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准备迎新春,别墅外头挂了一排的红灯笼,喜气洋洋的。

  家里的老一辈儿们都睡得早,屋子里静悄悄的。

  罗笙正穿着睡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见好兄弟和小朋友来了,便挑了下眉表示打招呼。

  “剩下的那间客房在三楼的西边,我带你们过去,”罗太太热情好客。

  “你们好好睡觉,安分些嗷,”郑秀玲隐晦地提醒。

  宁岁和陈烨木远远地跟在罗太太的后面,陈烨木越想越觉得自己妈说的话有歧义。

  什么叫安分些,是说别踢被子吗?

  不太像。

  陈烨木小声地问宁岁:“我像属泰迪的吗?”

  宁岁没听懂,“你属狗?生肖还可以自己选品种的吗?”

  二人谢过了罗太太,便进了房间。

  是间精致的小套房,洗漱用品都有,一一俱全。

  “岁岁,你先去洗澡,早点睡觉不早了,别把换下来的衣服弄湿了,咱们没带换洗的衣物。”

  宁岁拿了衣柜里的睡衣便进了浴室。

  屋内点着香薰,空调的暖气打得很足,陈烨木发烧刚好,这么一熏便又犯了困。

  他坐在卧室内的摇椅上,慢慢合上眼。

  一门之隔,隔得了视线,隔绝不了声音。

  浴室内的水声停了,接着是开门锁的声音。

  陈烨木打着哈欠,拿起旁边的睡衣,囫囵往浴室的方向走去,顺手便把宁岁扑进了怀里。

  宁岁头发浸湿的水贴上陈烨木的下颚,光滑的脖颈在室内的幽光下泛着白。

  陈烨木将男朋友蜷在臂弯里,张嘴便在宁岁露出的肩上轻轻咬了一口。

  浓烈的沐浴露叫人发晕,宁岁身上未散的热气熏地两人皆是双眼朦胧。

  宁岁挣脱开一些,却又倚着陈烨木的小臂,问道:“真的属狗的,怎么还带咬人的。”

  “这不是咬,”陈烨木边说话边附上了宁岁的唇,唇齿启合间鼻尖相依,“这明明叫啃。”

  一番胡闹,陈烨木把宁岁抓住抵在房间的墙上。

  “去洗澡,”宁岁强调,再胡闹下去便不用睡了。

  “亲一个就去,”陈烨木无理取闹。

  陈烨木顺势便往宁岁的鼻尖上凑,却忽地往窗外一瞥。

  见到了两张贴着玻璃的陌生面孔。

  陈烨木抓着宁岁睡衣的双手倏然收紧,瞳孔皱缩,环顾四周拎起了了床头柜上的木质台灯。

  宁岁转头也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抄起了旁边的立式晾衣架。

  窗外的两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不知偷窥了多久,这罗家的保卫系统实在堪忧。

  而且这其中一人的脸,是出奇的熟悉。

  那不就是在机场对他们胡搅蛮缠,偷他们行李箱的恶人吗?

  还说什么自己不是坏人,自己只是来邀请陈烨木去参加米兰举办的画展的。

  谁家好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人家家里,看小情侣贴贴啊。

  真是阴魂不散。

  陈烨木立马掏出手机,拨打110。

  窗外那两张脸青红交加,他们站在窗外狭窄的露台上,不知是使了什么诡术才从屋外爬上的三楼。

  此刻,薛桑正瞪大着眼睛看着屋内的两人,光明正大,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行为叫做偷窥,是可以被抓起来的。

  而乔离则是拼命摆着手,双手脱离了唯一的支撑,就这么立在一块狭小的地方,仿佛刮阵风就能让他摔下去头破血流。

  乔离似乎一点儿不在乎,他费劲地给屋内的人打手势,表示自己没有恶意的,只是来给两人问个好、送个礼物而已。

  也许是人类的繁衍进化,终于由地理隔离衍生成了不同的种族,窗内窗外的人似乎不能和谐友好的沟通。

  眼见着陈烨木便要拨通报警电话,乔离从口袋里掏出铁丝,三下两下的,便把窗户上的窗子给卸了下来,扔到了屋内,然后带着乔离一起跳了进去。

  “你们好,我们是来进行和谐友好交流的,”乔离的普通话日益精进。

  宁岁不和坏蛋废话,况且这都已经登堂入室,未满过于嚣张了。

  机场那次还可以当成是顽劣者的特殊癖好,今天这次就是纯粹的挑衅了。

  宁岁手臂上的肌肉绷紧,脚踩着晾衣架的底座,直接将杆子抽了出来,往那两个嫌疑人走去。

  乔离将薛桑护在身后,摆着手对杀气逼人的宁岁说:“我们真的没有恶意的,非常抱歉目睹了二位的贴面礼,但是我们没有带凶器啊。”

  什么鬼贴面礼,那叫亲亲。

  宁岁抡着晾衣架便要敲上去了乔离赶紧把薛桑保护的严严实实的。

  薛桑看着宁岁的脸看得入了神,时而困惑时而喜悦,压根不在乎那呼啸而来的晾衣架。

  薛桑从裤兜里把那串黄金项链拿了出来,放在手心里,执拗地将手从乔离抱紧自己的缝隙里伸了出去。

  陈烨木大概是怕那俩坏蛋掏出手榴弹,一个飞扑将宁岁护在了身后。

  薛桑瞧宁岁离自己远了,有些小恼,说道:“这是我们送来的礼物。”

  陈烨木将宁岁挡在屋子的另一个角落,看着对面角落堆叠着的两个人,质问道:“你们还有完没完,上回在机场抢我们的行李箱,这次直接私闯民宅,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乔离为自己辩解道:“我们只是想要邀请你们参加我们在米兰举办的画展而已,我们真的没有恶意的,我们没带凶器。”

  薛桑点点头,镇定地补充道:“对,但是我们的画展已经取消了,我们破产了。”

  陈烨木的台灯还拎在手里呢,谁关心那俩坏蛋有没有破产,他问道:“所以呢,你们破产了所以私闯民宅是要劫财?”

  “不是,”薛桑立马否认,“我们是要劫人。”

  薛桑的眼神清澈无比,感情真挚。

  “不不不不,”乔桑怕自己的主子被打,赶紧用更加准确的语言来补充,“我们是来认亲的。”

  陈烨木、宁岁:“...”

  这俩人是什么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刚刚不应该打110的,是不是打120更加合适一点。

  薛桑把身前的乔离推开,深情款款地走到另一个角落俩人的面前,眼含热泪,对宁岁说:“我是你哥啊。”

  宁岁:“?”

  什么情况,宁秋远那个人渣难道瞒着自己还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情。

  宁岁问道:“你是襄临村的?”

  薛桑伸出手想要握住宁岁的手,被陈烨木打掉了。

  “哦不,我从未去过乡野之地,我出身在高贵的德布罗二家族,家财万贯,是龙的传人,自己赐姓,姓薛,出行随从无数,我就是那天之骄子,百度百科上著名的企业家霸总——薛桑。”

  宁岁:病得不轻。

  “从小父母双亡,生活留给我的只有大把的金钱。十岁那年,我唯一的弟弟被坏人骗走了,从那之后我便没有依靠。”

  “跟我回家,我将与你共享我们家所剩无几的财产,”薛桑郑重承诺。

  宁岁头疼,“我没有哥哥,我只有一个姐姐。”

  “你真的是我的弟弟,”薛桑掷地有声,一如他从前指认其他一百零八个孩子是自己的弟弟一样。

  宁岁实在掰不过这人,这人显然脑子有毛病,还会飞檐走壁,能直接从窗外跑上三楼,是个危险人物。

  宁岁好声好气地问他:“那你爹叫宁秋远吗?”

  害怕那不靠谱的东西背着自己改名换姓,宁岁特意从相册里面把仅存的一张宁秋远的照片给薛桑看。

  照片上的宁秋远灰头土脸,正蹲在地里吃半个长裂了的西瓜。

  薛桑嫌那图片辣眼睛,两根手指轻轻将手机推离了。

  “哦不,我没有...我们没有如此丑陋的父亲......”

  “那你认错人了,”宁岁无情地打断,“这就是我那不讲道理、没有素质的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是他儿子,不是你的弟弟。”

  很久之前,宁岁便自己跑去村里面的小诊所瞒着所有人做了亲子关系鉴定,很不幸,就是亲的。

  薛桑痛苦地抱头,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掐着自己手掌上的嫩肉,掐出了一大块的红印。

  “不...我不信...你就是我弟弟,”薛桑双目充着血,眼眶含着泪,撕扯自己的头发。

  乔离马上过来,硬生生掰开了薛桑紧掐着的手,将薛桑的手掰开来然后捏平。

  乔离嘛道:“那群煞笔人贩子,竟然还用基因编辑技术把小少爷的基因改掉了,他妈的。”

  宁岁:“?”

  还有这技术?

  薛桑一听眼前的孩子还是有机会是自己的弟弟的,蹬一下又站了起来,想要继续叙情。

  “不要相信科学,请相信情感的吸引......”薛桑一步步向宁岁走去。

  陈烨木出声提醒:“警车还有三分钟到达,听到外面的警笛了吗?”

  客房的窗户刚被乔离卸了下来,外头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有旁边马路上杂乱的汽车喇叭声,也有逐渐靠近的警笛声。

  “我不知道你们来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如果真的是要找你们失散的小少爷,那我对你们的经历表示同情并祝愿你们早日成功,”陈烨木说。

  乔离深色不明地看了陈烨木一眼,薛桑则是无视了一切,眼里只有他的亲亲弟弟。

  “但是我们家宁岁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刚刚岁岁已经说了和你们不是一个祖宗,你找错人了,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屋外的台阶上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薛桑还沉静在已经寻亲成功的喜悦之中。

  乔离见状赶紧一把捞住薛桑的腰,一个公主抱娴熟地将人圈在怀里带着人冲向窗边。

  薛桑的头发被刚刚自己那一顿挠整的乱糟糟的,恋恋不舍地看着宁岁,却又没有反抗。

  乔离看着屋内的宁岁,又盯着陈烨木,说:“你说的不算。”

  然后直接跳入了黑暗。

  客房的门被打开。

  罗太太半夜被警察敲门被整得慌里慌张的,赶紧和警察一起跑到这里。

  客房的门嘭的一下撞到背后的白墙,门把手直接在墙上留下了一个坑。

  屋内,一大块纱窗被扔在了地上,一块窗户玻璃被放在了飘窗上,床上的被子别那两位从窗户来去的客人坐的有几条不明的褶皱。

  旁边的地上,衣服落了一地,是乔离想护着薛桑时失手弄掉下来的。

  正对面的屋内唯二的两个年轻人,一个拎着台灯,一个拎着晾衣架。

  两伙人面面相觑。

  窗外的寒风灌进来,吹得每个人都脑袋发懵。

  罗太太尴尬地问道:“这么...火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