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贺发出简短的四个字,回复大庆。

  [应该是。]

  大庆隔了一会儿才回过来一条消息,白初贺看得出他已经尽量选择了委婉的词句,但这个问题本身太过尖锐,没有委婉的余地。

  [狗儿啊,那你们打算就让他一辈子都不去老城区了吗?]

  大庆真正想问的是,“你们打算一辈子都瞒着他吗?”

  大庆的心情很复杂,虽然他至少也算是白皎的童年伙伴,但最终能对这些事情做下决定的是白皎的家人们。

  可他们一家人就住在海市,他们父母的事业根基也在海市,大庆瞧着,哪怕这一家已经搬到了距离新区都很远的市郊,恐怕也很难真正离开海市。

  或许白皎会像那天他们兴致勃勃规划的那样,和白初贺一起考上南市的S大,也许毕业后会在南市就业,但谁能保证白皎未来永远不会再踏入海市的老城区?

  况且,大庆打心底觉得,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限制白皎的意志,哪怕是为了白皎好也不行。

  但他没有将这些说出来,他知道这也是无奈之举,谁也不想这样。

  大庆发出消息后,等了会儿,迟迟没等到白初贺的回答。

  他知道,白初贺一定比他想得更多,因此根本没办法回答这个令人无奈的话题。

  大庆不清楚白皎应激的状态会是什么样子,但如果这件事得不到解决,白皎就会永远像一个定时炸弹,谁都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最重要的是,身边的人一直这样小心翼翼的隐瞒着,隐瞒着这些白皎本该知道的过去,这样对白皎真的公平吗?

  白初贺的回复终于发了过来。

  [以后再说吧。]

  大庆叹了口气,回了条“行,那你先忙吧”,紧接着毛巾往肩膀上一甩,出去忙了。

  走廊拐角的白初贺摁灭手机,继续看着活动教室那边。

  教室里的白皎似乎已经完成了今天的排练,其他留下来帮忙的学生在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白皎和许安然与其他几个负责剧本的学生们围在一起,似乎在讨论什么。

  “小白。”许安然叫住背上书包的白皎,“这个剧本还有些点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听听你的意见,你还有空吗?”

  白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露出个抱歉的笑容,“对不起啊,我一会儿还有事,要不回去你给我打电话?”

  许安然心里暂时也只有个构思,没什么方向,见状后摆摆手,“没事,反正也不急,你先去吧。”

  白皎点点头,背好书包走出教室。

  大概是距离高考也只有百来天的原因,即使每天放学后有集体活动,学生们也不敢占用太多时间。

  彩排结束后,走廊上仍然有放学后拖拉了一会儿,现在才陆陆续续准备离开学校的学生们。

  下楼梯时,不知道为什么,白皎握着书包肩带的手忽然紧了紧。

  仿佛下一秒会有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他的书包,把他拎到面前,然后低着头问他去哪儿。

  白皎摇了摇头,走过空无一人的走廊拐角。

  教室里,许安然还没有走,拉着几个同样负责剧本的学生商量。

  “哎,这个童话基本大家都很熟悉,如果咱们剧情就只是按着来的话会不会有点太无聊了啊?”

  另一个女生点点头,“我之前就这么觉得,虽然也不是不行,但没什么新意。”

  “嗯...”许安然用笔头抵着下巴,“要不咱们改编一下,改得有意思点?”

  “好啊!”女生很感兴趣。

  “你们还没走啊?”宋一青从活动教室后门钻进来,抓着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下去,“这都快八点了?”

  “你怎么还在学校?”许安然问他。

  “体练啊。”宋一青耸耸肩,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刚才看到的事,“我跟你们说,我刚才在下面的时候看到白皎上了一个大帅哥的车走了!”

  许安然还在琢磨剧本,头也不抬,“白初贺呗。”

  “Hello?”宋一青很不满,“我又不是眼瞎,是其他大帅哥,我都没见过,应该比我们大。你说小白是不是铁树开花,偷偷谈恋爱了?”

  “关你什么事。”许安然翻了个白眼,“要你管人家。”

  宋一青毫不在意,怅然道:“怪不得他之前一直怪怪的,我说呢,明天不是平安夜吗,我还想说咱们几个一起过呢。”

  “不好意思。”许安然一甩头发,“我也有约了,你一个人过吧,拜拜。”

  宋一青气得吱哇乱叫。

  ...

  海珠的西门,吴叔在车里听了会儿电台节目,才看到白初贺的身影。

  他把车窗放了下来,“初贺啊,刚出来吗,是不是班级上又有什么活动?”

  白初贺没有像吴叔想的那样直接上车,“整理了下笔记,耽误了一会儿。”

  吴叔理解地点点头,“是到用功夫的时候了,不过也别太累着了,上车吧。”

  今天出门的时候,白远特意跟吴叔说过白皎今天有事,先接白初贺一个人回家就行。

  吴叔心里也挺高兴,看来宋琉和白远对白皎放心了很多,都愿意让白皎一个人出去玩了,这是好事,毕竟白皎快成年了,老拘着也不像话。

  他回过神来,发现白初贺还没上车,不禁有些疑惑,“初贺,怎么还不上车?”

  白初贺开口,“吴叔,您先回去吧,我想出去走走。”

  平安夜的前夜,商业街各家店铺的装饰已经彻底变成了圣诞节风格,两边的绿化带绑着红色的缎带和金色的灯球,不少年轻人们手挽着手从放着颂歌的店门口经过。

  白初贺坐在一家咖啡店里,喝了口热乎乎的玛奇朵。

  一旁的店员带着驯鹿角过来,“客人,我们今天有活动,情侣套餐会有优惠哦!”

  白初贺放下个咖啡杯,“不用了,我一个人。”

  店员脸上露出点尴尬,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后离开了。

  白初贺并没有太关注店员的表情,目光飘向了落地窗外,定在斜对角处一家很熟悉的料亭里。

  料亭的窗边刚好是间包间,能隐约看到一个男人和一个男生面对面坐在桌前。

  其中一个看起来很成熟,大衣挂在一旁,羊绒高领衫上是一张很斯文的面庞,戴着副金丝眼镜,笑着和对面的男生说话。

  对面的男生看起来很开心,也许并不是看起来开心,因为白初贺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那些深茶色的头发在灯光下一摇一晃,发尾泛着稻草色的光。

  两个人似乎聊的十分投机,侍应生上菜时,白初贺看见男人挽起袖角,从雪平锅里夹起两片肉,轻轻放在男生面前的碗里。

  男生似乎笑了起来,埋头吃东西,对面的男人眼神温柔地看着,在男生被呛到的时候及时伸手拍了拍男生的后背,特意避开了右肩。

  白初贺一言不发地看着,直到身旁传来一点响动。

  他终于挪开眼,那位店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过来,悄悄地在他对面的空椅子里放了一只一人高的泰迪熊玩偶。

  白初贺的视线在泰迪熊的纽扣眼睛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挪到店员的脸上。

  店员正在调整泰迪熊的姿势,忽然觉得如芒刺背,抬头就看见对面五官俊美的男生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呃...”店员试探地冒出一句,“提前祝您平安夜快乐?”

  白初贺偏薄的双唇动了动,没什么感情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店员赶紧点点头离开了,白初贺再次看向窗外的时候,隐约听见店长在柜台后教训店员的声音。

  店员很委屈,“可是那个男生看起来特别孤单啊。”

  店长说了什么白初贺没听清,大抵是说店员没有眼力见之类的话。

  白初贺端起咖啡杯,再一次面无表情地将咖啡杯里已经凉掉的玛奇朵一饮而尽,放下的时候发出桄榔一声。

  斜对面料亭里的那对又在聊天了,白初贺看过去的时候,较成熟一点的男人似乎拿出了什么东西递给对面的男生,像是礼物。

  对面的男生看起来相当兴奋,整个人上半身探了出来,几乎要压到桌子上。

  或许是这个动作幅度太大,白初贺终于看到了他的侧脸。

  笑着的,毫无阴霾,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相当有意义的东西。

  男人将自己的大衣披在爱不释手地看着手里礼物的男生身上,男生回头,大概是说了句谢谢。

  两个人挨得很近,头发丝快碰到了一起,共同看着那件白初贺看不到的东西。

  白初贺的手指摩挲着咖啡杯,指甲刮过光洁的陶瓷杯壁,发出很轻微的咯吱声。

  叮铃一声,咖啡馆挂在门上的一串铃铛响了起来,一对情侣走进,男人很开心,“我们找个靠近窗户的位置坐吧。”

  女人笑着点点头,转头在店内望了一眼,刚看向窗边这一带的时候,就被这边的低气压吓了一跳。

  她看着那个面色冷淡得出奇的男生,恍惚间觉得比落在自己脸上的雪花还冷。

  “...咱们还是坐里面一点吧,暖和。”女人迟疑道。

  男人也扭过头,“...你说得对。”

  直到料亭里的那两个人结束用餐,离开靠窗的包间时,白初贺的注意力逐渐回到店内。

  他这才发现咖啡店里相当热闹,四处都弥漫着低语和说笑声。

  多半是临近平安夜的缘故,店内的生意出奇的好,几乎每张小圆桌都坐满了人。

  但仅限于靠内一些的位置。

  白初贺看了一眼身边,发现窗边这一片几乎没人坐下,冷冷清清的,和其他位置形成截然不同的反差。

  “麻烦结一下账。”

  店员拿着账单过去,看了一眼甜品碟里几乎没怎么动的招牌酒渍樱桃蛋糕,欲言又止。

  看来这位客人...心情相当不好啊。

  白初贺拿起手机付款的时候,余光瞥见了那家料亭的门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男人撑着墨绿色的伞,抬手轻轻拍掉正在给自己裹围巾的男生头顶的雪花。

  随后两个人走向了街道的另一头,消失在白初贺的视线里。

  店员的声音逐渐飘回耳中。

  “——请问甜品是不太符合您的口味吗?”

  白初贺拎起单肩包,“嗯,有点酸。”

  店员目送着面前的男生离开,心里无声腹诽。

  ...酸的是您自己吧。

  纷扬的白雪天下,白皎伸出带着绒手套的手,立刻接到了许多片细小的冰晶,停留在绒尖上,闪闪发光。

  “今天也下雪了!”他很开心。

  身旁的男人将伞往他头顶上斜了斜,“小皎,慢点走,别着凉了。”

  “不打伞也可以呀。”白皎很兴奋,咯吱咯吱地踩着脚下刚落了薄薄一层的白雪,“多漂亮啊!”

  男人笑了起来,“你还是那么喜欢雪。”

  “嗯?”白皎扭过头来,“是吗?”

  男人点点头,语气温和,徐徐地开口。

  “对,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很喜欢雪,每次雪天的时候都会牵你家的小狗出去玩,还和小狗一起在雪里打滚,直到你妈妈叫你小心点,你才会停下来。”

  “哦。”白皎抓了抓脸,“我都没有注意过这些,嘿嘿,不过我确实很喜欢雪,也很喜欢冬天。”

  男人有些好奇,“为什么?海市的冬天这么冷,而且一入冬天气就很阴沉,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见到个晴天。”

  “嗯...这倒是。”白皎想了想,“因为...因为我觉得雪花很漂亮,很干净,而且冬天也让人感觉充满希望。”

  “充满希望?”

  白皎又伸出手来,这一次,更多的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他的掌心,泛着街边金红森绿的彩灯,伴着远处的圣诞歌谣。

  他刚才脱口而出,现在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冬天给自己带来的那种希望感。

  白皎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每到冬天,他就会发自内心深处感到开心,似乎冬天会为人带来新生。

  记忆的最深处随着冥思传来许多细碎纷呈的声音,就像这些雪花。

  声音的深处,似乎有小狗的叫声。

  可仔细一听,却又不像是犬吠,像是谁在耳边私语。

  到了冬天...新的地方...我们一起......

  白皎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脸上浮现出一种茫然的神情。

  到了冬天,他就可以和小狗去新的远方。

  那他去了吗?

  男人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小皎?”

  白皎的沉思被打断。

  混乱与茫然的间隙,他没能得出准确的答案。

  没关系,不管他去没去,只要小狗去了,他就很开心。

  白皎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嗯,冬天过后,就是新的一年了。不管有多少难过的事情,这些都会留在过去,之后就是全新的开始。你不觉得吗?”

  “很棒的想法。”男人笑了笑,“不过你刚才跟我说起那个讲座的时候,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哦...”白皎也露出一个笑容,“因为季茹老师说到的那两个小孩好像过得很艰难,所以我觉得很难过。但这和冬天无关,我还是很喜欢冬天的。”

  男人说,“那就好。”

  两人又在街上漫步了一阵,权当饭后消食,白皎还在街边小贩买了点小玩意儿。直到时间差不多了,男人主动开口提出要送白皎回家。

  市区距离岭北的路程并不短,等白皎下车和男人道别后,回头发现,自家房顶上已经积了大约一个指节厚的白雪。

  庭院还留着灯,白皎高高兴兴地背着书包进去。

  时间还早,宋琉和宋姨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白皎没看见白远和白初贺的身影,他猜测白远大概在三楼的书房里忙工作,白初贺也许在复习。

  “回来啦。”宋琉见他穿的厚实,心里很满意,“和温家哥哥玩的开心吗?”

  “嗯。”白皎脱掉雪地靴,“我们一起聊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有些我都快忘了。”

  宋琉正在叫阿姨把那双靴子提走去烘一烘,听见白皎的声音后,她稍微停顿了一下,“是吗,都聊了些什么?”

  白皎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说以前下雪的时候我经常带着小狗出去玩雪。”

  宋琉松了口气,摸了摸走到白皎身边的杜宾。

  杜宾先是习惯性端坐在白皎身前,等白皎弯腰碰了碰它的鼻尖后,它才优雅又有条不紊地用鼻子四处闻了闻白皎。

  旁边的阿姨开玩笑道:“这是在闻你有没有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回来呢。”

  “是吗,嘿嘿。”白皎亲了口杜宾,“妈,我先上楼了。”

  “嗯,去吧,换身衣服。”宋琉在身后道。

  白皎安置好杜宾,到二楼时,他悄悄将脚步放轻了一些,担心自己打扰到白初贺复习。

  吱呀一声。

  白皎的脚步停下,转身看见了白初贺。

  他无拘无束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在复习呢。”

  “嗯。”白初贺没回答这个问题,“刚回来吗,玩的开心吗?”

  这和宋琉问的问题一模一样。

  “开心呀,我多好多年没见过他了,没想到他还记得我呢。”白皎一边说,一边毫无自觉地走进白初贺的卧室。

  这间卧室曾经属于他,即使白初贺住进来之后,四处也还保留着他的痕迹,就连卧室里用的香氛也仍旧是同样的铃兰花香。

  只是书桌比起白皎以前住在这里时显得要规整了许多。

  白皎絮絮叨叨地坐在书桌边缘,脚尖抵着地板,微微摇晃着。

  白初贺在一旁无声地听着他的说话声。

  “然后啊,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说他刚回来。我就跟他说了你的事,他说那下次一定要见见你。”

  “是吗?”白初贺不动声色,“他送了你东西?”

  “送了!”白皎笑眯眯地,“特别特别有意义的礼物,我超级喜欢!”

  白初贺听着,想起料亭里那两个快要碰到一起的脑袋,还有那只拂去白皎头顶的雪的手。

  “看起来是挺有意义的。”他说。

  白皎的说话声停了下来,他觉得白初贺现在的语调怪怪的,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感觉不对劲。

  “初贺哥,怎么了?”

  “嗯?没什么,你接着说,你说你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然后呢?”

  白皎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他现在很确定,白初贺有点怪怪的。

  “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白初贺没回答这个问题,“你的作业写完了吗?”

  白皎的眉头蹙的更紧了,“明天星期六,我可以明天写。是我哪里说得话不对吗,你怎么怪怪的。”

  “我只是在想。”白初贺淡淡道,“他说下次一定要见见我,不知道是为了见我,还是为了再找借口见你一面。”

  白皎有点纳闷,“不是都一样吗,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玩啊。”

  “是吗。”白初贺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我可能没办法参与进你们回忆童年的话题。”

  “什么啊。”白皎有点困惑起来,“我们也不是光聊了这个,也可以聊别的啊。初哥我真的觉得你有点怪怪的。”

  白初贺避开了这个话题,“你们还聊了些什么?”

  说完后,白皎并没有马上回答。

  白初贺看见白皎的双唇抿了起来,变成一条紧紧的粉红色的线,上面闪着一点水润的光泽。

  在料亭里吃饭时的白皎大概也是这个光景,嘴唇上泛着光,笑着和对面一言一语。

  “你又这样。”

  “什么?”白初贺从想象中回过神。

  “你又这样。”白皎重复了一遍,有些不高兴起来,“你又转移话题,什么都不跟我说。”

  白皎觉得现在的白初贺就像回到了他们刚见面的时候,情绪捉摸不透,从来不会跟他说太多,哪怕他开口追问,也只会不着痕迹的回避掉这个话题。

  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书包还丢在白初贺书桌下。

  白皎忽然不想理白初贺了。

  他从书桌上跳了下来,安静不语地蹲下来,将书包抱在怀里,隔着书包摸着里面揣着的东西,扭头就往门口走。

  “皎皎?”

  身后传来叫他的声音,白皎的头低了一些,一声不吭,脚步不停。

  “皎皎。”

  小臂一紧,白初贺拉住了白皎,将白皎拉回身旁,转了过来。

  白皎的脸在眼前,一览无遗。

  那双明亮可爱的小鹿眼垂着,眼下一片粉,眉毛仍旧蹙着,鼻尖带着雪天染上的微红,抿着的双唇松开了,唇瓣上的水泽更盛。

  室温让白皎身上的雪花融化开来,细密的睫毛变成一簇一簇,染着星星点点的光。

  “你总这样。”白皎开口,鼻音很重,“你总、总是什么都不说,就算我问你,你也不告诉我。我都说了我很笨了,请你教教我,你还——你还要这样,你这是欺负人!”

  白皎说完,不再吭声。

  室内一片寂静,白初贺也没有开口。

  白皎别开了脸,转身挣开白初贺的手。

  小臂又是一紧,这次的力度比之前要强硬了很多。

  白皎的脸颊忽如其来感到一阵温热的气息,但这份温热远比不了双唇上灼热到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化开的温度。

  白皎睁大了眼睛。

  白初贺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响起,宛若私语。

  “皎皎,这个才叫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