？
李戈陵想起前一次同人会的经历，他猜花钱的人不是张姐就是丁姐，两人中的一个今晚绝对是抢着掏腰包请客了。
等李戈陵到店后，大家刚坐下来，张胜男把楼昭也要来坐一会儿的事情说了。
别说其他人。
李戈陵也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他下意识地攥紧裤子。
今天的他都没有洗头和洗澡，身上的衣服裤子还是前段日子在学校天天吃麻辣穿的宅男套装。
他的嘴不受控制地问，“他到哪儿了？我帮你去门口接他？他认不认识这里？”
张胜男让李戈陵出门帮自己看看。
李戈陵去了，刚走到门口的地方，他惊讶地倒退了好几步，楼昭只能了拉他的胳膊，手又放到青年肩膀上。
肩上马上变得很沉也安心，李戈陵仔细看看楼昭的身形，这个coser大神离开漫展后穿出来吃饭的常服，和他身上的衣服又是一个牌子。
世界上没有脑回路完全一样的两个人。
但无论是他们随便一选恰好撞款的巧合，还是李戈陵身上那身楼昭送的衣服，都注定了他们今晚见面的样子很像出门就撞见的情侣。
二人还真撞到了一起。
今晚来面基的人都是彼此认识的圈中coser，也算亲友关系了。
楼昭的手在远远搭上李戈陵的肩膀，他们还半天不过来坐到桌子边，处在那一片晦涩光影前的眼神和气氛莫名能拉丝。
大家的讨论声正在此起彼伏。
孙涛，也就是咱们的皮皮老师看着这一幕大胆地问CP，“梁乐飞，我有一个疑问，本圈有对男男cp是背着全网真的在一起了吗？”
“别八卦，吃你的吧，别老是跟男媒婆一样行吗。”梁乐飞还在因为白天的事而强烈鄙视他。
“我感觉不对劲。”
孙涛的声音没让远处的两双耳朵发现，楼昭似乎看出了李戈陵面对自己的窘境，原地思考了几秒，挪开了帮忙的手。
“走吧。”楼昭依旧迈着大步先走了过来，他还不忘抬起右手，提了一下脸上这个新口罩的高度。
“嗯。”
李戈陵跟楼昭走了过来。
他们第一次同时参加线下面基。
张胜男也好心让出来几个位置。
有两张凳子处于卡座的最里面。
楼大神来了句：“你跟我过来坐。”
“我吗？”李戈陵看了一眼座位的分布，丁姐的旁边是空着的，他坐过去的话，飞鸟就是他的右边，两人特别吵闹，肯定能点燃大伙眼下面基的气氛。
楼昭点了点头，座椅被拉开，“张老师，帮个忙。”
福至心灵的张姐顺手把李戈陵按头交到了楼老师的怀里。
“别客气，楼老师，来，接着。”
李戈陵：“……”这什么情况，楼外楼干嘛非要他坐旁边呢。
楼外楼你这样会让人误会啊……
这时的楼昭放好外套，他根本没对任何人摘帽子和口罩，一只手一直是带着孩子出来玩似的放桌子底下。
李戈陵的腿刚好紧挨着楼昭的手。
楼外楼低着头问了句：“吃什么？”
李戈陵以为楼昭不是和自己说话来着，他对着手机看了一下饭店的点餐小程序，半天也没吭声，腿在半放松的状态下却被拍了一下。
啪。
刚才在抖腿的李戈陵：“……”
“先吃饭，等吃完再看手机。”楼昭低着头说。
李戈陵放在桌底下的小腿轻轻地挨完了打，他不得不安分了，但他在心里深吸了一口热气。
该说不说，楼昭打这一下的力度其实就像两个人在玩，可楼老师的口气根本像一个出门在外总是过分操心自己的家长。
或者说。
在当他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