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朋友自小学医,对你弟弟这类的病症都有专研,只要进行针对性治疗,他有把握治好你弟弟的嗓子。”

  余枫说的笃定,蒋辽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来,也不知信不信。

  他继续道:“前些日从宁城回来的客船上有乘客突发恶疾,你在码头的朋友不是在找当时出手相助的游医,实不相瞒正是我朋友。”

  钟立辰虽然现在只是他的随行大夫,但确实医术精深。

  只略一听闻廉长林的病情,心里就有了对症,不会跟别的大夫那样一筹莫展。

  “你那朋友人脉不少,没想到险些被他打听到住的地方,”余枫笑道,“所以反回去做了一番调查,蒋老板见谅。”

  能在镇上开酒楼这么久,余枫的势力定是不小,就算没有赵潭先去打探,他们想买方子要查到他们也很轻易。

  不过倒是真凑巧,竟然就是这个人。

  方才看他进门一直打量廉长林,蒋辽就觉得有些奇怪。

  所以还真是有备而来。

  蒋辽看了眼钟立辰,不客气地道:“连人都没见过更没把过脉,病因都不清楚就说有把握治好,我看钟先生倒不像行医之人。”

  比起正宗治病的大夫,钟立辰确实过于年轻。

  他给人治病时没少被人质疑,闻言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既然打听过你们,自是对此有所了解。”

  “久病沉疴要治好并非一朝一夕的事,你弟弟先前服用的药虽不起效,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治好。”

  “若配合我开的药方再定期进行针灸,我不敢笃定说能治好,但起码我有把握。”

  行医望闻问切视为基础,先前打听到廉长林的病,进来又观了他的面色,不需要再进一步确认,钟立辰也看出了根本。

  廉长林的手搭在桌面,钟立辰和他之间隔了一个桌椅,说着话抬手过去要给他把脉。

  后者却没配合,把手放下了,面带警惕看着他。

  余枫被廉长林的反应看的奇怪。

  看来能不能买到辣酱方子,跟治嗓子这事无关,病人似乎不想配合。

  见状钟立辰浅笑了笑,没急着把手收回去:“你自小生病底子有所亏损,加上常年用药导致体内吸收紊乱,只简单服药的话难以根治。”

  “我观你的面色虽说病弱,但没有亏损的太厉害,方才说的方法才可一试,若是亏损的太重,我还真不敢说有把握。”

  蒋辽这段时间让廉长林练体质,饮食方面都是专程搭配着来,如今的气色比起刚过来见到他时,确实好了太多。

  早上教他防身术,有时候甚至都能挡自己一两招。

  这样看来,这个什么游医确实有两把刷子。

  “不是我夸张,能让他说有把握,那基本就能治好。”

  见他在考虑,余枫继续道:“蒋老板,若是真要给你弟弟治嗓子,辣酱方子你得非卖不可了。”

  “余老板就这么肯定。”蒋辽不见得。

  “这个还得钟大夫来告知。”余枫转头看钟立辰。

  “你弟弟的嗓子要想根治,要长时间用药,按着我的方法医治,可能需要半年至一年见效。”

  钟立辰道:“所以蒋老板最好还是同意卖辣酱的方子,不然治疗期间要用到的药材,恕我直言,你买不起。”

  钟立辰给人看诊都是把最佳的药方写出来,若是寻不到药才会用旁的药替代。

  他又接着道:“不过既然过来了,不管辣酱方子你们卖不卖,我自是都会给他开药方。”

  蒋辽看着他们没说话。

  钟立辰说的头头是道,看着所言不虚。

  他本来也是想找这个人给廉长林看嗓子。

  现在人都送上门了,能不能治好另说,自然没有不让人治疗的道理。

  但那些吃食他是打算长久来做,方子什么也是要留给廉长林的,如今看来……

  没待他多想,身旁的椅子突兀的被推开发出刺耳声响,廉长林站了起来。

  他起身的动静大,所有人都转而看向他。

  廉长林站在旁边,垂眼直直看着蒋辽,眉眼神情有些发冷。

  蒋辽虽没说过他对摊子日后的打算,起码方子他没想过要卖,廉长林看的出来。

  不然钱掌柜提的时候,就不会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

  但方才,蒋辽动了念头。

  他们前期做了那么多准备,如今生意稳定下来,蒋辽日后若是打算开铺子也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把方子卖了,蒋辽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

  无法说话后,廉长林早些年一直寻医问药,大夫每次都是摇头叹气让他另请高明。

  现如今第一次有大夫说有把握治好他的嗓子。

  但那么多年说不了话都过来了,这次嗓子能不能治好还不一定。

  就是能治好,若是需要将方子拱手让人,他宁愿一直说不了话。

  他本来也早就对此不抱希望。

  一看他的表情,蒋辽哪能不知道他想什么。

  “急什么,我又没说要卖方子。”蒋辽有些无奈。

  蒋辽方才确实动了念头,在犹豫,廉长林不是看不出来。

  闻言他转身拿起钱盒,回头示意蒋辽。

  既然不卖方子,这里就没必要再待下去,蒋辽却抬头看着他,依然坐着没动。

  廉长林蹙起眉头,站在前面也不肯让步,垂眼看着他和他僵持。

  蒋辽说过生意是他们两个人的,他不同意卖方子,蒋辽就不能私自卖出去。

  打定主意后,廉长林也不管他想怎么做,就要走人。

  蒋辽暗暗叹气,这脾气。

  余枫观着他们的反应,觉得实在有趣。

  这么看起来,这当家做主的似乎不是看上去这位。

  “蒋老板,我看你好像有点家事要处理。”又旁观了一阵后,余枫打破沉默。

  “方子的事也不用急着现在就答复,可以回去想清楚,商量好了再定夺,近段时间我都会在镇上。”

  “不用,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

  蒋辽还是看着廉长林,“行了,方子不卖,坐好。”

  廉长林观着他的面色,过了片刻才半信半疑坐回去。

  蒋辽回头道:“我就是真把辣酱的方子卖给你,钟大夫也只是有把握,不能确保嗓子一定能根治。”

  “蒋老板这意思,是不打算给你弟弟治嗓子了?”余枫折起玉扇。

  他让人打听到的消息,蒋辽私下寻名医就是要给廉长林治嗓子。

  听说船上的事后,更是一直让人打探消息,若不是险些找到聚枫酒楼来,他也不会知道这事。

  这怎么看都不合理。

  钟立辰也觉得有些奇怪。

  “那自然还是要治的。”蒋辽道。

  “既然如此,你不把方子卖给我,哪里来的钱给你弟弟治嗓子。”余枫着实有些不解。

  蒋辽他们的生意才做没多久,就是再能挣钱,肯定也挣不到多少。

  “我每年都会义诊免费给人看病开药方,即使你不卖辣酱的方子,药方我依然会给他开。”

  见他丝毫不为钱财担忧,钟立辰不免提醒道:“不过里头的一些药,不是有钱就能买回来的。”

  廉长林病的久,若是说医治后能快速见效,蒋辽反而不会信。

  这里的药贵,他手头确实没有多少钱。

  听钟立辰的意思,即使有钱,有些药他不一定买的回来,但看来不包括他们自己。

  蒋辽想了想,道:“辣酱方子是不卖,不过聚枫酒楼如今的招牌菜少,我可以免费给你写两道菜方。”

  “这两道菜上桌后,我敢肯定,余老板不会失望,效果不比你买辣酱方子差,甚至你酒楼的招牌也比不上。”

  这口气不小,把他酒楼的金字招牌贬的一文不值,余枫这下是更好奇他接下的话了。

  “既然是免费给的,自然是有条件。”

  蒋辽继续道:“钟大夫给我弟弟治嗓子需要用到的药,我找不到买不回来的,你们得想办法替我找回来。”

  还没有谁敢当着他的面提条件,余枫笑了起来:“蒋老板,空口白话,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所以是不是的,试了不就知道,就看余老板要不要试了。”蒋辽不着急。

  廉长林刚放下蒋辽不会卖辣酱方子的怀疑,闻言后不赞同地看着他。

  他不想卖辣酱方子,更不想蒋辽随口就免费送出去别的菜方。

  若是蒋辽日后需要用,这跟卖辣酱方子又有什么区别。

  能做出凉粉这些新鲜的吃食,别的应该是差不到哪里去。

  蒋辽说的很有底气,让人实在好奇他说的到底是什么菜,余枫被吊足了胃口。

  “蒋老板这么肯定,我想先看看菜方,才好考虑答不答应。”

  “你若是看完菜方记住了不认账,我们不就吃亏了,”蒋辽道,“余老板同意,我就写菜方,不同意这事就算了。”

  余枫也没想到,方才还是他们主导,这一下变成处于下风。

  “说实话,我就是先同意了,看完菜方后又反悔,你也不能耐我何。”

  “确实,不过这两道菜要用到我们的辣酱,没有辣酱就做不成。”蒋辽笑道,“到时我们不提供辣酱给你们,余老板难不成还能硬逼着我们做出来?”

  明明是他有求于人,这么说也不怕得罪人。

  余枫远在府城的家里有权有势,虽说如今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但见惯了别人都对他阿谀奉承,如今蒋辽和廉长林都不卑不亢,难得碰上这样的人,交个朋友也不错。

  而且聚枫的生意虽不差,但菜单也很久没出新,再如此下去,别的酒楼说不定就追上来了。

  余枫笑了笑:“蒋老板,早听钱掌柜提过你,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

  “你的条件我同意了,到底是做生意的,诚信还是有的,你的两道菜方真对我的酒楼有益,到时需要的药材,能弄回来的一定给你弄回来。”

  随后让人去备纸笔。

  来人最后研了墨退开,蒋辽提笔准备写菜方。

  廉长林在旁边看着,见他似乎想阻止,蒋辽拿着笔边染墨边道:“你吃过的,昨日回去我还给你做了,另一道你先前也尝过。”

  听完廉长林一愣。

  辣子鸡丁和水煮鱼片。

  这两道菜蒋辽第一次做时,火候把握的不到位,味道没有发挥到最好,尝起来的味道就很不错,何况之后他又做了改良。

  鱼和肉的腥味完全祛除,外面的菜根本比不上,聚枫酒楼若是上了这两道菜,定能将原本的招牌盖过去。

  这两道菜免费送给聚枫,蒋辽若是打算日后用,就不能再拿来做买卖。

  比起卖辣酱方子,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廉长林略带纠结的神情,余枫更好奇了。再一看蒋辽满不在意,这两人倒是有趣。

  “这两道菜方都要用到我们的辣酱,既然菜方已经免费送了,辣酱就不便宜卖了,卖给外面多少钱你酒楼也多少钱拿。”蒋辽道。

  余枫接过写完的菜方,闻言笑道:“蒋老板倒是实在。”

  菜方免费给他们,蒋辽是避免到时买不到药,余的就有一论一了,毕竟他还得挣钱给廉长林治嗓子。

  余枫看完菜方后震惊不已,没想到还能这样给肉类去腥味。

  钟立辰也看过来,他跟在余枫身边多年,对吃的了解颇深,看的出来这两道菜方确实不一般。

  余枫看完冲他点了点头,他对廉长林道:“明日午时过来酒楼,会有人给你们带路,到时我先给你施针。”

  “每日都要施针?”蒋辽问道。

  “不用,先施针三日,之后看情况调整。”

  “凡事都要循序渐进,物极必反,治病用药也忌讳过犹不及,他以前的病不见好转,频繁用药是导致的原因之一。”

  钟立辰伸出手:“小兄弟,这回可以让我把脉了吧?”

  蒋辽转头看去,不待他示意,廉长林自觉抬手放到桌面。

  把完脉钟立辰收手,随后写了一张药方:“这是第一剂药,催动施针药效,外面的药铺都有卖,三碗水煎至半碗,回去熬上就可。”

  蒋辽接过药方。

  这些药他认识,都有针对嗓子方面的疗效。

  家里还有十两多钱,应该够用几天。

  若是急着用,实在不行再找郑武借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