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反问道:“这与我被谋杀的案子有关吗?”
刘警官一边说话,一边盯住沈晨的表情:“你还记得我曾经找你了解过,一起在北科大附近发生的打架斗殴案吗?”
“记得。”沈晨道:“我知道的事情,都已经告诉你了。”
刘警官用手指轻点桌面:“其中两个人醒来后,说是一名白色头发的人袭击了他们。”
“我在想,他们说的人,会不会是今天与你一同险些遇害的人。”
沈敛宁的律师及时问道:“请问,他们的指控有确实凭据吗?”
刘警官:“他们被发现的地方,是经过仔细谋划的,刚巧避开了市政道路监控的范围。”
“所以您的意思是,只凭犯罪分子的一句话,就要将我委托人的朋友当做嫌疑人吗?”律师玩笑道:“如果他说袭击他的人是黑色头发,那国内大部分的公民是不是都要被审了?连刘警官您,是不是也有嫌疑?”
刘警官向来粗枝大叶,最烦的就是这些律师。
此时,沈晨倒是问:“他人就在外面,你为什么会来问我?”
在刘警官的记忆中,他曾经在那所生态园中迷过一次路。
那时幸好碰到彼苏尔,被他指引着走了出来。
在他心里,莫名觉得彼苏尔是个好人。
但那起袭击案所有的信息都显示与沈晨脱不开关系,彼苏尔如果参与其中,也许是受了沈晨的指使或胁迫。
门外的魔王大人丝毫不知,他的心理操控,让逻辑缜密的刘警官觉得沈晨更可疑了。
“我只是随便一问,两位不用紧张。”刘警官略微笑笑:“关于这起案子,我没什么需要再和沈教授了解的了。”
律师将记事本合起:“辛苦了,那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刘警官摆摆手,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我还有一个案子想了解相关情况,可以麻烦再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吗?”
沈晨:“什么案子?”
刘警官:“关于医疗行业高尖人才陆奇,在上个月自杀的事。”
他从烟盒里掏了根烟出来:“介意吗?”
沈晨摇头:“你问吧。”
刘警官将烟点燃:“他的家属一直不接受陆奇自杀的结论,现在隔三差五就会来警局闹,你和陆奇既然有联系,知道他的家属为什么这么不愿意承认他的自杀吗?”
说到陆奇,沈晨并不意外,他微微呼出一口气。
“我们算不上有联系,只是互相认识而已。”
沈晨知道陆奇案子的结论是自杀,但警察一再询问,证明调查还在被迫持续。
他看向刘警官,将两人的关系和盘托出。
大学时,沈晨与陆奇经常在各类研讨会上碰面,但陆奇主攻生物科技,沈晨学生物信息,专业方向很不对口,在面对对方的课题时,渐渐有了分歧。
陆奇认为沈晨那些生物观察分析课题没有任何实际价值,只是在浪费科研成本,亵渎科研的本意。而沈晨则认为陆奇对生命毫无敬畏,缺少真正的观察和感知的心,一心扑在回报上,才是与科研的初衷背道而驰。
两人就这样互不顺眼,渡过了许多年。
直到陆奇在临死前,给沈晨打了最后一通电话。
沈晨尽管与陆奇在科研观念上十分不同,但实际上,他十分欣赏陆奇这个人。
陆奇父亲早逝,母亲据说身上有残疾,所以家境非常不好。
但他考大学时,偏偏又选了难以变现、又需要一定资金支撑的专业。
陆奇在大学时就已经自己尝试开展自主课题,他靠打工的钱购买各类试剂,租用设备。
只从课题研究上来说,他比沈晨还要更疯一点。
沈晨说道:“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只说了两句话,之后就挂断了。我再打过去时,已经打不通了。”
沈晨双手抱臂:“也许,你们更应该去查查他供职的岑江集团。”
刘警官微微皱眉。
这个案子在最初就已经调查过岑江集团的内部情况,刘警官的同事已经排除了种种可能性。
并且,陆奇的死对岑江集团打击极大,陆奇手下的科研人员对他也很尊重,警方在这方面,连一点点杀人动机都找不到。
而家属不肯接受陆奇自杀的结论,也是因为,他们认为陆奇没有自杀的理由。
陆奇在临死前,说他承认沈晨是对的,自己只是个彻彻底底的凶手。
陆奇为什么认为自己是个凶手?
他作为一名医疗界颇有建树的一线科研人员,这个说法,的确是过于奇怪了。
刘警官:“你们除了最后一通电话,上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沈晨回想了许久,而后答道:“两年前,他刚刚主管手上项目时,给我发过邮件,问我对于外国人工生命体的实例有多了解。我当时在巴塔哥尼亚,过了一星期才看到邮件,给他回复了几个生物实验室的名字和负责人联系方式,他回复收到后,就没有再联系了。”
“人工生命体……”刘警官将烟撵灭在烟灰缸里:“他为什么问你这个?”
沈晨坦白道:“我不关心,没问。”
紧接着,他补充道:“陆奇一直在研究造血干细胞的相关内容,我当时猜测,他可能是想从人工生命体的科研中,找到移植造血干细胞后,细胞排异的解决方案。”
谈话室外,彼苏尔等得犯困,打了个哈欠。
女警官见他耷拉着眼皮,告诉他可以去走廊尽头的会客室里休息一会。
但彼苏尔想等沈晨出来再睡觉,婉拒了女警官的好意。
不过,彼苏尔还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想去楼外面透口气。”
彼苏尔站起来后,简知舟和沈敛宁之间就没有东西再挡着了。
简知舟十分机敏:“我跟你一起去。”
沈敛宁好笑问道:“这是警局,我还能对你做什么?”
简知舟:“这屋暖气太热了,我闷得难受。”
女警官从一边再次走来,递给三人一包饼干。
“沈教授他们可能还要一会,吃吗?”
彼苏尔接过饼干,对女警官道谢后,坐了回去。
他同简知舟说道:“我先不去了,你去吧。”
简知舟:“……”
义气呢?
我们不是一起炸过电子对撞机的好朋友吗?
简知舟愤愤站起身,他记得警局旁边有家便利店,反正他也坐得难受,正好想出去抽根烟,顺便买瓶水。
彼苏尔目送简知舟走出走廊,往嘴里送饼干,还将包装袋朝沈敛宁的方向举了举。
沈敛宁毫不见外,从袋子里捏了一片。
沈敛宁与彼苏尔同框而坐,引来了不少议论。
今天警局都在传,来了一位非常好看的受害人。
已经有不少人怀揣着好奇,来偷偷围观过了。
此时,身价无法估量的恒古银行新晋掌权人,同外形昳丽的异世界魔王大人,坐在警局走廊的木头凳子上一同吃饼干,画面堪称诡异。
而两人谈论的内容,在诡异的基础上更加一点离谱。
彼苏尔:“你为什么老惹简知舟?”
沈敛宁:“嗯?”
魔王大人:“你的每句话,好像都能让他很火大……他不是你的初恋吗?”
“是初恋。”沈敛宁道:“但我们分手了。”
魔王大人十分体贴,飞快从兜里拿了包纸巾出来。
他依稀记得在电影里,当别人说自己失恋时,要及时递纸过去:“给。”
从来不看电视剧的沈敛宁一头雾水,接过彼苏尔手上的纸巾。
“为什么给我纸巾?”
“下个镜头。”彼苏尔道:“你就该哭了。”
沈敛宁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我们已经分手十年了,你递晚了。”
彼苏尔闻言更不懂了:“十年?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喜欢惹他?”
彼苏尔的话,让沈敛宁觉得十分新奇。
“我有吗?”
彼苏尔言之凿凿:“有。”
“是吗……”沈敛宁道。
彼苏尔和沈敛宁分吃了三分之二的饼干,剩下最后三分之一,魔王大人将饼干包起来,递给沈敛宁:“简知舟是个好人,还是沈晨的好朋友,你不要欺负他了。”
沈敛宁觉得彼苏尔这话听着大有深意:“你说这话,是因为他是个好人,还是因为他是沈晨的好朋友?”
彼苏尔坦言道:“后面那条居多一些。”
彼苏尔觉得,如果简知舟心情总不好的话,他肯定还会再来找沈晨喝酒的。
魔王大人不想让沈晨再睡沙发。
“我在这等沈晨,你把这个送去给简知舟吧。”他将包起来的饼干递给沈敛宁:“你别惹他了,给他道个歉。”
沈敛宁自从成年来,连沈昱都不会再指使他去做些什么。
这种被别人安排的体会,让小沈总觉得又怪又有趣。
沈敛宁从彼苏尔手中拿过饼干袋,一边站起身,一边指了指沈晨所在的房门:“那如果里面有什么事的话,你就让律师给我打电话。”
彼苏尔:“好。”
大厅的旋转门外,简知舟正在抽烟发呆。
沈敛宁自背后走近,从走神的简教授手中,拿走了他已经抽到一半的烟。
简知舟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后,看见沈敛宁的脸。
沈敛宁将简知舟的半根烟叼进嘴里,吸了一口。
他一边吐出烟雾,一边道:“想什么呢?”
在不甚安静的警局门口,两人并肩站立,看向院内不时经过的警员。
夜晚的暗沉和刚刚的走神,让简知舟懒得再跟沈敛宁斗嘴了。
“没想什么。”他道。
沈敛宁将手上的饼干举到简知舟面前:“彼苏尔让我给你的,他给你留了三分之一。”
简知舟默默从沈敛宁手中拿过:“好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沈敛宁难得正经,仿佛将他一贯的轻世肆志放下些许。
“你有问题想问我吗?”
简知舟捏着饼干袋子的手指轻轻动下,塑料包装发出一点声音。
“没有。”
沈敛宁看着他的动作,道:“现在,你问什么,我都答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