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一群人面面相觑,看着面色阴沉的李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队从怀中抽出一支烟,他下意识地别在耳后,想了想又放进嘴里,干嚼了几下感受尼古丁充斥口腔的味道,咂嘴说:“走,去对面看看。”
几个警员闻言将门打开,随李队陆续走出病房,沈忧跟在后面,他踮脚偷看李队的表情,却被对方逮了个正着。
“你也去?”李队停下等待沈忧,招手将他叫到跟前,“小朋友你告诉我,司白榆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沈忧想了想,诚实地说,“可能是去当黑山羊了。”
“当黑山羊?”李队若有所思地点头,弯腰牵起沈忧的手,“那你告诉叔叔,上次叔叔让你留意的人,你有看见吗?”
沈忧想了想,摇头:“没有。”
他要是见到父亲早就飞走了,怎么会继续留在这儿。
李队听后没有多问,他摸了摸沈忧的头,似夸赞又似警告道:“我相信你不会说谎的,但如果你看见了,一定要告诉叔叔好吗?不然叔叔会罚你抄作业的。”
沈忧点了点头,抿唇甜甜地笑道:“好的,我知道了叔叔。”
李队没有说话,牵着沈忧走出大楼。
在坐对面大楼的电梯时,沈忧绞着手指头忍不住问:“叔叔,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那个哥哥的行踪呀?”
李队脱口而出:“因为他是坏人。”
“坏人?他杀人了?”
“比这还要恶劣。”李队眸光沉了沉,快步走出电梯,“沈忧,他是异端,是异教徒,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老鼠屎。”
沈忧警觉地抬头。
异教徒?
警察也信教?
想到父亲叮嘱他的话,他头疼地捂住眼睛。
都在诋毁对方,那到底是谁在说谎呢?归根结底,还是他太笨了。
沈忧想起梦中的青年,心底升起几分怪异的归属感。他知道梦中的青年是成年体的他,可那番话他没有丁点印象。
他和司白榆,在很久之前见过吗?
如果真是这样,司白榆应该认出了他才对,可是为什么……他没有戳破他呢?
疑问太多,沈忧推开偷窥者的房门,阵阵的寒风让他清醒了些许,他看着敞开的窗户,随李队走进病房。
病房空无一人,简洁干净的病房内,只有阳台的望远镜吹着寒风,在秋风的洗礼下颤动。
李队上前拿起,他检查了一会望远镜,抬头瞥向天花板的监控,吩咐旁边人:“去查一下这个房间的监控,快点!”
“是!”
队员走后,李队开始和其他人检查病房,沈忧不想自讨没趣,在窗边乖乖站着,站了一会开始打哈欠,无聊地爬上阳台。
夏止留在了厉伟病房,所以这次没有人上前阻止他。
他抬头朝楼下望,本来只是打发时间,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在楼下的松树下,一个红色的青年稳稳站在黑暗中,路灯与树的阴影将那张绝色的脸一分为二,一双和沈忧相似的眼睛往下弯,含着轻佻的笑。
沈忧睁大眼睛。
父亲!
他急得往前蹬,回头看向李队,见他注意力不在这边,敞开双手往下跳。
小小的身体重重落地,沈忧看着自己摔裂的手臂,激动地往松树的方向跑。
父亲,他来了!
可跑到松树下,却发现树下空无一人,只有一只乌鸦停在树下,声音沙哑着嘎嘎叫。
“父亲……”沈忧急地原地跺脚,他在树下打转,抬头望着弦月抹眼泪。
他的父亲不见了。
“嘎嘎!”乌鸦转动着两颗乌黑的眼珠,似嘲笑般摇摆头部,“嘎嘎嘎!”
沈忧扁了扁嘴,龇了龇牙中气十足地回击:“嘎嘎嘎嘎嘎!”
嘎完他还嚣张地叉腰仰天大笑。
“蠢货!”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沈忧止住笑激动地转身,看着戴着黑山羊面具的男人热泪盈眶,哒哒跑上前,抱住司白榆的腰蹭了蹭:“哥哥,我的父亲消失了。”
司白榆黑金色的眸子中流露出嫌弃,他摘下面具,甩了甩头发说:“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当你的父亲。”
沈忧难以置信地抬头:“你占我便宜!”
“没有。”司白榆瞥到沈忧受伤的手,牵起他软塌塌的手臂检查,抬头望向楼上,蹙眉问,“你坠楼了?”
“刚才看见父亲了。”沈忧提起这个就难过,头快埋到胸口,“但我一下来,父亲就不见了。”
司白榆走到乌鸦面前,弯腰碰了碰它的眼珠,了然地轻笑:“塑料质感,这是一只乌鸦偶,你看到的父亲是制造者设计出了幻象。”
沈忧歪了歪头,跟着上前:“那我的父亲去哪儿了呢?”
司白榆诧异地回眸,敲了敲沈忧的头:“你是笨蛋吗?”
“不是。”
“你是。”
“蠢材,我不是!”
司白榆挑眉,沈忧竟然敢骂他蠢材,看来是欠收拾了。
两人打闹间,楼上的李队和其他人急得团团转,他们那么大一只人偶,膝盖高的人偶,怎么一个转眼就没了!
李队通知了夏止,夏止听后也着急,等他冷静下来后立马给司白榆打去电话说明情况。
司白榆听后没吱声,绝情地挂了电话,抱着沈忧回到楼上。
此时的沈忧因为没见到父亲而萎靡不振,司白榆碰了碰他的耳朵,他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头有气无力搭在对方肩上。
“司白榆,你把沈忧带走了?”夏止看见司白榆带着沈忧回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可转眼看见小家伙手上的伤,怒不可遏地质问,“你打他了?!”
司白榆白了夏止一眼,迈着大长腿走到窗边,单手撑坐上阳台,耸了耸右肩说:“他跳楼了,自己摔的。”
李队在厕所抽着烟,他坐在马桶盖上眯眼,出声问:“你找到线索了?”
“一点点。”司白榆将黑山羊面具藏进怀里,打着哈欠说,“想知道的话,给钱。”
李队烦躁的掐灭烟,无可奈何道:“钱之后给你,先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厉先生的确是人偶。”司白榆摘下一朵小花别在沈忧头上,漫不经心问,“你们听过Morfran吗?”
“Morfran?”夏止摇头,“闻所未闻,你也别绕弯子了,直接告诉我们吧。”
“Morfran是一家人偶家族,你们也知道,这是一个人偶兴起的时代,在行业的巨大竞争压力下,总有人想要另辟蹊径。”司白榆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张卡片,上面画着乌鸦的图案,“Morfran,中文名莫夫兰,在西方寓意为丑陋的恶魔。”
厕所内的李队一怔,推开门走了出来。
司白榆把卡片甩给李队继续道:“Morfran擅长制作人皮人偶,他们最为得意的人偶叫黑桃A,人们叫他玫瑰医生。”
沈忧身体抖了抖,抱紧司白榆的脖子。
“黑桃A我知道什么意思,但是玫瑰医生是为什么?”
司白榆起身抽回李队手中的卡片,轻轻一抛扔进垃圾桶里,莞尔道:“这是另外的价钱。”
“你这家伙!”李队捏了捏鼻梁,左手指向钱包意思不言而喻。
司白榆满意地敛回视线,缓缓说:“玫瑰意为浪漫,之所以有这个外号,是因为他每次出现时手中必会持有一支玫瑰。”
“爱好?”
“不知道,或许吧。”司白榆收起笑容,摸着沈忧的头严肃说,“而他之所以有医生这个称谓,是因为他只杀有罪的富人。有一个传言,如若在贫困潦倒或病重的时候叫他的名字,那他一定会带着一大笔钱出现在你的面前。”
李队沉思问:“可是……你说了这么多,和厉伟又有什么关系?”
司白榆耸了耸肩,理直气壮道:“没有关系。”
李队:?
这些线索他都可是花了钱的!
“还记得公交车坠河案吗?”司白榆眯了眯眼,黑金色眼睛散发出的压迫感震住在场所有人,“其实,犯人也是人偶。”
“幕后主使是谁?”
“我怎么知道。”司白榆抬腕看了眼表 ,伸着懒腰说,“时间不早了,各位晚安。”
说完他抱着沈忧走出病房。
夏止想要追上,却被李队拦住。
李队深深看着夏止,意味深长地提醒:“黑山羊吃肉是很危险,但他旁边披着羊皮的狼更要提防。”
“李队,你什么意思?”
“知道镜像吗?”
“知道。”
“梦境是最典型的镜像。人是会伪装的,但他的影子不会,因此看人不是看他本人做了什么,而是看他的影子做了什么。”
……
在松树对面的大楼天台上,蓝发青年无趣地倚在栏杆上,手中把玩着手电筒,耳朵上夹着的耳麦传出李队的声音,他半抬着眼,轻蔑地扯唇。
“幻影?”他将手电筒扔下楼,吹了一声口哨唤回乌鸦,让它停在自己肩头,“不过只是小孔成像罢了。呵,既然你这么喜欢钱,那我肯定要满足你啊。 ”
只是沾满鲜血的钱,你真的敢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