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贺走过时习惯性顺手一带,轻轻推了一下铁门。

  铁门随着风慢慢合拢,但又没有完全合严,仍然留了虚虚的缝隙。

  只要白皎伸手拦一下,那扇门就会再度敞开。

  白初贺的脚步并不快,与白皎印象里他以往的走路速度大不相同,算得上缓慢,甚至让白皎以为白初贺在等待着什么东西。

  白皎站在门前,后背被铁门轻轻地撞了一下,仿佛在提醒他什么。

  但白皎太迟钝了,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

  庭院门前的一颗枫树掉下一片干枯的树叶,轻轻落在白皎的头顶。

  他傻傻地伸手去摸,手指刚碰到树叶的边缘,干枯的树叶便不堪一击,碎裂开来,棕红色的粉末粘在白皎的指腹上,有些发痒。

  也就他抬手这一瞬间的功夫,贴着他背后的那扇铁门没有受到任何阻力,最终慢慢合拢,发出沉闷但并不明显的一声响。

  白皎缩回手,手指中躺着那片枯叶,叶片的部分已经全部干枯碎裂了,只剩下一根同样脆弱,但仍旧坚强的脉络。

  白皎的大脑有些混乱,他不知道是因为白初贺刚才那个深得像海一样的眼神,还是因为自己思考问题时纷杂交错的内心。

  他捏着那根叶柄,轻轻地捻着,转了转。

  他觉得他现在能思考的、应该思考的东西有很多,但他整个人的注意力却不受控制地集中在手里的这片只剩下脉络的叶子上。

  也许是有意识的逃避行为,白皎避开刚才那些令他想不清楚的问题,心里慢慢想着。

  这片叶子已经枯萎至此,脆弱无比,连轻轻一碰就能让它化作齑粉,却能够顶着秋天不算太过温和的晚风,慢悠悠地从树梢来到他身上。

  它是怎样顶住夜风摧残,来到他身边的呢?

  白皎将剩下的叶片脉络捏在手心里,他的体温还算温和,他觉得他能用自己的体温再救一救仅剩的这一点残余。

  他手心握起来后就慢慢地透出一点薄薄的湿意,干枯的脉络被重新浸润,慢慢有了一点韧性。

  距离白初贺离开并没有过去多久,可能也只是一片叶子落下来的时间。

  白皎按下指纹锁时模模糊糊地想,如果换作平常,他一定会在白初贺转身离开时开口叫住他。可是刚才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白初贺转身时保持着缄默,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觉得他应该叫住他的,可是潜意识作祟,又在告诉他,不要轻易开这个口。

  直到推开家里的大门,踩在玄关上时,白皎也还是没能想明白。

  推开门的一瞬间,家里明亮又温暖的浅米色灯光从门缝里溢出,将他包裹在光线下。熟悉又柔和的光逐渐让白皎慢慢回过神,吹散了刚才在门口时心里那些不同于往常的情绪,让白皎逐渐镇静下来,不再为那些想不明白的东西过多烦恼。

  “回来啦。”宋姨出现在玄关尽头,冲他招手,“快换鞋进来吃饭。”

  饭桌上坐着平常一样笑吟吟的宋琉与斯文温和的白远,白初贺坐在白皎旁边,和往常一样动着筷子。

  这顿饭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可口的饭菜,柔和的灯光,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仍然对他温柔的家人。

  白皎却觉得有种沉闷感。

  他也和往常一样动着筷子夹菜,听着宋琉和白远和他们闲聊,聊到他和白初贺身上时,白初贺也会像平常那样虽然不算热情但及时给着回应。

  白皎甚至还会偏头和白初贺说话,白初贺也并没有不理他。

  “你们俩怎么又是一起回来的呀,难道小皎下午去学校了?”

  白皎摇摇头,“我没去,出门散心的时候正好碰上初贺哥了,我们俩还看了夕阳呢,是吧初贺哥。”

  白皎弯着眼睛,满脸开心笑意,转头去看白初贺。

  白初贺点头,“对。”

  “是吗。”宋琉和白远的眼神明显有点惊喜和安心,“挺好的,有哥哥看着你,我放心。”

  白皎调皮地笑了笑,即便是低头夹菜的时候,笑意仍然挂在脸上。

  可心里的那股沉闷感却始终挥之不去,白皎觉得自己一切都很正常,情绪也不像在浅滩的时候起伏不平,他能够很认真地听身边人说话,然后给出适当的回应,听见有意思的东西也觉得有趣,很自然地笑起来。

  一切都和平常一样,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

  可在说说笑笑的时候,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被套上了一个玻璃罩,他站在外面,看着那个玻璃罩里谈笑自如的自己。

  宋琉和白远在给他们说公司里的一些小八卦,很有趣,但声音仿佛也被罩在了玻璃罩里一般,传到白皎耳朵里后仍然清楚,却好像不够真实,像被加工过一样。

  白皎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自己的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在听旁人说话,也确实听清了旁人在说什么。但那些字句被他听到了耳朵里,却没有进入到内心。

  他那些笑容仿佛都是习惯性调整露出的,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精密的机器人,能够根据不同场合及时做出最恰当的反应,但那些反应都是编程设定好的,并不是他自然流露的。

  他站在玻璃罩外,看着里面的自己,满心迷茫困惑。

  他到底怎么了,这不是他平常的状态。

  好难受,他不想一直停留在这种状态里,他想打破那层玻璃罩,他不想像现在这样,内心混沌地生活着。

  他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他到底在想什么?

  那些像隔着一层纱的声音里,忽然出现一道极其清晰的动静,透过那层玻璃罩,以最真实的模样被白皎的耳朵捕捉住。

  是凳子腿轻轻摩擦过地板的声音。

  白皎身旁的白初贺端着碗站起来,“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不再多吃点吗,晚上别饿着。”宋琉关心地问了一句。

  白初贺摇头,“没事,我吃饱了。”

  “行。”白远道,“碗就放这儿就行,一会儿阿姨会收,你上去学习吧。”

  “好。”白初贺把碗放下,和宋姨说了两句话,起身离开。

  桌上除了白皎以外的另外三人并没有察觉到异样,白初贺一向都是饭桌上最先吃完的人,倒不是因为白初贺吃得少,而是另外三个人都喜欢吃完饭坐着说说话。

  白初贺已经离开餐厅,宋琉白远和宋姨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已经转过了头,继续闲聊着公司的事。

  白皎的目光跟着白初贺,在白初贺踏上通往二楼的阶梯时,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

  凳子腿发出刺耳的拖地声,他开口叫了一声,“哥!”

  说话声戛然而止,坐在桌上的另外三个长辈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白皎,宋琉有点懵,白远很疑惑,宋姨正在喝水,手端着杯子停留在半空中。

  白初贺应声回头,目光不遮不掩地看向白皎。

  白皎和白初贺对视着,心里有点乱乱的。

  白初贺的眼神很平静,带着一点疑惑,仿佛在无声地询问他怎么了。

  这个眼神很普通,没有什么不对,就是最平常的眼神。

  可白皎在这个眼神里看不到之前在夕阳下对他微笑的白初贺,也看不到在庭院前目光深沉的白初贺,之前的白初贺仿佛只是白皎自己的一场错觉。

  白初贺好像变回去了,并不像一开始那么生疏,他看向白皎的眼神冷静又自然,还夹杂着一点关心,能看出白初贺和他的关系已经不像原来那么生硬。

  可白皎还是觉得白初贺身上有一些细微的变化,宋琉白远和宋姨看不出来那种变化,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好像都观察不出来,只有白皎自己才能最清楚地感觉到。

  可明明没有变,明明什么都没有变。

  白皎心乱如麻,更加难受起来。

  话到嘴边,面对桌前诧异的三人,白皎喉咙浮动了一下,“今天我没去上课,一会儿能不能跟我说一下布置的作业啊?”

  坐在桌前的三位长辈眼睛里划过一丝了然,没有再关注两个小孩之间的对话,转过头继续闲聊去了。

  “好。”白初贺点点头,语气并不僵硬,也没有任何疏远之意。

  白皎站在原地,目视着白初贺的身影消失在目光所及的之处后,才重新坐下来继续吃饭。

  饭菜很香,大脑给他传达着这样的信号,他听着长辈们的谈话,时不时像平常一样调皮地插个嘴。

  吃完饭,白皎刚准备上楼,宋琉看了一眼,“咦”了一声。

  “小皎,你不是不爱吃辣的吗,今天水煮肉片倒是吃了不少。”

  白皎低着头把碗摆好,“嗯,突然想试试嘛。”

  他离开餐厅,上了二楼。

  他和白初贺的卧室是二楼排最前面的两间房间,原本第一间是他的卧室,但他后来自作主张要和白初贺换房,所以现在住在第一间的其实是白初贺。

  白皎一踏上二楼,就发现最靠近楼梯口的房间掩着门,但没完全关上,一点灯光露了出来,在走廊里拉出一条长长的光带。

  他低头走过原本属于自己的那间卧室,很好奇白初贺在做什么,却又犹豫不决该不该问出口。

  胡思乱想的时候,白皎心里有一角在暗暗地想,真奇怪,他以前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犹豫。

  他想起白初贺在大门前时一瞬间仿佛蜡烛熄灭的那个眼神,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尽量放轻脚步,安静地走过。

  走出那间半掩的房门三四步后,白皎习惯性扭头看了下窗外,远处的那片海安静地流动。

  咯吱一声,半掩的房门推开,那束打在走廊里的光带变大,里面出现了一个同样被拉的很长的人影。

  “白皎。”

  远处海岸上似乎打起了一个白浪,扑在细沙上。

  白皎转身,看见白初贺站在门口,伸手对他招了招,“来。”

  心乱如麻的感觉似乎好了许多,白皎立刻走了过去,门口白初贺给了他一张便利贴,“今天的作业。”

  白皎低头看了一眼,白初贺的字是行楷,清隽有力,却又不失随性,和他小学生一样一笔一划的字体完全不一样。

  便利贴上写的很细致,每一科布置的练习册名称和页数都写得清清楚楚。白皎看过宋一青记的作业,字急得像要飞起来,练习册的名字也只会写个缩写,甚至提笔写个开头的字就算是记下来了。

  白皎心里冒出一点细微的开心,刚想开口问白初贺是不是开着门等他,但没等他开口,白初贺又说:“手机借我一下。”

  白皎只好把没有问出口的问题咽进嘴里,哦了一声,乖乖拿出手机按亮。

  白初贺等白皎解锁后就把手机拿了过来,他的身高比白皎要高,白皎看不见屏幕,不知道白初贺拿他的手机是要做什么,只看到白初贺把自己的手机也掏了出来,叮一下扫了个码。

  扫完后,白初贺又按了几下,才还给白皎。

  白皎接过,低头一看,是微信私聊的界面,对面的是个他熟悉、但在此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加上好友的头像,用户名是“BCH”这三个简单的字母。

  聊天界面的最上方是通过验证成为好友的消息。

  白皎眼睛一亮,重新抬起头来,“初贺哥,你——”

  “有什么不会的题可以直接发微信问我。”

  白初贺和他同时开口,白皎只好先打住,捏着手机对白初贺点点头。

  “我没及时回你的话你就摇一摇我头像,或者直接打个语音过来。”白初贺继续道,“我一般看见了就会回你。”

  白皎继续点头,在白初贺说完话的空挡刚想继续开口,想说就算白初贺没有及时回,但两个人房间挨得这么近,他也可以直接敲门问,不一定非要打电话,那不是也挺打扰人的吗。

  但他这次又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白初贺继续出声。

  “还有。”

  白初贺伸手,食指划了几下白皎手里的手机,划出微信,退到桌面,白皎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里多了两个陌生的APP.

  “这两个app的题库比较全,有什么不会的可以先用app搜一下,然后对着解析慢慢捋一遍,试试看自己能不能主动理解它的解题思路,如果理解不了的话再问我。”

  “哦哦。”白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我直接来——”

  “我以前经常用,很好用。做题最重要的是主动理解,被动学习的话记忆并不深刻,下次遇到同样的题还是会卡壳。”

  白皎将那句“我直接来问不是也可以吗”吞了下去。

  白初贺刚才说了,让他理解不了的话再问,其实就等于明着说让他遇到难题先用APP自己解决。

  “那,那......”白皎觉得自己有想说的东西,但又不知道怎样将这些东西用语言传达出来,“那我就不能问你了吗?”

  “可以,我没说不行。”白初贺回答他,“理解不了就微信上问我。”

  白皎觉得自己想说的不止这些,白初贺的这句回答也仍然让他觉得心里有些难平,但他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他如愿以偿加上了白初贺的微信,还听见白初贺说可以随时找他。白初贺也想的很周到,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不开心的。

  可他心里仍然有种意难平的感觉。

  白皎平生第一次这么讨厌自己的迟钝大脑和笨嘴拙舌,他明明有很多想说想问的东西,可他想不清楚,也说不出来。

  白初贺站在门口,随手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白皎看见了他的动作,心里知道自己不能继续站在这里耽误白初贺的时间,最后只能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嗯。”白初贺的语气自然又平静,和往常一样,“好好学,白皎。”

  白皎还没有想好要回答什么,但白初贺已经退回房间,带上了门。

  白皎眼睁睁地看着那扇熟悉的卧室门在自己眼前合上,发出一点和庭院外那扇铁门合上时一模一样的沉闷声音。

  刚才那道从虚掩门缝中折射出的长长光带完全消失了,二楼的整条走廊陷入昏暗,只有窗边的落地台灯还透出一点光线,照耀着站在紧闭的卧室门前的白皎,给他的脸庞染上一点呆愣微怔的光。

  白皎站了一会儿,才重新迈动脚步,转身离开。

  走向自己卧室的时候,他下意识又看了眼窗外。

  今夜多云,月光黯淡,将那片黯色中涌动的海照耀得不甚清晰。

  回到卧室的白皎坐在书桌前,和下午看许安然发过来的剧本时一样的姿势,但却是不一样的心态。

  书桌上放着他下午整理好的课本和练习册,白皎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后才打开数学练习册,打算从最难的做起。

  只是分不清是不在状态还是题太难,他做了几道就遇见一个不会做的题。

  白皎本能地抓着练习册起身,愣了两秒后又坐下,打开手机,打算用一用白初贺给他下好的那两个搜题软件。

  打开手机后,他才发现后台堆积着一些微信消息。

  他点开,微信弹出的界面还停留在和白初贺的私聊界面,飘着唯一一条系统消息。

  白皎的注意力很容易跑偏,刚才还想着打开APP搜题,现在点开微信后就忘记了这一茬,反而点开了白初贺的朋友圈看了起来。

  他之前虽然用宋姨的微信装作是宋姨和白初贺说过两句话,但那时候时间比较急,他自己又很紧张,根本没想到要看看白初贺的朋友圈,现在加上好友后才偶然想起。

  点开白初贺的朋友圈后,顶端背景图是一望无垠的蓝天,几乎看不到云的痕迹,右下方白初贺的微信头像是一个空可乐瓶,老式的棕色玻璃瓶,似乎是放在一个石墩上拍下来的图片。

  白皎手指往下滑着,心里冒出一点说不清楚的紧张,仿佛是在偷翻他人的日记。

  白初贺发的朋友圈比较少,但不算特别少,大多都是图片,只有极少数才会配上几个字。

  他似乎很喜欢拍照,白皎一开始见到白初贺夹在笔记本里的大海相片时就这么觉得了,白初贺的图片看起来都像是随手拍的,但分镜和构图却很好看,没有多余的东西,却又完全不会显得刻意。

  就像白初贺的那个头像,虽然只是个简简单单甚至有点老气的可乐玻璃瓶,但拍出来就是很有感觉,像一帧文艺电影里的空镜。

  白皎觉得自己有限的词汇量很难形容出来,但他觉得白初贺头像里那些掉落在可乐玻璃瓶上的细碎阳光像细小的仙尘,附着在晶莹澄净的玻璃上。

  他甚至能顺着那些阳光想象出白初贺拍下这张图时的下午,一定惬意又安静,而白初贺在一旁无声地捕捉下这一瞬间。

  接连翻了几条之后,白皎终于翻到一条配了字的朋友圈,配字和照片一样很简单,就三个字。

  [BCH:天气好]

  下面是一张似乎在江畔下拍下的照片,水面上映着令白皎眼熟的渡江大桥。

  之后的几条朋友圈里,极偶尔有那么一两条配字的朋友圈,但也都很简洁,而且都是对天气的记录。

  “天气还可以”“太阳好”“天气还行”“天气好”都是此类配字。

  白皎边看便忍不住想,白初贺像一个天气播报员,只是唯一的缺点是没有天天都发朋友圈播报。

  他又看了一会儿,忽然发觉白初贺发出来的所有照片都是天气不错时拍下来的,没有一张天气平平或恶劣的照片,就连配字说“还行”的照片,里面的也是阳光明媚,只是太阳有点烈而已。

  白初贺似乎从来不记录不好的天气,只会在朋友圈里留下天气最好的每一个瞬间,而且几乎每逢十五都会拍一张月亮的图,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澄净又明亮。

  因为他发的朋友圈并不多,白皎翻了半个多小时就翻到了底,最后一条的时间是一四年,白初贺这个号似乎就是这一年注册的。

  白皎又快速往上翻了一遍,才退出白初贺的朋友圈,但停留在和白初贺的私聊界面上,看着上面那个BCH发了会儿呆。

  他不太习惯这个英文字母的ID,之前用宋姨的手机偷偷给白初贺发消息时,宋姨的微信已经给白初贺备注好了“初贺”二字,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白初贺原本的ID。

  白皎想了想,虽然觉得自己不会弄混,但还是决定也给白初贺弄一个备注。

  他先把备注改成了“哥哥”,然后想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别扭,改成了“初贺哥”。

  白皎一边改,一边想自己在别扭什么。

  他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在诸多理由里挑了“自己和初贺哥没有血缘关系,备注哥哥显得太刻意”和“初贺哥好像不太喜欢自己叫他哥哥”这两个理由,并游移不定,不知道哪个理由显得更合情合理。

  但改成初贺哥后,白皎心里还是觉得别扭。

  刚才已经用掉了两个最合理的理由,这下连白皎都想不出其他原因来解释自己的别扭。

  白初贺的微信备注被改了又改,最后白皎终于停了下来,不再折腾。

  反光里倒映着白皎怔忡的脸。

  屏幕上,白初贺的头像旁边,“BCH”这三个字母变成了“白初贺”三个字,后面没有带任何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