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攥着手里的手机,明明指尖因为秋天的温度微微发凉,但手心里却沁出一层薄汗。

  他盯着白初贺头像里那个棕色的玻璃可乐瓶,犹豫再三,把手心里的汗水蹭干净后慢慢打下一行字。

  [初贺哥,你吃饭了吗?]

  打出后,他的手指在发送键上悬而未决,半晌后又按着退格键,把打好的字一个一个删掉。

  他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只是想给白初贺发条消息,说什么都好,想看到白初贺明明白白的回应,而不是校门口时那个停顿半晌却最终没有转回来的脚步。

  白皎一直在想,白初贺当时有没有听到他叫他的声音。

  他的理智告诉他白初贺应该听到了,但他的感性宁愿白初贺是没听到,所以从没回头。

  宋姨,吴叔,身边的同学,周围的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对的地方,在他们眼里,他和白初贺始终就是这样的关系,并没有什么改变。

  白皎脑袋里充斥着那些跟他说是他想多了的话,心里不停地反驳着。

  不是的,因为你们都没有见过那个夕阳下对我微笑的他。

  发送栏里的文字改了又改,白皎的手心里又隐隐约约冒出一点汗水,握着手机,有些打滑。

  这种感觉就像他在解一道他不是很懂的数学题,他翻遍了心中所有已知的定义和公式,却找不出一条能够解答这道难题。

  最后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写着他心中试想的答案,写出后又觉得不对,再擦掉,试图在这种小心翼翼的行动中得出真实的解答。

  数学老师对他说过,解不出题的根本原因是他记住的公式太少。

  那这个呢,这道难题也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学习过,所以才得不出解答吗?

  白皎的思绪蹁跹,回过神来时,手指已经代替他发出了一条消息。

  [初贺哥,你今天为什么不回家啊?]

  白皎捏着手机,没有回自己那间新卧室,而是站在让给白初贺的这间卧室门口,站了一会儿又觉得心里坠得慌,索性贴着门,额角抵着门板,在昏暗的光线下盯着手机莹莹的冷光。

  令他意外的是,白初贺几乎算是秒回了消息。

  [白初贺:有点事]

  白皎看着这三个字,感觉自己和白初贺仿佛回到了刚见面的时候,他跟在白初贺身后,亦步亦趋地问白初贺为什么不去学校,白初贺也是简短地告诉他“有点事”。

  那时候是因为他们的还不算很熟,关系也称得上尴尬,那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呢?

  宋一青告诉过他,如果对方想说的话,就会直接明明白白说出来。如果没说,说明就是不太想跟他说。

  手机屏幕的冷光里,白皎抿了抿唇,回了个“哦哦”,心里又升起那股梦中二十多岁的他才有的焦躁感。

  如果他也还是那个刚和白初贺见面的他,或许看到这三个字后就不会再问下去。一是因为他识趣,二是因为他即便好奇,说到底也并没有那么在意白初贺到底有什么事。

  那为什么他现在却这么焦躁呢?

  白皎想不明白,干脆放任自己,一根手指慢慢地戳着屏幕又回复了一句。

  [白皎:哦哦]

  [白皎:是有什么事呀?]

  白初贺的ID下亮起正在输入中,很快又消失,之后再一次亮起,回复了白皎的消息。

  [白初贺:她不高兴了?]

  白皎刚想回一句“嗯嗯”,随后又猛地打住,反应过来。

  白初贺根本就没回答他的话,他简简单单用四个字,就绕开了话题,打散了白皎的注意力。

  白初贺还是不想告诉他。

  积压了一整天的情绪不断地涌出,那个汽水瓶子里数不清的小气泡使劲儿地往上涌,挤着那个已经不太严实的瓶盖,想要冲出瓶口。

  委屈,不解,失落,种种情绪充斥着白皎。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要飘起来,在空中以上帝视角看着自己站在没有人的卧室门口,手里握着手机,像一个沉默的雕塑。

  上帝视角的他看着,隐隐约约地想,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种让大脑一片白的情绪。

  站在卧室门口的那个他一指禅打着字,按了几下觉得速度太慢,赶不上他情绪的速度。

  白皎另一根手指也加入了打字的动作里,打字速度前所未有地达到了飞一般的速度。

  他不带任何犹豫地发出消息,“你为什么不想告诉我?”

  白初贺那头又亮起了输入中的提示。

  白初贺的打字速度一向都是很快的,白皎见过他回复别人消息时的样子,手指按了几下就回了消息,比他的一指禅要效率的多。

  但他这次却忽然觉得白初贺打字好慢,实在是太慢了,慢到他已经又发了一句话过去。

  “你为什么放学的时候不理我?”

  对面的输入中消失了,过了一会儿,白初贺那边回复,“我没听到。”

  白皎觉得自己的思维好像都跟着打字的速度发生了质的飞跃。

  [白皎:我都没说是什么时候,你怎么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白皎觉得自己一向算是笨嘴拙舌的那类人,经常想要和他人说什么的时候想半天才能想出合适的措辞,但现在的他似乎思维变得十分敏捷,连他自己都隐隐约约地觉得惊讶。

  [白皎:你为什么今天一天都不理我?]

  发出去之后,那种血液直涌向大脑的感觉一下子好了一些,但没好多少。

  白皎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情绪,和昨晚与许安然通话时的感觉又不太一样,现在这种感觉更激烈,更汹涌。

  因为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他反而一时半会儿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白初贺那边没有回话了,白皎咬着下唇,牙齿慢慢地磨蹭着软肉,正在想白初贺是不是不想回他消息的时候,对面一个语音弹了过来。

  心跳陡然激烈。

  白皎看着语音通话上的汽水瓶子头像,深呼吸了半天,在这种他不了解的情绪的催使下接通。

  他还没想好说什么,话筒里传来了白初贺的声音。

  “你生气了?”

  白皎憋在嘴里的话还没说出口,听见白初贺的这就问,愣了一下。

  他生气了?

  原来这种让人大脑发晕的情绪是生气吗?

  电话那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又追问了一句,“白皎?”

  “嗯。”白皎从鼻尖里挤出一个音,说完话后觉得自己和之前抱着双臂坐在沙发上的宋琉特别像。

  嗯了一声后,白皎又觉得自己这一声软绵绵的,一点气势都没有,根本不足以展现出他现在情绪的万分之一。

  他又卯足了劲儿,“嗯!”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然后才又传来动静,“作业写了吗?”

  白初贺又在转移话题了,白皎牙关收紧,憋出一句,“不要你管!”

  电话那头又安静了一会儿,仿佛是白初贺不知道怎么回应,“好,我不管。”

  白皎觉得自己要气炸了,“你为什么不管?”

  “......”对面好像蒙了一下,“你不是不想让我管吗?”

  “不管就不管!”白皎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反正你都不想理我了!”

  语音对面又沉默了一下,这次的沉默比之前的每一个都要长,长到白皎觉得自己似乎能听见白初贺的呼吸声,比平常要低一些,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很沉重,听得白皎的情绪也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蓦地,白初贺开口:“白皎,我从来都没有不想理你。”

  白初贺的声音有些轻,和刚才沉重的呼吸声相反,轻得白皎以为自己是在幻听。

  如果不是二楼没有人,走廊只亮着一盏落地灯,一切都安安静静的话,白皎很可能会听不见白初贺这句轻轻的声音。

  白初贺好像有些疲惫,但似乎又不是因为白皎生气的原因。

  白皎在宋琉和白远的身上也感受过这种疲惫感,在白初贺还没搬回家住的那些夜晚,宋琉和白远的声音有时候听起来就像这样,带着一点点疲惫。

  等白皎去问的时候,他们又会收起这种疲惫感,然后笑着告诉他“没事。”

  那是一种心里积累了很多压力的疲惫。

  可白初贺的好像又有些不同,就像在挣扎着什么东西。

  白皎也不由自主地收了声。

  等那股生气的情绪慢慢好了一些后,他问,“可是你之前就没理我,你为什么不理我呢?”

  在和白初贺说上话之前,他还隐隐约约侥幸地想,当时在校门口,白初贺可能真的没有听见他叫他的声音。

  但白初贺刚才的回复已经很明显了,白皎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敞亮过,白初贺一定是听到了他那时候在叫他,否则不会在他还没说是什么事的时候,直接先一步回答他“我没听到。”

  一句话说出,后面的话就仿佛变容易了许多。

  这些话本来就在白皎心里积压了很久,他像打开了话匣子,一句跟着一句往外蹦。

  “我之前在叫你,叫了你好多声。”

  “你明明听见了,为什么没有停下来等等我呢?”

  “初贺哥,你是不是在躲我?”

  白皎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句,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句尾发飘。

  “初贺哥,你还在听吗?”

  白初贺的声音在耳旁的听筒里响起,“嗯,我在听。”

  白皎喉咙滑动了一下,仿佛咽了下东西,“你是不是又嫌我烦了,是不是讨厌我了,不然为什么要躲我啊?”

  之前他问出的问题,白初贺还没有给出回复,但白皎心里已经认定了白初贺在躲他的事实。

  那头的白初贺却忽然反问了一句,“白皎,你为什么觉得我在躲你?”

  “因为...”白皎不知道怎么说,抵着门板的额角蹭了蹭,头发被蹭的发出一点沙沙声。

  白初贺仿佛早就料到了他笨嘴拙舌的回答,“我不是和之前一样吗?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不一样!”白皎听见这句,急冲冲地反驳了一下,随后声音又低了下去,像是梦呓,“不一样的,不一样了......”

  “什么?”

  “你之前出门上学的时候会等我。”白皎忽然想到了该怎么去解释,慢慢地说了起来,“就算我系鞋带有点慢,你也会站在门口等着,等我换好鞋后才出去。”

  就像贴的结结实实的贴纸忽然被撬起了一角,只要有一点松动,就能慢慢越撕越大,将里面的东西全都露出来。

  白皎一开始讲得还有些磕磕绊绊,但吐出第一句后,思绪慢慢越来越顺,说出的话也越来越流畅,一股脑说了一堆,仿佛要把之前那些用力压在心里不知道怎么说的情绪全部倾倒出来。

  “坐车的时候,要是路上颠,你还会扶着我。”白皎吸了下鼻子,“在学校的时候,你还会问我吃没吃早饭。”

  他越说越多,没有注意到自己嘴上说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琐事,听起来十分无厘头。

  “以前放学的时候,人多了你还会帮我挡着。结果才过了几天,你都不愿意等我了,我叫你你都不理我。”

  “之前吃早饭的时候,我以为你没起床,还想让阿姨帮你热着早餐,结果宋姨跟我说你早就走了。”

  “你之前还夸我有建筑方面的天分,你还答应我说要一起考大学,你都忘了,你那天晚上还对着我笑呢。”

  白皎每说完一句话就会停顿一下,担心白初贺没有听到,等白初贺“嗯”了一声之后,他才接着说下去。

  他说了一堆,兜兜转转,终于提到他昨晚最纠结的事情,“而且...而且你都不愿意给我讲题了!”

  那头的白初贺问,“我什么时候不愿意给你讲题了?”

  白皎空着的手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好让自己稳住情绪,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才继续说,“你昨天不是给我下了两个APP让我自己搜题吗,难道不是因为你不愿意亲自给我讲题吗?”

  白初贺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但我没说不给你讲题,你有不会的题一样可以问我。”

  “可你说让我在微信上问你!”白皎的声音一下子提高,变得有些大声,“你说让我实在不会再问你,可是我们就隔着一道墙,我为什么不能直接到隔壁来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在相邻的两间卧室里发微信?”

  他说完,怕白初贺又清清冷冷地诡辩,直接一锤定音.

  “我很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我就是觉得不对,我感觉到了,你不能骗我,你就是在躲我,你不想跟我接触,也不想跟我说话了。”

  白皎说完,终于忍不住,用手背使劲儿蹭了下眼睛,努力憋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很久很久,白初贺才开口解释。

  “不是不想给你讲题,你要养成自己主动思考的习惯,才能更好地把那些题目要考的东西记在心里,光是我给你讲没有用,我不可能在你每次遇到难题的时候都在你身边。”

  “为什么不可能?”白皎觉得自己搞不懂白初贺在说什么,“我们不是就住在一起吗?”

  白初贺的呼吸又变得沉重了起来,听起来就像安静地呼了一口气。

  “是,我们现在是住在一起,但之后呢?”

  白皎觉得自己越来越困惑,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但为什么从白初贺的口中说出来,就好像变得十分沉重呢?

  “之后我们不是要一起考大学吗,考上了大学我们还是在同一个学校,还是可以走读住在一起啊。”

  “然后呢?”白初贺的声音冷情又沉重,在话筒里反问着,“大学毕业之后呢?还住在一起吗?等你谈了恋爱也住在一起吗?你不结婚生子吗?你结婚生子以后呢,还能和我住在一起吗?”

  白初贺的声音并不激烈,但语气开始逐渐变得和之前的白皎很像,仿佛此刻两个人对换了一下,之前是白皎在诘问白初贺,而现在是白初贺在诘问他。

  白皎觉得自己被问得措手不及,丢盔卸甲,“那,那是很久之后的事——”

  “不久了,白皎,你十七岁了,你班上的一些同学已经在谈恋爱,甚至有些已经有婚约了。”

  白皎的声音磕磕巴巴的,“他们,他们谈他们的,我又没谈,而且我也没有婚约,我也没想过以后结婚的事,我——”

  白皎觉得很迷茫,此刻心里的迷茫全部聚集在一起,他这十七年的人生似乎第一次产生如此迷茫的时刻。

  他根本没想过白初贺说过的那些事,宋琉白远也没和他提过。哪怕是已经得知自己和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之后,宋琉和白远还是像之前一样对待他。

  白皎小的时候曾经焦虑过,他觉得自己太笨了,对方说话稍微复杂一点他就有些想不明白,也因为这个原因,人际关系上出过不少问题。

  只要对方话说得不够明确,他就要想很久才能想懂一丁点对方的意思。

  他小学时的小同商桌是个大人口中情很高的小大人,每次因为白皎的笨拙被气到后,她总会往桌子上一趴,然后说,白皎以后如果当老板一定把员工气死,当员工一定把老板气死。

  白皎回了家后,想着小同桌的这句气话,第一次因为未来的事情而焦虑起来,吃饭的时候忍不住小声问宋琉,要是他以后找不到工作的话该怎么办。

  宋琉当时的回答很直接,不带一丝犹豫,也给了白皎一直无忧无虑生活到现在的底气。

  她直接回答:“没事,妈妈和爸爸赚了很多钱,再来一个你都够花,你不用担心这些。”

  后来小同桌再闹脾气说气话的时候,白皎就告诉她,“妈妈说我不用担心这些。”

  他的小同桌听完之后,表情很不可思议,又带着一点震惊地问:“真的假的,那你以后不用上班吗,你爸妈也太宠你了吧!那你结婚之后呢,怎么养家啊?”

  白皎当时回答她:“那我不结婚就好了呀。”

  就像现在,白皎捏着电话,下意识地对电话那头的白初贺脱口而出,“那我不结婚就好了啊。”

  他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语音对面陷入了一场长久的缄默。

  过了一会儿,白初贺的声音才在手机里响起。

  周围太过安静,远处的海浪今日也格外安分,白皎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太寂静,还是白初贺那头太冷清,所以才让白初贺的声音听起来空荡荡的。

  “那我呢,白皎。”

  白皎握着手机的食指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像被小小的电流击中。

  “什么?”他听见自己问了一句,声音没有刚才那么迷茫,像一种条件反射般的回答,

  “那我呢?”白初贺又重复了一遍,“那我以后的人生呢?我不能去喜欢一个人,更不能谈恋爱,必须要像现在这样一直以家人的身份陪在你身边,陪你过你那种无忧无虑的天真生活,不能靠得太近,也不能远离,装一辈子傻,是吗?”

  “不是的......”白皎开口,嘴唇发干。

  他不知道白初贺为什么要把自己形容成傻子,但他本能地听出了白初贺冷静又疲惫的语气。

  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并不想让白初贺这么疲惫。

  “我不是这个意思,哥哥,你听我说——”

  “白皎。”白初贺又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要和别人一起生活是什么意思吗,那是要过一辈子的意思,你知道什么关系才能过一辈子吗?”

  “我...我......”白皎觉得自己又笨嘴拙舌了起来,刚才那些上头的气势似乎都消失了,刚才一瞬间的清晰思维仿佛也只是昙花一现。

  他又变成了之前的那个他,迷茫,困惑,糊涂,什么都想不懂,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的是什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白皎急得抓心挠肺,恨自己这么笨,大脑这么简单,搞不懂白初贺的情绪,也不明白自己一直焦躁着的是什么。

  那层玻璃罩太厚了,他在后面又抓又挠,砰砰直撞,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化成眼泪,一滴一滴顺着脸颊往下无声地流。

  他站在自己让给白初贺的那间卧室门前,卧室还是他以前住的那间卧室,但门变得冷冰冰的,透出一种让他无所适从的陌生感。

  落地灯映出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落下地上,双肩一颤一颤。

  白皎说不出话来,站了很久很久。

  他觉得白初贺一定再也不想和他说话了,但话筒那边,忽然又响起白初贺的声音,他主动开口,声音变得平和,甚至到了柔和的地步。

  “白皎,不用把我说的这些放在心上。你不用想清楚这些,想不清楚也没有关系。”

  白初贺的语气听起来就像当初宋琉对他说“没关系”的时候一样。

  “我不要。”白皎一字一句道。

  “我很笨,我知道我很气人,我想不明白事。”他用手背蹭着自己的眼睛,使劲儿咽下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足够正常。

  “可是你可以说给我听的,我会慢慢懂的。”他的声音透出一点请求的味道,“你可以教教我,你教教我,好不好?”

  破天荒地,电话里的白初贺叫了他一声,用着白皎从来没听他叫过的称呼。

  “皎皎。”白初贺说,“别哭了,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