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降谷零的神情带着微妙的笑意,他摸了摸下巴,眼睛已经变成了众人熟悉的波本瞳。

  “你现在和我说话的态度,可不像是要把我带回去。”降谷零轻笑。

  贝尔摩德无奈地叹了口气:“还真是瞒不过你,我并不完全相信上峰的判断。”

  望月泽摸了摸鼻子,心说要不你还是信一下吧,上峰说的可能挺对的。

  “我可以当做没有看到你们,后面的事可就要你自己搞定了。”贝尔摩德让开了面前的路。

  降谷零神情平静:“谢了。”

  直到回到家,望月泽忍不住皱眉:“不对啊,上辈子可没有这插曲,那时候他们完全没怀疑过你。”

  降谷零看向望月泽的眼神带着笑:“不应该吗?”

  望月泽完全没能理解降谷零的弦外之音:“不应该啊,没改变什么啊……”

  他说到一半,忽然就懂了。

  还是有些事情改变了,比如他和降谷零之间的关系。

  他们的关系改变后,有些事情就随之改变了。

  望月泽下意识看向降谷零,哑声道:“如果是这样,你就更不能陪我去了。”

  “如果是这样,我就更有必要陪你去了。”降谷零沉声:“他应该也很怀疑你。”

  望月泽知道自己很难说服降谷零。

  他觉得头疼,却又万分理解。

  “你可以换位思考看看,如果这件事被下令去的人是我,你会不会要求一起?”降谷零看向望月泽,嗓音微微喑哑:“你不能这样对我。”

  望月泽抿了抿唇,神色有点缓和。

  他明白降谷零的意思,也能够感同身受。

  如果他放任降谷零自己去,之后出了任何事,他都会怪自己一辈子。

  “走吧。”望月泽吸了口气,起了身:“但是先说好,不要和他有眼神对视或者肢体接触,我不确定他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夺取容器,但是我不想冒险。”

  降谷零笑了:“好。”

  “也不要和他对话,我会处理。”望月泽道。

  “处理……”降谷零玩味地念了一遍,反问:“你想怎么处理?直接做掉?”

  望月泽被这句话惊着了,连咳了几声,近乎骇然地看向降谷零:“你认真的?”

  “现在的地方原本不该被任何人知道,也可以伪装成他彻底消失了。”降谷零道。

  望月泽沉吟半晌:“那我们就不要过去了,我们可以找个死刑犯,让他配合我们演一出戏。”

  “没有人知道伊藤在哪里,这样一来,他就会永远消失在所有人视线之外。”降谷零微笑:“你是这个打算?”

  “对。”望月泽的眼神都亮了:“怎么样?反正也没人知道他就是那位……想必他都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翻车。”

  “可以。”降谷零点了头:“我来安排。在此之前你要见见他吗?”

  望月泽刚想摇头,脸色却瞬间变了:“不,不对,我们得去一趟。”

  “你担心那里的人已经不对了?”降谷零问道。

  “冲矢昴多久没和你联系了?”望月泽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没事,”降谷零皱眉:“今天还有联系。”

  “那其他人呢?其他接触过他的人呢,或者说……确定里面的人还是他吗?”望月泽反问。

  这句话足以让所有人毛骨悚然,却是眼下最为可怖的事实。

  里面的人……真的还是乌丸吗?

  秘密监牢里面的人还好吗?

  “福尔摩斯里面有一段故事,”降谷零拉住了望月泽,低声道:“福尔摩斯先生并不知道东西放在哪里,但他利用了人类的弱点。人们在焦急时,往往会先确认重要物品的所在。”

  “冷静,也许还没有那么糟。”

  望月泽的脚步顿住,下意识看向降谷零。

  降谷零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也许还没有那么糟糕,我先让人联系。”

  “要找足够可靠的人。”望月泽小声提示。

  “放心,连我都信不过了?”降谷零莞尔。

  很快,降谷零就收到了回复。

  “风见在往那边赶,此前乌丸已经关注到风见了,所以没有关系。”降谷零道。

  望月泽忧心忡忡:“我们也该换个地方了。”

  “跟我走。”降谷零立刻点头。

  半小时后,望月泽看着眼前的所在瞠目结舌:“你这是……公费?”

  坐落在市中心的豪华平层,怎么看都不像是降谷零能够负担得起的。

  降谷零轻笑:“你这样说,我可能任务结束就被逮捕了。”

  望月泽眨巴眨巴眼:“确定这里足够安全吗?”

  “是我一个……朋友的地方,可以任意使用,因为和我没有太多关联,所以足够安全。”降谷零说道。

  望月泽这才松了口气:“这里足够繁华,反而没那么引人注目。”

  降谷零不置可否。

  很快,风见的消息到了。

  “人还在里面,但是昏迷了,需要实施人道主义救援吗?”

  降谷零的眉头蹙紧,凑过来看的望月泽已经开了口:“感觉有诈。”

  “是有些蹊跷。”降谷零颔首:“你的意见呢?毕竟你和他比较熟悉。”

  望月泽忍不住用手推他:“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降谷零失笑:“这话是不是该我问你,什么时候了还撒娇?”

  【我哪里撒娇……】

  “那可能是因为你太可爱了。”降谷零一本正经,换来了望月泽红到彻底的耳垂。

  “说正事。”降谷零忍俊不禁地看他。

  望月泽回过神来:“人如果已经转移了,我还是得过去看一下。虽然有风险,但是你和我一起去,行吗?”

  降谷零没说话,打量他的眼神却让望月泽觉得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无处遁形。

  “行吗……”望月泽小声问道。

  降谷零看过来,轻声问道:“你和他很熟悉?”

  望月泽一怔:“还行吧。”

  “是么?按照你之前的陈述,你之前和他只见过几面,不该很熟悉。”降谷零不冷不热地说道。

  望月泽干笑几声:“是啊……那会儿确实不太熟。”

  降谷零沉默半晌,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侧脸:“他曾经附身过你?”

  望月泽的动作瞬间僵住,他看向降谷零,半晌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怎么会,你怎么会忽然这样想?”

  “是么?”降谷零的嗓音有点喑哑,他看向望月泽,眼底是自己都没有留意的沉痛。

  望月泽抿了抿唇,许久方才道:“就十分钟吧,那会儿我身体也不太好,加上排异反应很强,他应该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他想要的载体,就离开了。”

  他的语气那么轻描淡写,落在降谷零耳畔却宛如惊雷。

  降谷零沉默了很久,这才低声道:“你从前没有和我说过这些。”

  “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啊,不就平白让你伤心?”望月泽好脾气地笑,伸手大喇喇地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不过真的没什么,而且我意志力很顽强的。那时候可能还是心理薄弱被他抓住了漏洞,换做现在更不可能被他攻破了。”

  降谷零闭了闭眼,眼眶都有些泛红。

  谁能说望月泽意志力薄弱啊?

  他可是承受了那么多误解,却连自己的身份都失去了的人。

  逝去的人成为英雄为万人缅怀,活着的人承载希望成为信仰。

  唯有他在黑暗里踽踽独行,偏偏倒在了光明的前夜。

  从那以后,大家将他视同了黑暗,连平反都无人愿听。

  降谷零无从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能将望月泽的手握得更紧:“走吧,我们一起去。”

  “恩,如果你觉得我不对,你就叫我一声。”望月泽迟疑片刻,轻声保证:“我听到你的声音一定能反应过来。”

  【毕竟我肯定舍不得你啊……】

  望月泽在心底说道。

  降谷零有点想笑,却觉得喉间一阵阵发哽:“知道了。”

  望月泽对着他笑得没心没肺,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长进了,不会中招的。”

  降谷零魂不守舍地跟在他身后,神情是说不出的笃定认真。

  不可能让他中招的,绝对不可能。

  ……

  乌丸是被秘密转移的。

  望月泽和降谷零像是寻常约会的情侣,溜溜达达到了公园,没有人知道这下面藏着秘密监牢。

  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怎么看都不像是会遣送犯人的地方。

  确认无人跟踪,降谷零带着望月泽到了一个转角,叩开了一道隐秘的门。

  即便有人追踪他们的所在,也只会以为他们还在公园踏青。

  “这里还有电梯?”直到走进去,望月泽还在啧啧称奇。

  “你之前没来过?”降谷零有点讶异:“我以为你所在的机构对这里很熟悉。”

  “哪儿能呢,”望月泽笑了下:“我那时候没待多久就来组织了。”

  后半句他没说下去,再后来他就没什么机会回去了。

  降谷零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这边。”

  他单手护着望月泽,动作娴熟得很。

  乌丸果然就在最里面,单人的独立监牢,他看起来昏昏沉沉的,靠在墙壁上,手上和脚踝处都戴着镣铐,眼部也被覆着厚厚的眼罩。

  听到他们的声音,乌丸抬起了头,目光精准无误地定格在他们身上。

  他还是伊藤的模样,神色却显出几分不同来,看起来尤为惶然。

  “是谁?你们到底想对我做什么?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降谷零的眉头蓦地蹙紧,望月泽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