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妍瞪着一双眼睛无辜的看着他,“怎么会这么想,你能来到这儿,活下来,可都是我的功劳。”

  “功劳?”傅原洲面不改色冷哼,“确实要谢谢你,阴差阳错留了我一条命。”

  “...你什么意思?”顾妍盯着他看了许久,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同于以往应付的傻子,稍有破绽就能窥探人背后的野心。

  傅原洲答道:“我不是傻子。”即便当时再怎么神志不清,也不至于一点异常都察觉不出,期初他认定是剧情推动捣鬼,毕竟那一段时间内除了方九,他们几个都被短暂控制过。

  可这不应该是方斯宇行动周密的借口,先是想要把人拉下水淹死,后面的刀具、抑制剂一切都想有预谋一样,事事顺了他的想法。

  以他的智商,想不出这些。

  能预料到他会拿信息素压制,又准备好的东西,傅原洲只能想到顾妍身上。

  晚宴上,只有她,有长时间接触的机会。

  “你想借方斯宇的手弄死我,一下子除掉两个人,还能把自己摘干净,算盘打得不错。”他说不上几句话,喉咙里就炽热刺痛,伸手去够桌案上的水杯,一只手先他一步覆上。

  被看穿了心思,顾妍静默的眼神异常冰冷,微微挪动着水杯远离他。

  季河被打发出去送人,病房里只有两人,傅原洲打算的就是直白一点,和聪明人对话不想绕那么多弯子,现在这个情况是他没想到的。

  精心培养出来的大小姐,还有这样小气的一面。

  “没了你,他才能走得更远。”顾妍冷冷道:“自从你出现以后,让他改变了很多,越来越...不按规矩做事!”

  “本来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看到一个落魄少爷想调戏看乐子而已,可是你让他动心了。”

  动心!傅原洲心中一颤,他自认为在方九面前伪装的很好,起码在他人看来,自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这样竟也...

  “自从上次绑架,你救了他以后,他就开始一步步放慢夺权的脚步,甚至这次,宁可不要股份也要保你清白,他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自身难保还要伸出手去救你,怎么可能让你继续留在他面前。”顾妍吐露着自己的想法,那话语宛如蛇蝎,凶残的吐着信子向他袭来。

  下一秒,又亲自把吸管递到嘴边,“喝吧。”

  见他犹豫,顾妍轻笑:“放心,没放多东西。”

  傅原洲咬住吸管,温凉的水流划过喉咙,像干涸的土地得到了滋润,减缓了炽热感。

  她说的一番话不可全信,听上去好像处处为方九着想,可顾妍有怎么会是一个圣母心泛滥的人,都是另有所图罢了。

  “说的好像,都是为他。”

  “不是。”她回答的干脆。

  “你让方斯宇翻了那么大个跟头,计谋深渊,不得不让我重视,这手段有一天用到方九身上,保不齐也会被骗的干干净净,不把你除掉,就算方九坐上了那位子,怕不是也会拱手让人。前后大家都知道你得罪了那父子俩,起个什么冲突意外死了,有理有据深究不得。”

  傅原洲听着,对她生出几分赞赏,“所以,无论那天我们两个谁死,把柄都落到了你手里,我死了,你可以威胁方斯宇做任何事情,他死了,就威胁我把开发区的资源交到你手里。”

  两个都死了,少了能够让方九不可控的因素,又清除了障碍,没了继承人,把方弘明架在那里,加上顾家的施压,公司迟早会回到方九手里。

  顾妍阴沉着脸,不作回答,。

  她步步为营,说好听点是帮助方九都会家产,说难听点,最终目的不过是掌控最终继承家产的人。

  方九只是她计划中的一个重要枢纽。

  “我只是没想到你不是和方斯宇交手,反而差点把方九掐死。”她有些漫不经心的回答,好像并不怎么关心方九的生死,看向他的时候多了恨意,“之前装的那么深情,处处帮他,关键时候反水了?”

  傅原洲一时语塞,没办法解释这个问题。

  她继续说道:“一边想掐死他,一边又想护他性命,真看不懂。”

  傅原洲想起自己动手时她脸上的错愕,显然是预料之外,这也自己能留一条命的关键,她把控不好当时的局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准确的去救场,最后提前一步,恰好把他给救了。

  自己被抬上车之前,他隐约看到了准备的急救药品,全是和omega匹配的药物,显然不是给他准备的。

  傅原洲深思着,默默开口,“你不用看懂,我不会害他,以后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顾妍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停留。

  她没信,傅原洲想着,又觉得合理,他的性格,只会相信自己。

  方九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本该是他们和和气气吃饭的时间,反倒异常安静,进门的时候,只有谢芹坐在餐桌旁,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她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咽下嘴里一口茶水说道:“书房。”

  方九了然,抬脚上楼,行至一半突然被问:“那个人打算什么打算? ”

  他停下脚步,见到了她身为母亲为数不多对方斯宇的关心,他对谢芹的态度一直是复杂的,不像对那对父子纯粹的恨意,在这场金权争夺的战争中,她自始至终没有参与,都是被人卷挟着走到现在的处境。

  说喜欢也谈不上,觉得她抢了自己母亲的东西,和方弘明一样没有任何负担的享受着不属于他们的一切。

  方九没有回答,无论傅原洲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在他这里都没有揭过去这一说,放过也只是一时的,他要让方斯宇一命还一命,自然不用同她多说。

  他进门的时候,方弘明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烟,床帘开了一道人影宽的缝隙,明亮的光线照照进来,把昏暗的房间劈开。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草味,桌面的烟灰缸里被塞满了烟头,足够看出他有多愁,一夜未眠又特意等他回来,真是煞费苦心。

  方弘明拿出早就拟好的协议,两人见了面也不说话,认定了方九会答应他的条件。

  在他要动手签字的时候,方弘明看着他来了一句:“你弟弟要定亲了。”

  方九动作一顿,停下只写了一个‘方’字的手,看着他陷在椅子里,疲倦的揉着眉心。

  “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冷冷道。

  “想个办法,不要让那个人提起这件事情,这种时候外面不能有任何风言风语。”

  方九只觉得好笑,鄙夷的看着方弘明,“他愿不愿意往外说,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我能有什么办法,还能把他的嘴缝住不成。”

  方弘明直言道:“他肯豁出命来救你,私底下的关系绝对不想表面上这样冷淡能办到的话,条件随你提。”

  方九冷很一声,眼里淬上冰霜,“难不成舅舅能把我家的东西换回来?”

  “你!”沉寂许久之后,方弘明终于在他挑衅之下点燃了怒火,拍着桌子满脸涨的通红,咬着牙关怒视他,“当晚他做的那些好事传出去你能落得什么好处,只要那小子闭口不言,一切都可以风平浪静的过去,开发区的事情我也可以不去计较。”

  “少在我面前恶心人,你有什么资格计较,那不都是你那宝贝儿子拱手让出去的,合法合规,你有资格去批判他?”方九厌烦了他永远高高在上的样子,无论对错天底下的道理都是他的一样。

  想当初一事无成靠着家里的时候,低眉顺眼,伏小做低,现在倒张扬起来。

  “传出去有什么后果我心里知道,无非是被人说几句闲言碎语,让人都不敢同我谈婚事,可那也好过被你逼着和一群乱七八糟的人结亲好。”方九越说越激动,他早就不在意和方弘明那层似有还无的伪装,索性撕碎了踩在脚下。

  两人气焰嚣张的对峙,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他心中怒火中烧,烦躁的去扯脖子上还未取下的围巾,脑海中突然想起傅原洲的叮嘱,即便他那时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动作上的温柔。

  傅原洲能隐忍下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他牟利。

  方九一下子泄了气,不再逞口舌之快,想着他那句“无论什么事,我都配合”,他忍下恨意和屈辱,话锋一转决然说道:“让我进公司。”

  方弘明没有一下答应,相比让他把家产还回去,这个条件显得有余地很多。

  “就这个条件,我可以让他对外声张。”看着他犹豫,方九再次开口:“这不是你乐意看到的吗?”

  方弘明再次递上那只笔,让他签字,意味着这个条件他答应了。

  他一脸冷漠的接过,就着自己留下的那一笔继续填写,这件事情上方弘明没必要耍手段,身处被拿捏的一方,什么伎俩都是徒劳。

  方九无心过问那门亲事,对方是什么人,家世如何都和他没有关系,可方弘明不这么想,语气得意的在他耳边念叨。

  “那个人,你也认识,小时候常常往来的秦家。”

  不等他说完,方九抬头,心中闪过一丝疑问,开口道:“秦屿?”

  方弘明笑的脸上越发得意,“是。”

  方九冷笑,这是拉拢了他以前的身边人,特意显摆来了。

  “你和他感情好,知道他的为人,日后也好相处。”

  “是好相处”方九签好字,不屑道:“一个墙头草,会恭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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