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郢州富水【完结】>第140章 思情

  郑郁好似听见身边的沙艾格轻笑一声,心想阿史那莫这时有无心慌。

  就在这时,再也听不下去的岑峋看着王台鹤无奈道:“大郎,别骂了,省点口水吧。”

  “怎么还没人来救我们?”骂完人后的王台鹤剑眉一皱转身回到榻上坐下,“袁相知道我们困在这里,不应该没派人来啊?”

  “我不就是来救你的吗?”岑峋长叹一声,“玉门关被围,安西四镇与凉州失去联系,我想派了人但哎......”

  房屋廊下的士兵脚步声让郑郁回过神来,他用瓦片把那小洞盖住,同时盖住王台鹤问候阿史那莫身体的语言,转头看沙艾格,眼神看到他腰间的刀,低声问:“铁链能砍断吗?”

  沙艾格不屑:“为什么要砍?”郑郁一愣,继而沙艾格又说:“我有钥匙。”

  郑郁说:“他俩是重犯,你怎么拿到的?你有这本事我们还需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被问及的沙艾格思索片刻却没回答,就在此刻廊下又开始换班,沙艾格沉声道:“兵士我派人去救了,这两人我们快些。他快醒了。”

  沙艾格一个眼神给到身边武士,武士立马会意,按住郑郁把他双手反绑身后,又给他嘴堵上,蒙着大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一通麻利的动作让郑郁来不及反应就捆上,沙艾格飞身一跃直接落地,那武士提着郑郁也是一跃,守在门口的十来位兵士立马攻上。

  郑郁被那武士拿刀护在身后,趁着沙艾格开门空隙,那武士把他推向沙艾格,以防逃跑。

  沙艾格手脚利落,打开房门一手拉着郑郁进去。屋内的王台鹤和岑峋看见来人皆是一惊,岑峋忙起身把王台鹤护在身后,十分警惕地看着两人。

  被推得晕头转向的郑郁想说话也说不出来,沙艾格也蒙着面,他不想让王台鹤认出自己。

  王台鹤起身难以置信道,“阁下是哪方好汉?”

  郑郁求救的眼神给向王台鹤,殊不知王台鹤的视线都在前面的沙艾格身上。

  沙艾格一言不发径直走到两人身边帮他们解开铁链。

  王台鹤惊讶道:“钥匙挂在阿史那莫身上,寸步不离,阁下居然能偷到!”

  “快走,晚了,你们可跑不了。”沙艾格没理会王台鹤的话,说完就拉着尚在眼神求救的郑郁离开。

  可惜王台鹤只以为这两人要好,并不有其他怀疑。活动两下手腕跟岑峋跟上,换班的兵士结束前来就见看护一月的重犯被救出,立马敲锣大喊,巡逻与看守的兵士立马冲上来,霎那间狭小的院中打成一团。

  王台鹤和岑峋捡起地上死去兵士的刀突围,而沙艾格则迅速带着郑郁由那武士护着向小院南面奔去。

  一兵士持刀砍来,武士回身一劈,索性这些兵力都较为集中在王台鹤与岑峋那边。郑郁这边的反而不多,就在沙艾格躲刀之际,郑郁见王台鹤那边得了空闲猛踹一脚沙艾格,挣脱了手臂桎梏向王台鹤跑去。

  可无奈手被捆着他根本挣不开布匹,以致无法呼声。

  郑郁想这时再不趁着混乱逃出他会被绑到碎叶城去的!而且他总得等王台鹤安全之后才能如此,否则沙艾格疯起来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这边的王台鹤看一黑衣男子向自己冲来,终于觉出不对劲这两人好像不是一伙的,细看眉眼只觉眼熟,且那为首男子也未表明身份,于是杀掉一人后,带着岑峋朝郑郁奔去。

  郑郁左冲右撞,一路避人,在即将要奔到王台鹤面前时,突被猛力砍中后颈眼前一晕,那迷药吸食多了的身体再是没了知觉。

  玉门关围困解,戎狄、突厥联手林怀治所率的骑兵击退回纥、吐蕃叛军。但此战过后,一道由突厥与河西、安西发出的通缉令震遍整个西域。

  长安化雪的时日里最是寒凉,德元帝带着太子大臣去了骊山。而这时的东宫殿内燃着炉火驱寒,书案前林怀湘细品着茶,说:“朝天观快修好了,这底下的百姓终于要消停了。可阳昭长公主的婚礼,花费又要不知多少了。”

  国库没钱,但天子私库大盈库有的是钱。

  刘千甫道:“皇权之下,任何事情都没有消停一说。我们要早做打算,否则圣心难测。”

  “你以前不是常跟我说,不要随意揣测君上吗?”林怀湘往刘千甫身边靠,手也绕过他的身体,“今日怎么又突然担忧起来?”

  刘千甫叹道:“你下的药三年之内,圣上便会病弱,人至晚年思绪千变,成王离京立功于玉门关,这下子不可不防。何况贵妃有孕,圣心大悦,朝中又有请奏她为后的流言。”

  “小子不足为惧。”林怀湘把下颌抵在刘千甫的肩上,柔声说:“且刘从祁现如今是羽林军的果毅都尉,真要发生什么,你是他亲爹,他还能不帮你吗?何况我是太子,想做什么最是名正言顺。”

  “希望如此,成王离京,这是咱们最好的时机,否则他的功勋建起来,你是追不上的。”刘千甫一脸冷漠地推开林怀湘,说,“只可惜白济安那边滴水不漏,你想铲除成王吗?”

  林怀湘冷笑:“他的心思从来没有离开长安,更莫说父皇对他偏爱过甚,要是哪日想起召回来,会是个大麻烦。”

  “白济安那边,真希望能出个什么漏子。”刘千甫掰开林怀湘摸他腰的手,冷冷道:“圣上不是赐你数名美貌贤淑的女子吗?”

  这是前些日子,德元帝看林怀湘面容憔悴,还以为他在为亡母忌辰与宁王事后的责罚难过,于是在宫中与长安城内选了十数名美艳女子赐入东宫。

  林怀湘顺势搂着他,说:“我不喜欢她们,何来高兴?”他无视刘千甫冷淡的目光,慢条斯理地说:“可是姨父你对二郎怎么就那么好,要星星送月亮的。”

  “他是我亲生儿子!”刘千甫再是忍不住这粘腻,将林怀湘大力推开。

  这一大力让林怀湘歪靠在凭几上,笑道:“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依伦常那我也是你儿子嘛,你怎么不对我好点?”

  刘千甫:“......”

  刘相公听闻这话,可谓是犹如五雷轰顶,咬牙道:“你我是君臣,太子你应当好生学习何为爱民才是!”

  说完刘千甫便作势起身离开,林怀湘随意道:“哪家君臣夜里同睡一张床?“他伸手在身后匣子里摸出件单衣,说:“还有,上次姨父你的衣裳落我这儿了。不拿回去吗?”

  好不容易东哼哼西念念让人来一趟,他才不要轻易放走。

  对于前面的谬言荒唐,刘千甫不作回应,只说:“你拿去扔了就是,留着做什么?”

  “舍不得啊。”林怀湘笑了下,将那衣服扔给刘千甫,说:“你帮我扔吧。”

  那件白色单衣一下被丢在怀里,刘千甫低头细看衣料昂贵的丝绸雪衣上有块块白痕像是水渍,水渍在雪白的衣料上异常诡异。刘千甫皱眉思索,抬眼又看林怀湘面容邪笑。

  一下反应过来,猛地砸在林怀湘脸上,大怒:“疯子!”

  林怀湘快速扒下来丢在地上,把要离开的刘千甫拉回榻上,说:“再坐会儿吧。”

  “放开!”刘千甫冷冷道。

  林怀湘手往下抓住一截衣摆,倚在凭几上,悠悠道:“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长恨歌的诗句从林怀湘嘴里念出,刘千甫瞬间脸色铁青。林怀湘看对方的怒目反应,笑着说:“你说下一句是杨家是刘家?”

  刘千甫低怒:“你敢!”

  林怀湘顺着衣料下摆往前俯身搂紧刘千甫,认真地说:“真论起来,二郎与姨父你的容貌相似之处不多。但那份倔强疏离和五官轮廓偏像上三分,让我忍不住的想去驯服。从祁这么些年没成婚,不会与我一样吧?”

  “怎么可能!”刘千甫惊道,又微偏身躲开却是越退越低,放柔音调:“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

  林怀湘高大的身躯压了下来,让人根本逃不开,他轻吻在刘千甫耳边,嗓音低哑:“就这一次,别走了,你上次不是说要我听话吗?我听了,这几日我都很听话,所以仲山这次听我的好吗?”

  刘千甫偏头,强硬道:“不好!”

  熟料林怀湘听不进这些拒绝,直接翻身将人压在榻上。一阵劈里啪啦的挣扎弄翻案上的茶盏笔砚后,书案被踹翻,随后是锦袍撕裂的声音。

  怒骂与喘声相继交替,融雪滴在青石砖上,像是开出一朵绚丽的白花。

  长安东市一家书肆里,刘从祁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袁亭宜捧着一本李义山诗集,担忧地看着刘从祁,说:“谁在骂你?”

  刘从祁无辜道:“不知道,你选好没?”

  “选好了,你帮我给吗?”袁亭宜明亮的眼神直直盯着刘从祁,里面流出三字——我没钱。

  刘从祁剑眉一挑:“你不是才发了俸禄吗?”

  袁亭宜嗫喏:“用完了。”

  刘从祁一惊:“你九品校书郎散官将士郎,一月一贯五百文,你拿去斗鸡了?”

  “严连慈尚公主,婚期都定好了,我总给他送份礼吧”袁亭宜答道,“送礼也要钱啊,又不是我花得多。”

  严子善与林嘉笙的婚期已经定下,身为好友的袁亭宜自然想送份礼,说话时他胡乱瞄到书架上有本名为《九转春吟录》的旋风装书,想伸手取下:“九转春吟,这是什么诗文?”

  “不好看,全是前朝糟粕。”刘从祁眼疾手快把这书按回架上,带着袁亭宜去结账,期间循循善诱,“内里的文章狗屁不通,孔圣人见了都会投汨罗江的。”

  刘从祁鲜少对诗文给出意见,袁亭宜骇然道:“你看过?”刘从祁坚硬的嗯了一声,袁亭宜皱眉道:“可投汨罗江是屈原啊。”

  “不都差不多吗?”见终于远离那本书,刘从祁抽走他怀里的诗集转身去结账,沉声道:“再说了给你一月三千贯都花得完,礼物到时我帮你备一份就是。”

  “多谢二公子。”袁亭宜揽着刘从祁,欣然道:“不过刘九安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好看吗?”

  刘从祁从腰间钱袋里数出铜板递给老板,说:“什么时候?”

  袁亭宜答道:“结账的时候,简直是帅的惊天地又泣鬼神。”

  刘从祁:“......”

  他打消了带袁亭宜去天水一色用晚膳的想法,两人结完账出了书肆。刘从祁把诗集拍在袁亭宜头顶,说:“希望李义山的诗能让你茅塞顿开。”

  袁亭宜把诗集交给随行侍从,拍着胸脯笑道:“我乃天子门生,进士出身,不需要开什么了。”

  “确实。”刘从祁憋着笑点头,在袁亭宜耳边低声道:“天子门生你昨夜在我身上可不是这样说的。”

  自两人在金风阙里,话说开后,刘从祁就总是油嘴滑舌,但袁亭宜细想想,这人以前好像也是这样。于是袁亭宜又跟刘从祁碎碎的吵起来,吵架内容无非是前两日刘从祁去咸阳,为什么不给他带吃食。

  刘从祁则顾左右而言它的跟他来回吵。

  吵得欢时,魏国公府的侍从找到袁亭宜说袁家大郎叫他回去,旋即两人分开。袁亭宜才入朱雀大街想起那本诗文,转头让侍从买回来。

  这厢的刘从祁回到梁国公府,路过后院时见院中低头站了一排容貌清秀,眉眼俊逸的少年,稍稍不解,转身往前走几步看去。刘千甫坐在紫竹帘后,抿着清茶,眼神在这些少年身上流转。

  那眼神像是在挑人,最后刘千甫转头跟管家说了几个样貌出众的,让他送到东宫去,管家点头应下让侍从蒙着眼将这些少年带走了。

  刘从祁听见对话,心想他老爹怎么还要给林怀湘关注这些了?可转念又想刘千甫不会换了爱好吧?

  两日后刘千甫告病半月,同时告假的还有太子林怀湘。

  德元帝二十三年二月初七,春日芳菲回于河西走廊,在河西走廊尽头,蜿蜒水河的山脚下。郑郁实在受不了沙艾格这对主仆的奇怪,拒绝了沙艾格递来的酒。

  “我是凉州长史,绑我与你一起去往碎叶城,沿途的驿站守卫不会不起疑的。”郑郁依旧手脚被绑,而脚只有在骑马时才会给他松开。

  而沙艾格还是给他煮着那种药,但药效比在玉门关时好了许多,没有冷热噬身和骨裂感。

  沙艾格微笑道:“所以我给你做了个假的过所。”

  没错,沙艾格给他弄了个假身份,他现在名唤阿沫热,而沙艾格的身份则是他的——妻子!

  这一路从沙州过来,沙艾格对驿站守卫说两人称是从长安而来贩卖丝绸的商贩。而这队商贩还是郑郁在狼群中救下的队伍,他想阿史那莫想破头也猜不出沙艾格扮作女子离开了河西。

  沙艾格商贩的行走速度非常快,没多久便出了河西地界进入安西。但到了高昌县,沙艾格让那群商贩沿路返回西域,他则带着郑郁与那夜的武士在高昌找了个破屋住下。

  这么多时日的相处,郑郁也知晓了那武士身份,正是被关在玉门关时给他送饭的聋哑奴,名唤余三。

  暂时居住的石屋天山脚下,院里种着槐树,天山之水寻来春意。沙艾格有时就在槐树下吹笛子,哼唱戎狄歌谣,而郑郁则被那药一日三碗的灌下去,整个人疼醒就睡,睡醒就疼,全身都没什么力气。

  在这种情况下,沙艾格还是怕他逃跑,也寻了条铁链子锁着他的双脚。

  在郑郁稍清醒的时候问沙艾格,为什么他能离开河西却还要带上他?

  沙艾格的回答则是,他在逃亡路上太无趣了,想有个人陪他说话打发时间。

  夜来星河辽阔,郑郁躺在床上透过窗望着那繁星,心念的全是林怀治,细数日子他与林怀治骤然分开快有两月。

  德元二十三年二月廿三,因吐蕃、回纥联手拿下安西四镇的于阗,又切断小勃律对朝廷的联系与朝贡,一旦再有。德元帝下敕命安西节度使吴子高与河西节度使王台鹤率万骑、步兵攻打小勃律国。

  成王林怀治主理凉州一切军务,陇右节度使袁纮撤兵回鄯州。

  知道这道天子诏时,郑郁正在槐树下画画,沙艾格躺在榻木上悠闲地哼突厥歌谣。笔尖停住,郑郁给了沙艾格一脚:“你什么时候才放我走?”

  “等不及了?”沙艾格依旧用突厥语笑着说,“这可是你情郎表能力的好时机,皇帝让他代管凉州事务,摆明了是信任他,你何必回去扫兴?再者我还没有回到碎叶城。”

  郑郁抓狂道:“咱们是要在这儿养老吗?现已是三月中旬,从高昌到碎叶城要近两月。”

  这几月来,郑郁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沙艾格选这地方鸟不拉屎,人迹罕见,出去就是荒漠,没有马匹助力就是死。加之他被灌药之后精神不济,十个时辰都睡着,根本没能力逃跑,还有余三这个人高马大、武力不弱的人看他。

  就连晚上睡觉都是三个人睡一张石床,他睡主仆中间,至于那铁链钥匙他也不知沙艾格放在何处。

  只有最近这几日,郑郁喝完那药后,精神好了些,沙艾格才从锁屋内的铁链换成脚镣,让他能在院内活动,但这主仆盯他紧,就连撒尿都是一起。

  “别着急啊,还没到时间呢。”沙艾格探头过来问,“你画的什么?”

  关于这个时间,郑郁没兴趣去问,随意道:“狗屎。”

  可那画上寥寥几笔的容貌分明是沙艾格,任何人都喜欢别人夸自己,沙艾格笑容愈发浓烈,说:“你画我做什么?”

  “练手。”郑郁偏头看向他,眯着眼说,“这样好在夜晚时杀了你。”

  沙艾格不怒反笑:“那你得庆幸自己没有动手。”

  任何消息都递不出这四方围墙,郑郁每日除了睡就是吃。同时他也能明显感觉到沙艾格钱不多了,因为最近的吃食明显减少。

  后来沙艾格与余三不再说外面的事,郑郁也感觉到自己的嗜睡情况慢慢的没那么久,但为了不被沙艾格疑心,他还是依着以前的日子躺着装睡。

  与外界隔绝的时日,郑郁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看见院子里那株槐树树冠茂盛,葱绿如云,每日照在树上的金阳都在预示变化来临。郑郁悄悄地把清醒时画的沙艾格画像藏在余三的胡禄箭囊里,他知道这两人最近在商量要把这个卖掉。

  天气渐渐热起来,郑郁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到底呆了多久,清醒时他就跟沙艾格吵架,吵什么时候放他走,沙艾格起先还会回答,到后面便沉默不语。

  朝廷的军队已开拔向小勃律进攻,而他这个凉州长史还在高昌一个不知地名的村庄藏着。

  在某个较为凉爽的夜里,郑郁接过沙艾格递来的药喝下,冷静地问:“我喝了这么久,这到底是什么?”

  “神仙药。”沙艾格冷冷道。

  自知问不出个是,郑郁扔了碗便转身躺下,今夜余三没有回来。郑郁早已习惯,高昌昼夜温差大,郑郁盖着这家里唯一一床被子,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他偏头问:“你究竟要困我到什么时候?”

  身边的沙艾格双手交叠于腹前,凝视着石壁回道:“你在想你的情郎?”

  这些日子来,每当郑郁问这些,沙艾格就三句不离林怀治,他怒道:“我怎么就不能想他?我在敦煌外好心救你,但你却虏我至今时今日,我没有地方对不起你,你明明可以自己去往碎叶城却非要带上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气急的声音在不大的屋内回旋,沙艾格缓慢地转过头来,轻笑一声:“皇家无情,你与他分别前应有争吵,若是他知晓你跟着我离开,他必会认为我俩私奔了。哎呀,这其中的感情与痛苦我想想都觉得十分舒畅。”

  想起两人分开前最后说的话,郑郁内心是止不住的懊悔,他害怕林怀治误会,这近半年的分别让他心如刀割,日日夜夜都在思念。

  黑夜中沙艾格又道:“至于理由?我想我做什么事,都不需要理由,我想所以就做了。不过你放心,年底前我们一定会回到碎叶城,到了碎叶城你想去找你的情郎就去找,但恐怕他身边会有其他人了。”

  “他不会!你少血口喷人。”听到这种无端的污蔑,郑郁坚定地回答,“我相信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沙艾格缓缓道:“他是皇子,身边不缺人,更不缺你郑砚卿。“说罢似是为难的样子,说:”其实你要不想回去,我们住在碎叶城也不错,毕竟你晚上睡觉不打呼噜。”

  “老子就要回去,去哪儿关你屁事!”郑郁转过身睡去,脚上的铁链跟他动作发出拖曳声音。

  但才睡下不久,出门狩猎的余三就慌忙跑进来,郑郁闭眼凝神懒得去管这对主仆,心里却在默念最好事成。

  黑夜中沙艾格骂了句突厥脏话,快速解开郑郁脚上铁链,绑好他的双手,抓着他就离开。

  郑郁被他塞到马上才假意关心:“这么晚了,咱们要去哪儿?明日天亮再走啊。”

  沙艾格翻身上马,坐在郑郁身前,手里逮着缰绳和捆他双手的绳头,温柔道:“去阴曹地府!”

  “驾——!”

  喝声在高昌的浓夜骤响,两匹马驹离开生活数月的屋子,三人沿路从高昌日夜不停的奔往西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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