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贺问出这个问题后,两个人之间安静了一阵子。

  白初贺习惯性观察着宋琉的态度。

  他因为生存环境的缘故,见过很多说谎的人,最能了解一个人说谎时的状态,他们会心虚,会下意识地转移到其他话题,但宋琉和这些人都不一样。

  因为宋琉没有说谎,她在餐桌上根本就没有就这个问题说什么,最多只能算避而不谈,却没有说谎话来圆。

  白初贺无声地看着,看见宋琉提着浇花的水壶,手指轻轻摩挲着提手。

  这个动作让他忽然想起面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连思考时喜欢摸一摸手边的东西的这个习惯都如初一辙。

  也许正是因为他们骨子里流淌着一样的血,他们是母子,所以白初贺才能够像现在这样在宋琉的沉默中看出更多的东西。

  宋琉的沉默当然是出于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但白初贺看得出来,宋琉的不愿意并不是出自心虚之类的负面情绪。

  相反,她似乎是觉得不提起更好,所以才迟迟没有开口。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白初贺确定,宋琉在餐桌上一瞬间的沉默并不是因为她觉得阴家巷脏乱差,而是出于某种他不了解的原因,才不希望白皎去这个地方。

  其实白皎之前已经和他去过一次,但当时宋琉并不知道这件事。

  白初贺很有耐心,等待着宋琉说话。

  在白初贺观察宋琉的时候,宋琉也同时在看着白初贺。

  白初贺问出这个问题的语气很直接,他没有询问她是不是不想让白皎去阴家巷,而是直接直接在心里确认了这个事实,用笃定的语气无比直白地询问宋琉为什么。

  这样宋琉感到很棘手,她确信白初贺不是能够轻易含糊过去的人。她可以不说,也许白初贺也不会再问,但她这个儿子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探寻她没有说出口的事情。

  良久,宋琉把手里的水壶搁在走廊尽头的橱柜上,突兀地回答了一句,“他身体不好。”

  白初贺心里有些疑惑,白皎确实比一般男生娇气不少,也看得出身体确实不好,但这和他问的问题有什么的关系?

  宋琉回答这句的时候和白初贺对视着,白初贺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宋琉没有转移话题,她虽然没有解释太多,但这就是白初贺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是白初贺暂时还不明白为什么。

  宋琉说完这句话后,眼里浮上来一层复杂之色。

  她一直守护着白皎,尽自己的能力为白皎营造出一个美好温柔的世界,不愿意让他接触到任何不好的东西。

  但孩子是会长大的,他不可能一直生活在高塔里。

  只是宋琉还舍不得,她总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多做一些,还可以让白皎再无忧无虑一阵子,可以让白初贺和白皎一起在他们的羽翼下长大。

  也许这也是一种自私。

  白初贺似乎思忖了一瞬间,和宋琉料想的一样,他没有再问,“好。”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但脚步顿了顿,补了一句,“打扰你了。”

  白初贺不知道这句算不算得上温和,但他总觉得应该补上这么一句。

  临下楼时,宋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初贺,妈妈之前发火是不是吓到你了?”

  白初贺微微侧身,“没有。”

  听到白初贺的回答,宋琉放下心来,慢慢呼出一口气,肩膀塌下,声音变低了一些。

  她似乎一瞬间就脱离了平常明快又大方的美丽形象,卸下了所有心防,在自己的儿子白初贺面前露出了疲惫又脆弱的模样。

  白初贺听见她站在那头低声开口,没有再用“妈妈”这个称谓,而是用“我”来自称。

  “我只是...太害怕再失去你们了。”

  直到回到房间后,白初贺坐在书桌前,还在想着宋琉的那句话。

  宋琉站在走廊尽头里,走廊的光线一向不会太过明亮,她看起来就像一副被岁月框柱的陈旧的画。

  白初贺无意识地按着圆珠笔,咔哒一声按下去,再咔哒一声按上来。

  他是一个没有母亲照拂的孩子,但宋琉也是一位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他们两人其实都是一样的,

  书桌上的台灯亮着,白初贺松垮地坐在椅子上,头微微低垂,光打在他的脸上,眉骨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让桌前的人看上去像是在沉思。

  不过有意思的是,他和母亲宋琉在孤苦的日子里,都得到过一段安慰。

  他的一整个混乱的童年有小月亮陪着,他的母亲则在难受的岁月里迎来了白皎的陪伴。

  白初贺不得不承认,一开始来到白家的时候,他对白皎说不上讨厌,但确实也算不上多喜欢。同样的年纪,娇生惯养的白皎总让他想起另一个不知道在儿哪飘零的孩子。

  对比强烈,让人多少都有点如鲠在喉。

  但后来渐渐熟悉白皎,想通一些事情,理解了宋琉的心情后,白初贺觉得白皎能来到白家,也是一件好事。

  如果作为宋琉的儿子,他对白皎应该是感谢的。

  宋琉疲惫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着,白初贺忽然又想起宋姨对他说过的话。

  宋姨说,宋琉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他。

  按着圆珠笔的手指顿了顿,白初贺觉得自己的脑内一瞬间划过一点灵感。

  他垂眼想了想,拿出大庆给他的那张纸条,看着上面的电话号码,再度陷入沉思。

  ...

  房间内,白皎做完了作业,闲着没事,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找白初贺,干脆和往常一样,窝在椅子上掏出手机。

  白皎在房间里时不太爱穿鞋,总是光着脚。但现在气温有点下降了,脚踩在地板上微微觉得有点凉。

  他感觉自己已经快习惯这个原本属于白初贺的房间了,只是没有地毯,对他来说不太方便。

  他刚才出去看了看,想找李天心说一下铺地毯的事,不过没找到人,只好先放弃。

  杜宾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没来找白皎。不过它本来就是不受拘束自由自在的性格,家里又有人照顾着,白皎虽然有点不习惯,但并不担心。

  他屈着腿,整个人缩成一团窝在椅子上,打开聊天群。

  宋一青平常做作业的速度一向很快,但很大可能是因为他根本不做的原因,他每天放了学都很闲,小群里已经刷出好几条手游活动分享。

  白皎正好也闲着,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两句,忽然想到晚饭时聊过的兴趣专业的问题,问了下宋一青有没有想好。

  白皎想的很简单,宋一青平常不是特别热衷学习,大概率跟他一样,估计没怎么考虑过这件事。

  白皎偷偷笑了两下,他发誓他对宋一青没有恶意,但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宋一青回的很快:“想好了啊。”

  白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慢慢消失。

  [白皎:真的吗?我以为你没想过]

  [宋一青:汗,我体育生,你说呢]

  [宋一青:我初二的时候就想好我要读什么专业了好不好]

  宋一青之后又洋洋洒洒发了一些消息,总结了一下他选择体育的心路历程。白皎发现宋一青虽然语气一如既往的诙谐,但提到自己向往的专业的时候,态度非常认真,和平常嘻嘻哈哈的样子完全不同。

  宋一青甚至以为白皎也对体育感兴趣,在小群里进行了好一通安利。

  白皎一条一条看着宋一青的信息,能想象出宋一青兴奋地描绘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模样。

  饭桌上白远提起专业问题时白皎还没有什么实感,现在看到宋一青的消息之后,他忽然有了紧迫感。

  他是真的快要高中毕业了。

  小群里,许安然大概是被提示音吵烦了,进来看到宋一青在聊专业的事,惊讶之余也加入了讨论。

  她说她准备攻读文学方向的专业,因为对拉美文学感兴趣,连学校都已经挑好了,甚至具体到了感兴趣的研究方向的教授。

  白皎看着两个人的聊天,不由自主地有点焦虑了起来。

  他并不意外白初贺已经定好了志愿这件事,以白初贺的性格来说,如果他没想好的话白皎反而会比较惊讶。

  但他完全没想到其实他身边的人都已经决定好未来的方向,只有他还在傻呵呵的按部就班地上学,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将来想做什么。

  白皎急得抓耳挠腮,发了条消息,“你们觉得我适合读什么专业啊?”

  [宋一青:母猪产后护理]

  [许安然:我觉得这个不能问别人,还是得看看自己的兴趣]

  宋一青开了句玩笑后也很罕见地认真回复:“许委没说错,这事问别人没用,真得自己想,哪怕一点点挖掘都行,先不急嘛,这不还没毕业呢。”

  白皎只好先把心里的焦虑压下来,只是还是忍不住地着急。

  许安然和宋一青聊的差不多了,在群里圈了一下白皎,“白白,其实我有事想拜托你。”

  白皎转移了注意力,“嗯嗯?”

  许安然有点尴尬地发消息,“就是,咱们班那个小美人鱼的舞台剧不是还差个王子吗,但是班上的其他男生确实都已经有别的角色了,就...”

  白皎没看出许安然的言外之意,困惑地回,“就?”

  许安然只好实话实说。

  “就,新同学不是没角色吗,我们班委讨论了一下,感觉他演王子也挺合适的。但是我们跟他也不太熟,感觉他不是很好说话,白白你能不能帮忙问问啊?”

  能看出许安然确实有些为难,连对白皎的称呼都换成了亲昵的“白白”。

  但白皎也有点手足无措,“呃...我感觉他不会答应的。”

  许安然一看,赶紧又发了一句,“你劝劝他的话说不定呢?”

  白皎想了想。

  平常他和白初贺之间他是说话更多的那一个,白初贺话比较少,可能听他五六句话回一句。而且白初贺很有自己的主意,恐怕他说了也没用。

  白皎有点抱歉,他很想帮上许安然的忙,但这件事他还真吃不准,“嗯...感觉没什么希望,他平常都不怎么理我的。”

  许安然马上回了消息。

  “哪儿有,我觉得他对你很好呀。”

  白皎微微愣住,“是吗?”

  许安然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来。

  “对呀,你看之前你身上不舒服他就说带你去换衣服,我们他压根管都没管。还有报运动会的时候,他看你报了长跑他也报了。我是不清楚你们俩之间怎么相处的,但是我感觉他对别人就没这样。”

  这一番话直接把白皎砸得头晕转向,整个人晕乎乎的。

  是吗?在别人眼里白初贺对他很好吗?他怎么没这么觉得?

  许安然发:“真的,就帮忙问问就好了,拜托拜托。”

  白皎很少拒绝别人,许安然拜托他的这件事也说不上多么过分,“好吧,那我一会儿问问。”

  挂断电话,白皎磨蹭了一会儿,跑到白初贺房间前,敲门之前犹豫了一下,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自己想好的措辞。

  白初贺一个人的时候一贯都很安静,白皎隐隐约约听见里面好像有说话声,心里很意外,敲门的手停顿了一下。

  他没想偷听,但白初贺好像站在门口附近,他不想听也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些词语。

  连不成话,但能让白皎大致猜出白初贺打电话是在说什么事情。

  好像是在说小月亮,白皎还隐隐约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睁大眼睛,正准备继续听,门忽然被打开。

  白皎贴在门上,没有站稳,趔趄了一下,直接栽进了房间里。

  他抬头,看见白初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似乎是洗了澡但没有完全吹干头发,手里的电话贴着耳侧微湿的黑发,“回头再说。”

  电话那头似乎应了一声,白初贺挂掉电话,低头看着白皎,“你有偷听的爱好?”

  白皎窘迫到了极点,涨红着脸直摇头,“我没有!”

  白初贺没说话,直接拉开了房门,“怎么了?”

  白皎其实想问问刚才他为什么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但想了一下,要是问出来的话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在偷听,只好先把这个疑惑压下来。

  白皎想了想,没有直接提许安然的拜托他的事,而是先迂回了一下,“初贺哥,你还记得班上下午投票的那个舞台剧吗?”

  白初贺把电话扔在床上,双手抱臂靠着墙,“什么舞台剧?”

  白皎想了想那个熟悉但又不怎么熟悉的名字,“小美人鱼。”

  白初贺眉头疑惑地微皱,“什么鱼?讲什么的?”

  他问完,发现白皎眼睛一亮,“初贺哥,你也没看过这个故事吗?”

  白初贺确实没看过,但他不知道白皎为什么一副开心的样子,“嗯。”

  白皎心里确实很开心,之前宋一青一副大惊失色的神情,让他以为没看过这个故事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大事,结果白初贺也没看过。

  “太好了,我也没看过!”白皎道。

  白初贺心想,没看过难道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吗?但他没有问出口。

  “然后呢?”

  白初贺是记得有投票这么一回事,但他当时睡着了,完全不知道是为了分配角色而投票,更不知道都是哪些人获得了那些角色。

  白皎一边看着白初贺的表情一边开口,“嗯...就是演王子的人选还没有定,许安然让我帮忙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白皎说完后,斟酌了一下,想起班上其他学生看到他抽到公主的反应,为了保险起见,决定还是告知一下白初贺比较好。

  “然后,那个,演公主的是——”

  白初贺的声音直接打断了白皎,他对是哪个女生演公主并不在意,皱着眉道:“没兴趣,不演。”

  白皎说到一半的话堵在嘴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只是忽然感觉空落落的,就像打翻了一瓶可乐。

  白初贺注意到白皎有些低落的表情,“怎么了?”

  他看见白皎垂下了眼,睫毛微动了两下,但没抬起来。浑身上下那股又傻又憨的快乐劲儿一下子都没了,全蔫了。

  “没事。”白皎回答道。

  白初贺忽然就觉得些烦躁。

  就这么想帮那个女生的忙吗?帮不上就难过成这样?

  想起白皎在出租车上听见他问是不是想恋爱时那个过度激动的反应,白初贺的情绪一下子就淡了很多,“还有别的事吗?”

  白皎想起许安然说觉得白初贺对他很好的话,忽然就有点委屈,说不上来为什么。

  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小声嘟囔了两句。

  “什么?”白初贺没听清,凑近了一点。

  微湿的发梢碰到了白皎的鼻尖,混着水汽的沐浴露香气传了过来,白皎嗅了嗅,感觉这个味道和他用的沐浴露香氛不一样。

  是种很简单又很清爽的味道,淡淡的,他感觉比他用的还好闻。

  发梢撩的白皎鼻子痒痒,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白初贺听见声音,心里愣了一下。

  哭了?

  白初贺皱着眉,迟疑了一下,“回头给我看看剧本。”

  与此同时,他听见了白皎嘟囔的声音。

  “...他们还说你对我很好呢。”

  “......”白初贺无语了片刻,心里觉得很好笑,“白皎,我欺负你了?”

  白皎知道自己自言自语被听见了,不敢说话,双手忍不住背到背后,手指拽着自己上衣的后摆扭啊扭,就是不抬头。

  白初贺快没脾气了,“你还想怎么样?”

  白皎别别扭扭的声音飘出来,声音还是很小,白初贺没听清,只能又凑近了一点才听清。

  声音细细小小的,“...你赶我走。”

  “......”白初贺掀起眼帘,“啊?”

  白皎眼神躲闪,明显是不服气,但又不敢直接对上白初贺。

  “嗯。”

  “什么?”

  “你赶我走,你欺负我。”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

  白皎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白初贺不怎么搭理他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就是觉得格外的委屈,以至于他自己说完之后都觉得意外。

  白皎觉得自己平常没有这么容易难过的,平时宋一青偶尔也会不理他,但他最多只会觉得有点纳闷,然后笑笑也就过去了。

  可刚才白初贺直接打断他的话拒绝他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心里好像一下子翻江倒海一样涌出很多情绪,他甚至说不上来这些情绪叫什么。

  冲动过后,白皎不敢去看白初贺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也算了解了一些白初贺的性格,白初贺好像很讨厌有人为一件事情纠缠不清。

  说不定白初贺现在不耐烦了,指不定用什么样冷淡的目光看着他呢。

  白皎懊恼地咬了咬嘴唇,觉得自己前功尽弃了。

  身后的门哐啷一声响,白皎余光看见白初贺用脚尖把门顶上。

  白皎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感觉自己后背上的细小寒毛都随着这声关门声竖了起来。

  完了,初贺哥肯定是生气了。

  该不会准备关起门来打他吧?

  白皎咽了咽口水,垂下的目光看见白初贺伸出了手,朝他伸了过来。

  白皎几乎是缩了下脖子。

  可想象中的痛意没有传来,他感觉到他的腰被贴住,然后被揽紧,宽松的上衣压出层层褶皱,柔软又毫无缝隙地贴紧他的腰。

  白皎大脑一片空白,看见白初贺整个人无限靠近。

  极近的距离之下,他甚至能看清白初贺还蒙着水汽没有干的睫毛垂着,眉尾是一小片暗红色的瘢痕,在灯光下十分引人夺目。

  白初贺垂着眼,一言不发,相当安静,甚至让白皎反应不过来面前的人还是不是白初贺。

  他只知道白初贺的手臂紧贴着他的腰揽着,隔着棉质的薄薄上衣也能感受到白初贺的体温。

  白初贺微微弯下腰,白皎感觉到自己的腿弯也一暖,随后他整个人腾空,像是漂浮了起来,踩在云端,一摇一晃。

  他被白初贺打横抱起,白初贺垂着眼看着,怀里抱着他,一步一步往床边走去。

  白皎觉得这种失重的感觉很熟悉,可是他想不起来为什么熟悉,只是朦朦胧胧之间感觉自己好像在睡梦中体会过这种感触。

  他的肩膀紧贴着白初贺的胸口,能听见白初贺的心跳。

  白皎失去了反应能力,像一尊呆呆的瓷人偶。

  白初贺敛眼看了一眼怀里的瓷人偶,人偶五官可爱,皮肤雪白细腻,脸颊上飘起一抹呆滞的红晕,茶褐色的头发随着他的脚步一摇一晃。

  白皎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直到他身下感到一片柔软温暖。

  揽着他的腰的手收回,白皎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白初贺把他放下后,在床边单膝点地蹲下,抬起头来,那双精致的睡凤眼直直地看着他。

  白初贺在他的水平视线之下,白皎第一次感觉自己整个人的位置比白初贺高。

  在他大脑凝滞的时候,白初贺托起他的右手,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白皎听见白初贺的声音。

  “这样满意了吗,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