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思量，陆之河后半夜才睡着，老早就醒了。他从床头摸了瓶矿泉水，咕嘟喝了半瓶，迷迷瞪瞪下了床，去阳台点了根烟。
山里的冷空气混着股泥土的味道，浆糊一样的脑子，随着太阳升起，混沌逐渐消散。
不管昨晚小鬼为什么把他叫过去，他的确是自愿且主动化身成了清障机。仗着正主不在现场，胡怼了一通，结果被人虐了，现在想想，真是怪可笑的。
前阵子，他对小鬼那些模糊的、不可说的心思，也许只友达以上，而现在，明显不止于此了。
没来由的占有欲，在朝夕相处中疯长。还有昨晚不顾后果的撒疯劲儿，都是意志脱离身体的反常表现。
他离婚一年多，直到这一刻，他百分百确定了，自己真的对一个男人动心了。
其实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陆之河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至少证明他的反常不是因为更年期提前了。
没多久，众人吃过早饭后就准备返程了，三辆车各走各的，两天两夜的出游正式画上句号。
陆之河不想跟韩游打照面，简单吃了两口就回车里猫着了。
没一会儿，刘宇他们嘀了一声喇叭，陆之河摇下车窗，招手道：“走吧，回见。”
一溜烟的功夫，陆之河就瞥见夏以风好像在和姓韩的说什么，接着就被齐笙的车挡住了视线。
“陆哥，我送卿哥回了，”齐笙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咱们改天再聚。”
徐长卿则是在副驾低着头，眼里含春没说话，不知道在害羞个什么劲儿。
别说，他倒是有点羡慕自己这位发小了，小日本回国了，齐笙分手了，人出来一趟可赚大发了。
“好嘞，慢点开。”陆之河心里催着，快点走吧，别挡害了在这。
齐笙他们前脚走，夏以风后脚也出来了，上车的时候，脸色也没有什么反常。
陆之河跑了神……这俩人是聊得还行？
“安全带。”夏以风盯着人提醒道。
“啊，好。”
很快车子发动，陆之河顺势起了话茬。
“出来两天，也不知道二毛他们怎么样了，下次可不来了。”
“有水有粮，不会有事的，你还是祈祷一下他们别闯祸吧。”
“……”猫是重点吗？重点是下次不来这家民宿了。
之后俩人就都沉默了，直到一段山路后上了高速，陆之河终于忍不住了。
“退房的时候，我看韩老板给你塞东西了？”陆之河假装若无其事地问。
“他的私人名片。”夏以风专心开车，省略了后半句，名片他扔了。
陆之河一听，心里瞬间不是滋味，“聊啥了？好半天才出来。”
夏以风并不想聊什么不相干的人，随口说了一句：“不重要。”
陆之河心里酸的冒泡，逼着他不得不问清楚，于是心一横，问：“你对他也有好感？”
闻言，夏以风叹了口气，留给陆之河的始终是侧脸，“你什么意思？”
“昨晚他来找你，说想、追你，”陆之河尴尬地笑了，心虚道：“我怕影响你交朋友，所以就问下。”
夏以风目光深沉，投向了副驾上的人。
“在你眼里，别人对我有意思，我就得对他们也有想法？”
“……”
“如果你觉得OK，那我就试着联系一下，也许就好上了，”夏以风脸色可以说是很差了，“就算没好上，上个床也不错。”
上床？上什么床？陆之河一下就慌了，赶忙解释，“不是，你说什么呢，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哪个意思？”夏以风继续咄咄逼人，“说清楚，我听不懂。”
“我是说、你要是真喜欢，我肯定没二话，不过那姓韩的看着就不简单……”
“陆之河！”夏以风直接拐到了辅路，“我不是三岁小孩。”
“……”怎么还急眼了呢？
是啊，夏以风也不懂自己怎么就来火了？
他以为，俩人好歹干了点亲密的事，陆之河多少能猜到他的心思，可这人明显就是个死不开窍的。
昨晚那么明显的事，居然还来问他是不是对人有意思？还撺掇他去找别的男人。
“你听哥说……”陆之河着急组织语言，很明显，把人惹恼了是他没料到的。
夏以风此时已经拐到了服务区，这车他开不了。接着一脚刹车，心里蒙尘已久的话也被甩了出来。
“我俩试试。”
“啊，”陆之河身体往前狠挣了一下，“啊？”
“我不找什么姓韩的，也不找别的什么人，我找你，我俩试试，听懂了吗？”
“你是说、我俩处对象？”
“对！你单着，我也单着，”夏以风干脆解了安全带，转过身直视陆之河，说：“我俩试试。”
这是陆之河36年人生，不曾经历过场面，他懵逼的那叫一个彻底。
“不是、你又不喜欢我。”这不是闹一样吗！
“谁说我，”夏以风强压着气息，把想说的咽了下去，“你别说什么喜不喜欢的，我就问你，你跟我住一起觉着舒服吗？”
“啊，挺舒服的。”
“我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应该是好的没话说。
陆之河现在完全是被人推着往前走，脑子根本不转。
“那就处着看看，无非就是换个头衔，以前你是我哥，现在你是我男朋友，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夏以风第一次知道口无遮拦，不管不顾，原来这么爽。
“那要是试了之后，你还是不喜欢我呢？我的意思是，我俩不合适，那还能做朋友吗？”
“有什么不能的，都是男人。”
事实是，不能。真到那时候，他会彻底消失，然后违心的祝陆之河一生幸福。
是啊，都是男人……陆之河脑子里猛然乍现徐长卿昨晚的话，喜欢就上。
“那就，”陆之河做贼心虚得厉害，但还是咬牙说了，“那就试试？”
他活了三年十几年，本本分分，就算喜欢上个男的，疯一把又怎么了？
话一出，轮到夏以风哑火了。
他刚才就是疯言疯语，脑子不正常，说出了特定环境下情绪失控的话，可陆之河居然跟着他胡闹，还同意了？
“你，”夏以风心脏停了半拍，节奏紊乱了起来，不可置信地问：“你确定？”
“不是你说试试的吗？你确不确定啊？”陆之河一下子就炸了，他明显不想让人反悔。
“……”
“我操，”陆之河也解了安全带，开始摸兜找烟，嘴上也没停，“不是，你特么不会又逗我玩呢吧？”
“……”
陆之河见人半天说不出来话，自己也是进退无路，心一横，咬着牙说：“我告诉你，我可的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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