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不臣之心【完结】>第89章 培植亲信

  任谁听了都觉得狂妄无比的话,平南侯却听笑了。

  历经三朝帝王的老将军远比裴父等无心党争权力的武将看得更清楚,所以萧璨这番话不仅没让他不悦,反而令老将军难得开怀大笑。

  “王爷能有此觉悟,倒不枉老臣冒险赌这一把。”

  裴玉戈对于沈贡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从一开始他便有此猜测。

  若真如沈贡自己说的那般未必一定要从萧栋萧璨二人中选一个,那沈贡完全没必要在这种时候主动上门坦白自己是先帝托付遗诏之人,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隐藏下去等待着,这样还不会白白送了外人要挟自己的把柄。所以打从沈贡主动上门挑明来意的那一刻,裴玉戈便隐约猜测沈贡其实是一直在等萧璨带人来取走老师留下的那些东西。

  “沈侯爷,恕晚辈冒昧一问。”

  裴玉戈开口,另外两人的目光立刻移了过来,沈贡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侯爷的人既一直盯着老师留在宗庙的东西,那若是前来取物的并非是明珠府上之人、若明珠未能寻得燕泥姑姑,从始至终皆不知遗诏之事,而陛下或是旁人又先一步拿到遗诏,侯爷又做何打算?”

  沈贡听罢摇头道:“裴家小子。心思缜密是好,可有时顾虑过重未免自入死局。上位者未必需要事必躬亲,如何把控人心、知人善用,这点你恐怕还要同雍王多讨教学着。不然来日他更进一步,你这查案子都要遮掩着自己跑一趟良州的做派可难担大任!”

  裴玉戈和萧璨闻言心中俱是一惊,更多是因为沈贡对京城的一切都掌握得太过清晰了。

  不过震惊归震惊,沈贡所言确实正切中要害。

  裴玉戈虽出身侯府,可襄阳侯出身行伍,并非那些世家勋贵,家中子女从不以勋贵身份自恃,加之入朝为官后因着身子弱的缘故,裴玉戈的官途并不顺畅,与萧璨结亲前也只是从八品爬到六品。他朝中友人虽多,可多是不得志或是意气相投的文人士子,裴玉戈更习惯同那些人相交自也是平等真心相待,几乎不曾以上位者的心思去衡量身边人。

  可如今他已不再是微末小臣,野心相较大婚前更是翻了几番,若萧璨真有心或是被逼无奈必须要走上那个位置,那么裴玉戈自然不能以从前的方式去接人待物,有些转变听来冷血无情,可却是他必须要面对的。

  沈贡说话虽不留情也不顺耳,可实打实都是为他俩着想的话,裴玉戈心中清楚,自不会表露出半分不满,抬手客客气气回了一礼。

  “多谢侯爷指点,晚辈记下了。”

  “指点谈不上,老臣不过是爱管闲事。至于裴家小子你方才担忧,我只能说你无需有此担心。”沈贡的语气略有缓和,顿了下缓缓解答道,“先帝当年病重前方知太子并非眀君之选,可碍于有心无力,这才有另立传位遗诏之举。温燕燕是先帝亲信,而那女官则是温凤君留下的一重保障,至于老臣则是先帝夫妇共同指定的见证者。雍王承诏前,老臣不会主动露面,至于另两位……她们会不会泄露遗诏之事,我想两位心中有数。”

  温燕燕和燕泥虽都是女子,可一个至死未透露半个字给身边人、另一个受尽酷刑仍不吐口,确实无需担忧有人先一步获知遗诏的秘密。

  “是晚辈思虑过多了,多谢侯爷点拨。”

  沈贡摆摆手,此刻他倒是敛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言谈间也像个寻常的长辈了。

  “说回正题。如今遗诏虽在王爷手上,另有一份先帝临终亲笔的手信在老臣府中保管着,只是仅有这些仍是不够。想必王爷自己也清楚,你以风流庸碌之名避事多年,以君王要求于你尚有诸多不足。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威望。”

  沈贡说完,目光在萧璨身上来回扫过。裴玉戈也跟着看过去,说老实话,他虽早知萧璨并非真的文不成武不就,可今日亲眼瞧着萧璨与久经沙场的老将军近身打得有来有回,那矫健身姿牢牢印刻在脑海中,一时心中感慨万千。

  “…哥、玉哥?”

  听到耳边轻唤声,随即手腕被扣住,裴玉戈这才猛地回过神。就见萧璨微蹙眉凑近仔细瞧着自己,一旁的沈贡此刻住了话,就静静地看着他俩。

  裴玉戈难得在人前微红了脸。他从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相反的,因师从温燕燕,无论公私处事他都比旁人更多了几分严谨认真。可方才眀明是在与平南侯商议重要之事,他脑子里竟不断闪过昨夜任他予取予求的身子。

  这会儿走神被唤回神,又直直撞上萧璨关切的目光,裴玉戈不由心中暗骂自己孟浪,转而摇头轻咳一声掩饰道:“无妨,只是想到了…老师…一时走神了,方才说到哪儿了?”

  裴玉戈并不善于在亲近之人面前撒谎,所以压根差距不到自己此刻是怎样一副心虚模样,耳朵不自觉动了动,直看得萧璨忍不住想戳穿他。

  不过萧璨并没有真的这么做,毕竟沈贡还在场,他可没心思当着这位老将军的面同他的玉哥打情骂俏,只道:“老将军正说到来年春猎的事。”

  春猎以往都是皇子们彰显能力的场合,只不过自昭帝起,皇室子嗣单薄,渐渐便成了权贵及将门子弟在皇帝面前显露本领的地方。再到后来文帝及当今天子,朝中文武地位调换,春猎便只是依着祖宗规矩走个过场罢了。

  过去萧璨极少跟去春猎,仅有的那几次还是幼年时被先帝带着去的,至于裴玉戈则是一次都不曾去过。然而今年情势有所不同,他二人却是不能再一味找借口躲着不去了。

  裴玉戈稍加思索后蹙眉担忧道:“春猎一事仍需多加斟酌。我虽因天生体弱习不得武,可自幼瞧着父亲与长姐教导小弟,耳濡目染,多少也懂一些皮毛。射术不比刀剑,后者便是只学了空架子也能有模有样,何况世家大族子弟多少都有涉猎,可射术却不同……内行外行最是分明。明珠精于此道,刻意装作不懂只怕露出马脚,但凡太师一派的人有心,便能瞧出端倪,届时走漏了风声,这一遭反而得不偿失。”

  沈贡点头算是认同了裴玉戈的担忧,转而想了想又看向萧璨道:“虽说我大齐并非以武立国,可王爷若要尽快在朝中树立威望,拉拢朝中武将是最容易的路子。而且…您与襄阳侯府结亲,本就比陛下更容易赢得武将的青睐。”

  萧璨抿了口茶,淡淡道:“老将军说的自然是个好法子,只不过正如玉哥担忧的那般,未免急功近利了些。且不说到时会不会教人瞧出端倪,这般突然亲近武将恐会引得文臣倒戈,本来本王在文官清流眼中便已算是离经叛道之辈了,实不宜火上浇油。”

  沈贡沉声道:“王爷,恕老臣直言。今上年富力强,迟早会有自己名正言顺的嗣子。皇帝只有一位,即便您想徐徐图之,也免不了将来兄弟阋墙的局面。拖得越久,先帝遗诏的用处越小,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本王晓得。春猎自然是要去的,只不过届时如何做还需思虑斟酌。退一万步说,若本王无法寻机为自己树立威望,只一味指望着姑母遗诏和平南侯府的兵权帮衬,这样的天子……老将军可会效忠?”

  沈贡沉默一瞬,旋即抚掌道:“那老臣便敬待王爷施为了。”

  谈罢正事,沈贡并没有久留。平南侯府手握兵权,纵使从不曾参与朝廷党派纷争,此次贸然拜访雍亲王府仍是惹眼之举。

  送走人后,只萧璨与裴玉戈留在屋内。

  萧璨倾身过来笑问道:“方才谈正事时,玉哥说走神是因为想起温姨母,这话是在扯谎吧?我瞧你心虚得耳朵都在动…”

  还说着话,萧璨的手便已伸过来捏了捏裴玉戈的耳垂,本就因被点破心事而一时愣住的人自然没有躲过去。微凉的手指触碰到因害羞而微微发烫的耳垂和脸颊,登时令裴玉戈想起昨夜的放纵旖旎,那张粉白面颊立刻腾起红晕。

  “明珠!”

  裴玉戈抬手将那只调戏的手捉下来,不由嗔怪了一句,却换得萧璨轻笑出声。

  他都没看清萧璨手腕是怎样动的,转眼便已失了对萧璨手的控制,那手转而抚上脸颊。

  凉凉的,意外得并不令人排斥。

  “好了,不闹你了。”萧璨很快收回了手,端坐回去连笑容也淡了两份,“说回正事。玉哥,你身边那个徐正礼如何?”

  裴玉戈抬手掩唇轻咳一声,听到萧璨的询问后,沉思了下回道:“正礼自幼同我一起长大,约莫是你如今这个年岁时放出府替我打理名下铺子的。他为人勤恳忠实却不死板,虽在王府没什么用武之地,在外待人接物确是一把好手。”

  “从前倒是没太看出来。他们兄弟俩一个太敢说一个正相反,若不是今日听你这么夸他,我还真要以为柯慈查到的什么手腕了得的徐掌柜是在诓我呢~”

  裴玉戈无奈摇头轻笑道:“明珠生来便是皇室子弟,天下臣民皆不敢直视的天子于你而言也不过是寻常家中兄长。殊不知,正礼是侯府的家生子,权贵公卿于他皆是上位之人,皇室更是遥不可及,何况初时他顾及我在王府的处境,更是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怨我。私底下我向来不计较那些繁琐虚礼,柯慈他们虽尊称我一声爷,可若非正事,素日里也都是当同辈相处,鲜少讲那些规矩,我便想当然觉得旁人也一样。”

  裴玉戈盯着萧璨看,顿了顿忽得感慨道:“可惜今上永远无法有你这般心胸。”

  提起兄长,萧璨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他听罢只摇头叹了口气,并未反驳什么,也算是默认了裴玉戈的说法。

  “所以……你方才问起正礼,是有何打算么?”

  萧璨收回那抹失落,点了点头解释道:“沈老将军中间有句话提醒了我。不管我与皇兄最后会走到哪种地步,你跟着我,日后面临的问题只会越来越多,身边总该有几个得力且信得过的人。虽说柯慈小南他们都可以调给你用,可我觉得你身边还是得有自己的亲信才好,所以问问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裴玉戈闻言垂眸深思,眉头微蹙,神情格外认真。

  “正礼同我一起长大,确实是信得过的人,狄群是父亲送来的,跟了这么久我想他信得过。我到底未担太多重任,身边的人贵精不贵多,只是他二人若想成长到两位长史或是郭管事的程度,只怕还需要很长时候。”

  “这个好办!谁都不是生来就什么都会的,狄群…可以让他跟着白桥,既是裴侯的亲兵,日后给个校尉职务也不难。徐正礼那边倒是麻烦些……回头玉哥且问问他的意思,若肯,回头我让小南和郭纵多带带他。”

  论人脉和本事,其实裴玉戈能看出来王府之中属柯慈最强,只是约莫估计柯慈的那脾气,萧璨安排时故意将柯慈摘掉没提。

  裴玉戈明白萧璨这般安排的苦心,也便点头应下,只说回头去问那二人的意见。

  二人谈罢静下来的功夫,门口挡风的帘子被掀开,一人钻了进来。

  是郭纵。

  “王爷,驿馆那边萧世子派人捎了口信。”

  “人呢?”

  “递了口信后就离开了,没走正门。按规矩有暗卫跟着,远远瞧着那人进了萧世子暂居的院子才撤回来,属下得了消息才过来的。”

  “说吧。”

  “是。萧世子差人带话说陛下派了使者到驿馆宣旨,两日后宫中设宴接风。这些时日两位世子未能踏出驿馆半步,世子担心拖延了这么久有何不妥,遣人来给王爷报个信儿。”

  接风宴、未能踏出驿馆……这几个字引起了裴玉戈的注意,他侧头看向萧璨,发现对方也是眉头紧蹙、一脸凝重的模样,便按下没有先开口。

  “先前…玉哥身边拨了个二等丫头,我记得叫冬月的,做得一手干果甜杏。韵华正是爱吃糖的年纪,先前送嬷嬷、这次送个手巧的丫头过去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还是让小南过去,只不过这次让她想法子留在驿馆先别回。”

  “是。”

  【作者有话说】

  调戏自家脸皮薄的俏老攻

  ( 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