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树荫下歇会儿,喝点水再割。”李轻舟抹了把汗,见旁边的月笙等人也是热得满脸通红、汗流浃背,忙开了口。

  月笙看了眼身后,油菜已经割了大半了,估计再有个两三刻钟就割完了,便点了点头,“那就歇歇吧。”

  “嫂嫂,给,喝水。”几人刚到树荫下,嫣嫣便赶紧拿了碗倒水。今日只带了两个碗到地里,嫣嫣先给陈秀云和月笙倒了才轮到两个哥哥。

  “这多年没做活儿,到底比不了从前了,都跟不上你们。”陈秀云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完了一碗水,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有些感慨。

  今日李轻舟他们来地里割菜籽,陈秀云说什么也要来帮忙。月笙他们劝不住,又想着宋宴清说过,陈秀云现在的身子适当做些活于她有益,便依了她。因此,连嫣嫣也下了地,跟在他们后面捡捡漏掉的油菜枝子,只是这时日头还是有些晒,怕她晒坏了,早早地就让她去树下歇着了。

  “又不是割不完,用不着那么赶。娘你慢慢来就是,若是累了就歇歇,可不能逞强。”毕竟病弱了那么久,月笙还是有些担心的。

  “好好好,我晓得的。”陈秀云笑着连连点头,她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自是不会在这上面马虎,到时拖累的还是几个孩子。

  “等会儿我再割几路,先回去把牛车赶过来,好运菜籽回去。娘和嫣嫣也一道回去,把竹席在院儿里铺上,再煮些晚食。”李轻舟一边把挖出的茅草根分给其他人,一边安排到。

  菜籽不能割得太晚,免得一碰就在地里炸开,损耗太大。这时的菜籽还带些青绿,得回去晒上几日才能打。

  陈秀云知道李轻舟是在照顾她和嫣嫣,心里觉得熨贴,也没犟着非要留下来帮忙割完。她快速嚼了嚼嘴里的茅草根,有清甜的汁水流出,等吐出残渣,她才得空回到:“那行,你们看看今个儿想吃啥,我回去做。”

  “炖个骨头吧,有些日子没吃过了。”李轻舟咂了咂嘴,不说不觉得,一说还真有些馋了。

  “成,我回去就剁骨头炖上,等你们收完回家正好。月笙和重山呢,有没有想吃的?”

  “水蒸蛋吧。”月笙想了想才答。

  “都行。”李重山就更简单了,只说了两个字,就又低下头编草蚂蚱了。

  陈秀云对此一点儿也不意外,没再多问,重山爱吃鱼,大不了再做个红烧鱼。

  歇了一会儿,几人又下了地。割了有一刻多钟,李轻舟就和陈秀云带着嫣嫣回家了。

  李轻舟兄弟俩赶着牛车跑了三趟,才把菜籽都弄了回来,摊开放在院里的竹席上。这些日子阳光好,晒个两三日就能打了。

  傍晚,正吃着饭呢,就听到院子外边吵吵闹闹的,汤圆也在院里“汪汪”直叫。

  “定是狗蛋他们又来摘枇杷了。”李轻舟放了碗筷,“我出去瞧瞧。”

  院外靠墙那边有三颗枇杷树,是幼时李成峰领着李轻舟兄弟俩种的。那日李成峰撑船回来,带了半篓子枇杷回来。他和重山吃了大半,得了一大捧枇杷子儿,李成峰便带着他俩在院外刨了一排小坑种下了。重山那时才两三岁,拿着小锄头吭哧吭哧挖得起劲,还摔了个屁股墩儿。

  没想到玩闹一般的栽种,最后这些种子竟都发了芽,更是有三颗长成大树,开花结果,年年都引得村里的小孩跑来摘枇杷。

  “吱呀”一声,李轻舟打开了院门,树下树上的几个孩子都吓了一跳。

  “轻舟哥。”正在树上摘枇杷的狗蛋呐呐地叫了声,这些孩子都是尊狗蛋为老大的,也跟在他后边喊了声“轻舟哥”或“舟叔”。

  李轻舟点了点头,冲在树上的几个男娃说道:“下来!”

  狗蛋他们麻溜地就从树上滑了下来,缩着脖子退到了一边,树下胆子小的已经跑走了。

  李轻舟见一帮小孩低着头乖乖巧巧的模样,一人给了个爆栗,“行了,别跟我这儿装乖了,又不是第一回见了。不是跟你们说了好几回,摘枇杷可以,但是不能爬树吗?你们若是再记不住,以后可别来了。”

  狗蛋他们虽调皮,但本性不坏,知道这枇杷不是自家的,不能多摘,李轻舟他们也就不怎么在意。只是这么多孩子家里总有那么一两个不讲理的大人,若是摔了伤了,保不齐要来扯皮,所以李轻舟没回都得出来看看,不允许他们爬树。

  “知道了,轻舟哥。”狗蛋见李轻舟沉着脸,忙带着一帮小弟点头保证。

  李轻舟伸手摘了些枇杷递给狗蛋,“行了,赶紧回去吧。”

  看着几个孩子蹦蹦跳跳地跑远了,李轻舟才摇摇头进了屋。

  “走了?”月笙见李轻舟进来,又给他添了勺热饭,夹了块大骨头。

  “给他们摘了些枇杷,打发走了。”李轻舟在桌前坐下,夹起骨头开啃。腊骨头没有新鲜骨头那么鲜,肉也不软烂,但很有嚼劲,且越嚼越香,李轻舟很好这一口。

  “树上还有挺多枇杷,这些日子鸟雀来得也多。我看我们也吃不完,明早多摘些去镇上卖了吧。娘总是咳嗽,我再弄一些熬点枇杷膏放着,给娘冲水喝。”从枇杷刚开始变黄他们就在吃了,天天吃,时日多了也没最初那么喜欢了。

  “月笙还会做这个呢?”陈秀云有些惊讶。

  “我奶奶也有咳嗽的毛病,她年年都熬枇杷膏,我看得多了也就会了。”

  “那敢情好,等你熬出来了,我定要好好尝尝。”

  第二日早晨,李轻舟就爬上树摘了满满一背篓的枇杷带去了镇上。

  他们的枇杷新鲜,而且李轻舟摘的时候很小心,没有弄破皮。月笙还允许买之前先尝一颗,枇杷很甜,凡是尝过的或多或少都买了些,等收摊儿的时候,一背篓枇杷也卖完了。满满一背篓枇杷,有三十六斤多,得了一百零八文。树上的枇杷起码还能再摘两背篓来卖,也算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回了家,吃过午饭,李轻舟就又去摘了一筐子枇杷和一大把老叶子回来给月笙做枇杷膏。

  “要怎么弄?”其他人都没做过枇杷膏,只能听着月笙安排。

  “轻舟你和重山把枇杷叶子洗洗,上面的毛毛都得刷干净才行。娘你就帮我把枇杷肉弄出来就行,果皮、果蒂和子儿这些都不要。”

  有了分工,大家很快就行动起来,做起活儿来也快。没多久,枇杷叶子和果肉就都处理好了。

  月笙把枇杷叶子全部切碎,放进瓦罐里,加入凉水大火开煮。等叶子变色之后他拿了笊篱把叶子捞了出来。再把枇杷肉倒进煮好的水里继续小火熬煮,这过程中需要拿勺子时不时地搅动。枇杷肉越来越软,逐渐变成了酱一样,月笙把买来的糖霜放了一些在里面,又熬了一会儿便退了火。枇杷膏就算是熬好了,月笙把瓦罐里的膏舀出来装进了洗干净的小陶罐里。

  罐子上还留着一层枇杷膏,月笙用水涮了,倒进碗里端给了陈秀云,“娘,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陈秀云喝了一口,“又香又甜,味道真好。”说完又让嫣嫣也尝了尝味道。

  “那就好,那这罐子枇杷膏我就放灶房里,娘你自己每日记得冲着喝。”

  “你放心,这样的好东西,我定不会忘的。”被人惦记关心,陈秀云是止不住的高兴。

  院子里的油菜籽每日都会被用叉子翻上一翻,如此晒了三日,已经全部枯黄了。太阳烈的时候,站在院子里甚至还能听见菜籽“噼里啪啦”炸开的声音。

  怕遇上下雨,月笙他们也没再耽搁,这日下午就拿了连枷开始打菜籽。

  菜籽晒得很透,轻轻一碰就能炸开。连枷一甩一甩地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地打上一遍,很快就打完了。而且家里有两副连枷,四个人轮换着来,也不怕累着。

  打完之后,李轻舟兄弟俩把油菜杆抖落干净后,一部分抱去了猪/牛圈垫窝,一部分则捆起来堆在墙脚。晒干后的油菜杆易燃,是引火的好东西。

  月笙和陈秀云则用细糠筛把菜籽里面的壳和石子筛出来。之后又晒了一天,才把油菜籽都装进了麻袋里收好。家里去年榨的油还有,一时半会儿用不着榨新油。

  等菜籽收完,李轻舟也该出门了。

  “家里的秧苗也快能插了,可惜我今年没办法帮忙了,得辛苦你了。”出发的前一晚李轻舟还在担心地里的活儿。

  月笙帮着李轻舟把衣裳一件件折好塞进包袱里,“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到时候多找几个工用不了两天就都插完了。”

  李轻舟从身后搂住月笙,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上,“村里有些人你不熟,到时候让娘亲陪你去找工。也不用怕花钱,多找几个,你们也轻松些。”

  “你现在能赚钱了,口气也不小了。”月笙一把抓住李轻舟已经探进他亵衣的大手。

  “嘿嘿,那还是没有夫郎厉害,我以后还得多仰仗夫郎才是。”李轻舟一点没收敛,反而更放肆了些,连口舌也不老实起来。

  晚风徐徐,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