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九看见傅原洲一改往日对自己的态度,衣服都考虑要换下,亦步亦趋的跟在担架后面,大有抛下这里一走了之的意图,却被顾妍拦住。

  “你先去处理好自己身上的痕迹。”她指了指自己脖领出,上面散落着零星血迹,身上又是傅原洲信息素的味道。

  这样的状态,不好出现在外人面前。

  方九摸着腺体上的咬痕,脑海里不断浮现刚刚标记的场景,粗暴、失控,却又偏执的把他全在一方小天地,不让外人觊觎伤害。

  傅原洲这样的一面,是他为数不多能见到了,两次,都是因为被诱导的发情期。

  院子里有专人去处理那些打斗的痕迹,他也是亲眼看着作案工具被保存起来,才肯离开现场。

  方斯宇早就跟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去找方弘明的机会都没有,角落里用完的抑制剂被人现场简单的做了检查,就是普通的药物,没什么特别。

  方九对此不安心,那东西出现的蹊跷,方斯宇想要动手杀他,准备刀子在考虑之内,可准备抑制剂显得多此一举。

  顾妍看着白了脸的人没什么好语气,“我让人通知你父亲这里的事情了,”她抬头看了看楼上被拉紧窗帘窗户,晃了晃手里拿着的无证发出一声轻笑:“他现在抽不出身帮你,这些东西,够让你进去喝几天茶。”

  “你敢!”方斯宇被恐惧支配,激动地要去抢那些东西,却扑了个空,险些摔倒在地上,“这件事情受牵连的人不只有我,还有他!”

  他指尖颤抖的指着方九:“他一个还没分化的人,顶着这身痕迹,任谁看不出做了什么,只要傅原洲没死你们就动不了我,可就凭他这种放浪形迹传出去,检测报告又是个劣性等级,以后的日子能好到哪里去?”

  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方猛地侧过头,阴森森的盯着他,恨不得立刻把人处理掉,蠢得令人生厌:“伪造出来讨自己欢心的东西,竟然当真了,可笑。”

  低头瞥见他不断往衣服上擦拭的手,两次下死手都被傅原洲挡去,自然沾上了血,干涸之后黏在手上不舒服,正嫌弃的想要擦掉。

  方九看着他露出那种表情,心中的恨意重新汇聚。

  怎么办,真想剁掉!

  “报告的真假你应该是最知道的,同谋的那个李医生,你又许了什么好处需要一笔一笔查出来摆到明面上来吗?”方九紧握着双手语气冰冷。

  期初他虽然不相信出自方斯宇之手的东西,可想着自己始终没能分化的事情,内心难免摇摆,之后的一次失败分化更是几乎要坐实当初的预测,知道休养期间接二连三的易感期,每次结束之后都能感受到身体上的越发强烈的信息素,情况越来越难控制。

  对于身体上的变化他没有办法堂而皇之的去做检测,只能再次通过崔永中解决。

  就在近几天收到了通知,没有查出什么原因导致,但可以确定分化等级在一次次提高,绝不是报告上是敲定的劣性Alpha。

  方斯宇这些年来,没少做坏事,他本来就看不起自己,得了点蝇头小利就在面前沾沾自喜,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方九想查,也不算难。

  他能瞒过方弘明,只是因为他那个爹过分信任,小打小闹都随他去了,惹了事也不去探明底细。

  方斯宇像是被捏住尾巴,愤怒的涨红了一张脸却不再敢说什么。

  方九本就无意逗留,只想把这堆烂摊子收拾干净,人在家中,心早就跑到医院去了。

  后院中的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进行,方弘明即便是在宴会上,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脸上再也维持不住那副客套的样子,反复朝楼上张望。

  事关人命,又和亲儿子有关,他不得不放在心上,一场商业酒会最后无疾而终,草草结束,出了出名声的只有傅原洲对峙时的那一番作为。

  在房间内清洗的时候,腺体上的咬上火辣辣的疼,被注入的信息素没那么快消散,混合着浴室里的水汽散发出一股古朴的白檀香,不知道是受哪一方影响,熏得他昏沉。

  方斯宇早早就去找了亲爹交代事情的经过,这次是真的被吓破了胆,害怕闹起来背上人命。

  想起顾妍离开前百般叮嘱,不让他硬碰硬,“现在决定权在我们这边,把人逼急了容易不受控制。”意识有了片刻清醒。

  方九听着那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的点头,以一个绝对理性的态度去分析利弊,可这也让他觉得可怕,面对那种人命关天的事情,她几乎可以抛弃人性的一面。

  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自己成为顾妍圈养牲畜中的一员,被仔细计算出身价标码加以利用。

  或许从她出去叫人的那一刻,顾妍已经有了决策,她要不仅仅是让人知道方斯宇什么为人,这种不痛不痒的丑事终究会在利益面前被掩盖过去,手里拿着把柄,一点一点折磨人心那才是称心的复仇方式。

  楼下,家里的下人个个沉默的收拾着东西。

  客厅中,方弘明正疲倦的点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缭绕的遮住几秒脸庞。

  看见他的时候,举烟动作一顿,清了清嗓音开口问:“说吧,什么条件。”

  拿的看到他这幅样子,自从坐上那个位子,什么时候这么真么正常的和他说过话,看着他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应该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明白这次不出点血这件事情不能善终。

  方九笑着冷哼一声反问:“舅舅不应该先去看看医院里躺着的那个人吗,怎么在这里和我谈条件?”

  “还是你觉得傅家不敢找上门,所以这么有恃无恐。”

  方弘明被戳穿心思也没有发火,静静地熄了烟头,“在场的只有你们三个,只要你不作证,就算人死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人死了,好一个人死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翻页。看着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方九撇过眼一阵反胃。

  “舅舅打得好算盘,那你觉得一条人命,值多少钱?”放就已经没了谈判的想法,他的想法无非是凭借权势压人,拿钱消灾,人死了让他作伪证,人没死也会因为证据不足上不到他们分毫。

  无论哪个选择,他都不能接受。

  本来以为方弘明多少会服软,没想到他直接抛弃良知,顾妍说的那些,一点用都没有。

  看着方弘明不做声,方九无力的打算回房,在他眼里方弘明已经成了一个丧失人性的死人,不论冲他发火还是其他,统统没有意义。

  就在他转身的一刻,方弘明开口道:“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还给你。”

  方九停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沙发上弓着身子的背影,忍不住发笑,“还?你还知道那是还,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也有脸拿出来做交易!”

  方弘明眼看着谈不妥,向后靠在沙发上,无所谓的样子,“只有这一条路,没得选,要不然就是把整个方家拉下水,毁了你父母苦心经营的这番心血。”

  他用力攥着手边的扶手,指甲在上面可处划痕,如果能抛下那些身外之物,他现在就能拉着这对父子去死,可他不能,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只能咬牙克制自己,直到嘴里传来血腥味,他沉默的没有回答,独自离开。

  方弘明似乎也不需要什么答案,把股份拿出来,就丧失了对公司的绝对控股,虽然恶心了方九,自己也是忍痛割肉的程度。最后逼出这么一个选择。

  身后房门落锁那一刻,方九的情绪瞬间爆发,抄起柜台上的一个水晶摆件摔到地上,却只发出一声闷响。

  东西落在厚重的地摊上,连裂纹都没有,映视着他苍白无力的宣泄,他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是傅原洲满身鲜血的样子,每次惊醒身体都因为害怕而颤抖。

  透过窗帘的细缝,一道月光照进来落在床脚,方九深吸几口,最后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露一点缝隙,小心翼翼的伸向腺体上的阻隔剂,撕下之后他渐渐被傅原洲残存信息素的味道包裹,空落落的心得到了一丝安全感。

  方九谁的并不踏实,一点点小动静都会惊醒,甚至是自己翻身时的摩擦声,他不知道自己是对声音敏感,还是因为慢慢消散的信息素。

  天还未亮的时候,他收到了顾妍发来的消息,说傅原洲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具体情况如何让他自己来看。

  下楼时,他发现方弘明依旧坐在沙发上,眼下的乌黑一片,一夜未免。

  “你该庆幸,他没死。”放就突然开口,惊得方弘明一颤,转头看到他一身外出的打扮明白这是要去看人。

  方弘明皮笑肉不笑的冷哼,按着扶手艰难起身,这么坐了一夜,说不在意是假,可却也实实在在不在乎傅原洲一个外人的生死,他这么寝食难安,只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和损失的权利。

  以他心气之高,不可能拉下脸去一眼看望,只能守在这里,看自己的态度。

  方九担心傅原洲现在什么情况,没工夫和他作秀,越过人径直离开。

  为了安全着想,顾妍联系了傅原洲的朋友季河,还是把人放到了那家医院。

  闻着医院了常见的酒精混合着消毒液的味道,方九来到了顶楼,电梯门刚打开就听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以为是傅原洲出了什么事,没等门彻底打开就侧身挤了出去。

  走廊尽头出现几个身影,两个站着一个趴着。

  季河抱着主治医师的大腿一个劲的掉眼泪,哀怨又担忧,“不是说人没事吗?怎么现在还不醒,再这样下去我...我没法交代啊。”

  方九一步步靠近,想找医生了解情况,却被病房里面对景象吸引,眼神贪婪的落到病床上傅原洲身上,那张苍白的脸深深印在眼底。

  吐露出一声,对不起。

  是在向季河道歉,更是对还在昏迷的傅原洲。

  季河本来对他没什么感觉,只想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现在自己兄弟因为他受重伤,心里多少有怨气,语气呛人:“挺好,还没把人祸害死。”

  方九全不在意季河的冷言冷语,正凝神趴在玻璃上一瞬不瞬的盯着看。

  只见病床上的人睫毛微颤,轻微挣了睁眼,只一下,又慢慢闭上,不过一瞬也被他捕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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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变成社畜,最近更新会不太稳定非常抱歉,但一定不会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