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做事的?问什么都不知道,老板不在就去叫他过来,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这位客人,老板来不来店里,什么时候过来,哪是我们能知道的。”罗英堆着笑招待,“您看要不先点几个小菜吃着,我们差人去请老板。”

  几次到长盛斋买方子都交不了差,孙福今日是跟着主子过来,耀武扬威道:“县令都要看我们少爷几分面子,你敢让我们少爷等,还不快去叫人,惹我们少爷不高兴了你担待的起吗?!”

  孙明耀进来就四顾起店里,大堂全坐满客人,几个小二提着茶水饭菜跑进跑出,热热闹闹看的他眼烦,转头一瞧突然眼睛发亮,完全没想到这的女店员这么有姿色,怪不得长盛斋生意好。

  他眼神露骨上下打量罗英的身段,听到这正了正色,出声呵止:“进来就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既然店家还没来,叫上几个菜等着就是。”

  孙明耀前段时间在家里落了气,经常拿府里的下人出气,孙福就怕过来依然见不到老板触到他霉头,回头一看知道他是瞧上这女店员了,连连点头哈腰退开:“是少爷,小的该死说错话了,小的这就掌嘴。”

  “听说你们店里的饭菜不仅色香味俱全,还相当独特,”孙明耀走上前笑眯眯对罗英道,“你给我开个雅间,把你们的招聘菜都来上一份,我看是不是真跟人说的那样,见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说到最后眼睛流里流气在罗英身上打转。

  “孙少爷真是不凑巧,雅间已经满人了,二楼阳台还有空座,您看去那里怎么样?”罗英顶着让人不适的目光,笑容不变客气道,“那处位置好能瞧见街上热闹,有些客人来晚了想去都没有,就只能等下回。”

  换平时有人这么不识趣,孙明耀准得摆上脸教训,刚才过了几分眼瘾就没刁难:“就那里了,带路吧。”

  罗纷远远看到他不怀好意盯着她姐瞧,走过去要带路,被罗英叫住安了差事:“小纷,去厨房让小二快点送上好茶,别让客人等久了。”

  这客人看着喜怒无常,罗英不让她去,罗纷只能应声去照办。

  “孙少爷这边请。”罗英领他们去二楼落座。

  蒋辽和廉长林到时,罗纷守在柜台,看到他们赶忙说起,说到后面越是生气:“那个孙少爷,故意缠着我姐给他介绍菜单,眼睛色眯眯的,还想对我姐动手动脚!”

  要不是刚才有客人来询问辣酱想要拿货,她姐现在都走不开呢,罗纷想着就来气。

  上次蒋辽打听了下,得知是镇上一家酒楼派来的人,后面很长时间不见再有人找来,他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他们到多久了,点了什么菜?”蒋辽问。

  “有一刻钟了,说让把店里的招牌菜都给端上去。”老板他们肯定不会卖方子,罗纷问,“现在还去通知后厨给他们做菜吗?”

  一个大酒楼几次找上门跟个小店买方子,甚至连东家都亲自过来,怎么看都不简单,廉长林吩咐道:“让后厨把店里所有的贵菜全做上,客人都要求了,不把桌子摆满不是怠慢了。”

  现在经常有商人来拿辣酱,量要的少罗英能自己做主,别的议价这些需要请示他们,蒋辽要去后院看看,听到这心下好笑,转眼看廉长林。

  这帮人前几次到店里作威作福,闹的好些客人不快,孙家的管事更是不把长盛斋放在眼里,留话让店家亲自去见他们,廉长林当时听完就攒着气呢。

  那些下人都能狗眼看人低,可想而知主子什么样,罗纷是怕他们买不到方子闹事最后菜全白做了,看两位老板丝毫不担心,她回道:“好,我这就去跟后厨说。”

  刚走开又转回去请示:“小老板,现在用不用去跟他们说你们过来了。”

  “不用。”廉长林回她。

  “让他们等着吧,”蒋辽道,“菜差不多做好再叫我们。”

  那孙少爷看着阴晴不定的,让他等久了只怕不好,罗纷虽不明白,不过老板他们这样做肯定有道理,她走去后厨照办。

  来拿辣酱的是邻镇的商人,小本生意顾虑多想讨价,一定要见到老板,蒋辽和廉长林过去处理完,又去各个货房查看,等后厨的菜差不多能上了这才走去二楼。

  “两位老板,这位是东福酒楼的孙少爷。”罗英介绍道。

  廉长林看过去,孙明耀身边除了管事和几个仆人,还有两个保镖在旁边护着,视线回到孙明耀身上,目测三十多岁,衣着奢侈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起的。

  “你们店都是这样待客的,竟然把客人晾在一边,半天都不上菜。”孙明耀坐那么久只等来茶水,早已经不耐烦,“还有你这店员,派头够大的啊,我让人请了几多回都请不动。”

  他看向罗英,刚才的兴致全然变了味,熟知他的下人候在边上冷汗都出来了。

  “孙少爷见谅,店里大大小小的事她都要兼顾,忙起来确实腾不开身。”蒋辽说完回头对罗英道,“你先下去忙吧,把张员外接待好,别怠慢了。”

  孙明耀的眼神让人发慌,罗英没看过去都能感觉到,张员外中午已经来过店里,闻言她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应声离开。

  看她走开孙明耀更是不悦:“你们还真是放心,把事都堆给一个女人,我看她不只是这儿的主事,其实是长盛斋的老板娘吧。”

  “要不是的话,那你这老板当的未免太小家子气,生意又不差连多请几个跑堂的钱都要省下。”

  以前来的客人偶尔会这样打趣罗英,但那都没有恶意,廉长林听得淡淡蹙起眉。

  蒋辽听完不痛不痒笑笑道:“孙少爷还是别说这种玩笑,要是让外人听到,店员被误会清白直接不在这里做事,我们一时半会儿真找不来能替她的人。”

  接着话口一转继续道:“店里的招牌菜多,从来没有客人一来就全点上,后厨不敢马虎做起来多费了心思,孙少爷稍等,菜很快就能全部呈上来。”

  从头到尾他脸色都没变一下,客气又周到的让人挑不出错,孙明耀心里憋着气道:“不说那些没用的,我为什么来这儿,你们应该也知道。”

  “孙少爷,都是做吃食生意的,方子有多重要就不用我多说了,”蒋辽也不绕弯直接道,“你要白跑一趟了,方子我们不卖。”

  孙明耀却跟听到笑话一般吊儿郎当放下茶杯:“我过来可不是跟你们买方子。”

  之前打听到东福酒楼没有生意,这么兴师动众却不是冲方子来的,突然猜到了什么,廉长林眸色暗下,对他道:“孙少爷不妨直说。”

  孙明耀招手差小厮上前,那人打开手里的箱子呈给他们看,里面躺着一排金条。

  买几道方子哪值得他亲自过来,孙明耀拿起一根金条转着把玩:“这些,能买下几个长盛斋了吧。”

  打的竟然是整个长盛斋的主意。

  蒋辽危险地略眯起眼睛,然后转头看廉长林,见他始终好好站在那里,这才回头道:“孙少爷这意思,是要买下长盛斋?”

  “没错,反正你们开店都是为了钱,平时又不在店里,店卖给我跟现在又没区别。”孙明耀道,“至于店里的人,你们要是想,我可以让他们留下继续做事。”

  口气大的就跟长盛斋已经是他的了,完全没想过他们会拒绝,这种以权欺压的事显然没少做过。

  蒋辽正要开口,站在他身后侧的廉长林走上前,冷声下起逐客令:“孙少爷请回吧,方子我们不会卖出去,长盛斋,更不会卖给任何人。”

  他在蒋辽身旁站停,眼底浸着冷意看向桌子对面的人。

  这种虚架势孙明耀见得多了,懒得费口舌招手把管事叫上来。

  他们少爷要做什么从没失过手,以前再拼死反抗的人后面不都得乖乖签字按手印,管事让他们见好就收。

  “长盛斋能被我们少爷看上是你们的福气,劝你们还是赶紧拿钱把房契过了,让我们少爷等久了你们别想讨到一点好处!”

  蒋辽都要听笑了。

  他们看起来有那么好说话?

  拿着钱就找上门让他们腾地方。

  “怎么,这些金条你们看不上?”见两人都没反应,孙明耀没了耐性,“我跟你们说,趁我现在心情还算好把钱收了,不然的话,只要我想,我可以不花一个铜板拿下你们长盛斋。”

  随从端着钱箱走过来,蒋辽扫了眼里面的金条,抬手把箱子盖上边对孙明耀道:“孙少爷初来乍到可能不知道镇上的行情,我们长盛斋不是来个人给点小钱就能买走的。”

  好说歹说他们就是不点头,孙明耀刚要指使身后的保镖,又听蒋辽嗤笑道:“这么点钱孙少爷也拿得出手,这样吧,既然你过来了也省的我们跑一趟,同样的价钱我出双倍,你把东福酒楼卖给我,正好我最近在西区物色地方,你们酒楼刚好合适我们把长盛斋扩大。”

  一个小破店的老板竟敢惦记他的东西,孙明耀动怒示意旁边的保镖。

  “这里是长盛斋,不是你们东福酒楼,”看着领命要动武的保镖,蒋辽提醒道,“要是敢在我这里闹事,不管是谁,我都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店老板看着就不是好对付的,他们少爷被送来镇上才两天,要是这时候再闹出什么事他们都得被问责,孙家管事走上前对他低声说了几句。

  在老宅要忍气,到外面要收拾个人还要忍着,孙明耀眼睛恶狠怒极反笑:“你们长盛斋真是有本事,走着瞧,有你们求我的时候,我们走!”

  “等等。”廉长林叫停他们。

  以为长盛斋是后悔了,他们就听蒋辽接话道:“孙少爷突然有事要回去,我们不耽误你时间,只不过我们这儿到底只是做生意的小店,你叫的又都是店里上好的招牌菜,厨房都快把菜做好了,堂堂东福大酒楼的少东家,总不会连这点饭菜钱都付不起吧?”

  他们这桌单独设在阳台窗户旁,剩下的桌子在楼梯另一侧用屏风隔开,这时正好吃完饭走出来。

  余光看见他们都转头望过来,孙明耀脸都黑了呵令下人给钱,下人抖着手掏出钱袋,付完钱急忙去追拂袖出去的主子。

  “你有钱买酒楼?”所有人都下楼后廉长林转头问蒋辽。

  像孙明耀那种人,自己的东西要是被他看不起的人惦记,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两倍的黄金他们现在当然没有,廉长林不可能听不出他的意思,蒋辽反问:“你觉得呢?”

  廉长林停下脚步,凝神盯着他的眼睛看,像要从中窥探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你瞒着我藏钱了。”

  蒋辽等了会儿不见他说话,正要下楼,听到这句险些踩空。

  他回头看廉长林:“你做了那么久的账,能从你眼皮子底下藏钱,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本事。”

  家里的钱账和钱庄的票子都由廉长林经手,预留在家里的钱完全够用,蒋辽不管账更是从不过问,真要藏钱的话怎么都轮不到他。

  他说完走下楼梯,没发现身后的廉长林垂下的眸色淡了几分。

  蒋辽是没到外面物色过什么地方,但他当时说的太自然,显然是有过这想法 。

  他想开酒楼,却没跟自己说。

  廉长林抬眼看去,蒋辽回头跟他说话时,他视线轻垂掩去眼里的情绪。

  做给孙明耀的那些菜,蒋辽让免费给店里的客人送去当做今日的福利,客人高兴大堂里更是热闹,外面经过的路人听到了都忍不住要进去凑个热闹。

  东福酒楼以前的生意虽不好但还过得去,今年换了新的东家生意就一落千丈。

  如果是为了酒楼的生意买方子倒说的过去,但东福酒楼和长盛斋在镇上各占一方两不相干,完全没必要不惜花大价钱要把他们店买下。

  狠话都已经撂下孙明耀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蒋辽倒是无惧,他们不愿意还能被强买强卖不成。

  不过还是要弄清楚那边的情况才行,能这么耀武扬威又是从县上来的,应该不是普通人能认识的,蒋辽打算去问问余枫。

  结果没等他第二天过去余宅,店里就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