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好冷好冷，这边怎么能冷成这样？”林浩宇刚进酒店大门，拉着行李箱的手便立即收回，随后呵上一口气，双手不停摩擦企图生热。
办理完入住，周复走回林浩宇身边，接过对方的箱子，边向电梯走着边说：“你选定的地方，出门都不看天气么。”
是了，两人成功到达另一座城市，开启了旅游模式。
来到J市，林浩宇心里很美：周复不仅最后放自己进了屋，又推掉这几天的工作，收拾行李陪他跑到这边。
说到底还是心疼他！
林浩宇美得很，心里美脸上也美，贴着周复笑了一路。
而等他美美下车，瞬间被晚八点凌冽的风打回原型，羽绒服拉链拉到头，还顺便戴上帽子。
他知道天冷，但没想到会这么冷！
草率了，不该来这里的，这个游他也不是非旅不可。
事到临头他没办法再劝说周复回去，因此，提议出来玩的人反倒落在顺应者身后。
“洗手，一会儿出去吃饭。”周复走近瘫在椅子上缩成一团的人，拍拍人未脱去的蓬松外套。
林浩宇不情愿地道：“可是外边好冷啊，今晚不是没计划吗，我们不如留在酒店吃吧？”
他说着整个人扑向周复，企图用身体的力量阻止对方的行动。
很可惜他扑了个空。
周复没理会林浩宇的动作，径直走向一旁，脱下长羽绒，放在另一旁的座椅靠背上。
“你不冷吗？”林浩宇嗡声问道。
周复站在映出点点灯光的窗前，斜倚在桌边看人，“还好，可能是你抗冻能力不行。”
周复可以发誓，他这话绝对没有嘲讽的意思，但林浩宇听到后，立即改了主意。
没办法，男人不能说不行！
特别是这种话还从对象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难受。管他是指什么，反正就是不能说不行。
“我能力很好，刚才是不适应，现在没事了，”林浩宇焕发精神，直接跳下座椅，“来都来了，必须要玩满每一分钟对不对！”
“你真的可以？从下车开始你可是直喊冷。”周复犹豫地问着。
林浩宇坚定道：“我一点问题都没有，不信你试试。”
狐疑地凝视林浩宇许久，直到林浩宇吸溜鼻子的声音响起，周复才缓缓点头。
“啊！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出来后一路上林浩宇都在不住念叨“好冷”两个字，还直往周复身上凑，搞得本来没觉得温度过低得周复也开始冷起来。
刚过完年的天气未转暖，太阳下了山，不刮风也是寒意侵染，买来的食物还没吃上几口，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就变得冰凉。
还不如呆在酒店呢。
林浩宇叹气，他为什么每次都能精准踩雷，选择更差的一个选项。
他不住偷瞄周复的表情，生怕对方露出些不乐意，内心则开始修改明天的安排。
“再不吃彻底凉透了。”周复草草了结自己手中的食物，出言提醒。
食物一凉，油腥味会变重，林浩宇实则已经对手里的东西失去兴趣，但这好歹是周复买给他的，总归是不该浪费。
走去下一个摊位打卡，林浩宇又低头吃起来，可他慢吞吞的表现周复看在眼里，走至半途，周复终是被他的动作惹得出声，“要是吃不下就别吃了。”
林浩宇避开周复的眼睛，小声说着：“那不是有点浪费么……”
周复有些好笑，“你今天突然学会珍惜粮食了？”
小巷里路灯昏黄，林浩宇又垂着脑袋，那双向来明亮的眼睛看起来暗淡了些，学生实话实说道：“其实吧，我是觉得抱歉，硬拉着你过来，没能给你承诺里的完美假期，以前我来这里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那应该是什么样？”周复问他。
“好吃，好玩，不冷不热，还能去海边看日出和晚霞。”林浩宇伸出手细数，“哪像现在，出门就是个错误。”
周复思索了一下说道：“照目前的情况看，你说不冷不热的时候，至少是四五月份，北方的冬天天气不算好，很少能看到晚霞。”
林浩宇皱眉，“我没注意季节诶，哎，早知道不来了，耽误时间。”
“你冬天没来过，对吗？”周复忽然问道。
“嗯。”
小巷里的人三三两两挤在小摊前，没什么人四处看，周复伸手揽住林浩宇的脖子，手指扫过发尾，边安抚边道：“那我算是陪你度过这个城市冬天的第一人了？”
林浩宇从未设想这一问题，停下脚步惊讶地望向周复。
“这个说法你满意么？”周复笑着，呵出的白气随着笑飘散，凑近对方的耳畔，“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所以不要沮丧脸了，我的小朋友。”
每次在林浩宇选择放弃的时候，周复总能给他超乎想象的安慰，林浩宇感动得要命，鼻腔一酸，眼里忽然就涌出泪水。
但眼泪显然不是周复想要的，林浩宇扭捏地扑到周复肩膀上，装样子嚎道：“呜……你对我太好了……”
话是真的，脸是假的，林浩宇这把是借演戏将眼泪憋了回去。
“好了，赶快走吧，你不是还要去下一个摊子。”这回周复没将人推开，反而搂住了林浩宇向前走去。
温度仍停留在冬季，海港与江河结了一层浮冰，在晴天里也很难化冻，林浩宇原本想带周复去坐轮渡的计划因此泡汤，空出了大把时间。
早上的温度倒是比夜晚暖和一些，改变了心情的林浩宇没再喊冷。不过周复依旧进了便利店，买下耳暖和手套递给他。
秉承“来都来了”这个原则，俩人起了个大早，趁天气晴朗，骑车将J市的景点转了一个遍，原本还嫌弃防寒用品影响外貌的林浩宇终于改变看法，大呼周复明智。
J市街头的人并不多，这一天下来，除了吃饭的地方，走到哪里都是空荡荡的，所以当他们看到许多人聚集在一起，没有计划的两人立即下车凑了过去。
原来是在看海鸥。
下午四点，河面的浮冰经历多个小时的日照悉数化去，成群的海鸥便出现了。两岸有许多人，皆在看海鸥盘旋自水上飞过。
他们俩本来已经不再对看到海鸥抱什么希望，如此的意外之喜，反而措手不及。
“你说，”林浩宇忽然单手高举，对着天空摊开手掌，“我假装手里有食物喂他们，他们会不会过来？”
前几天林浩宇还说要买食物喂海鸥，可惜改变计划的他们什么都没准备。
都骗到动物头上了，这样出奇离谱的做法大概只有林浩宇会想到。
周复随即站得远些调侃他：“海鸥视力都不错，比你的2.0强，会有那么傻吗？而且刚才你也看到了，海鸥抢个食都凶得很，要真是过来看见你骗他，会不会报复你？我听说鸟类可都是直肠子——”
“咦！”林浩宇的动作竟然真吸引到一只海鸥朝岸边飞来，巨大的翼展在空中投出一片阴影，远看着有一人长，他听周复说到最后，连忙缩回手，怕海鸥真如周复所说一般报复他。
没了食物吸引的海鸥转身既有，重新飞还河面，回归到羽群之中，随后越飞越高，越来越远，转眼间数十只海鸥便飞过河面的大桥。
“也不至于骗他一下就都飞走吧。”林浩宇无语。
周复也无语，动物对环境的感知比人敏感，到时间会自动离开，根本不是林浩宇普通的一个人类可以主导的。
“呵呵，你对自己还挺自信的。”周复说着，心道自己给林浩宇取的昵称很符合对方心境。
他们看海鸥这会儿，天色逐渐暗下，嫣红自远处蔓延，与蓝天相交映在水面，已是黄昏了。寒风自河上吹来，温度骤降，林浩宇感受到久违的寒冷，准备最后和周复在岸边合影留念后回酒店。
但周复面对镜头很尴尬，他不怎么会拍照，几张照片下来，合照里的他不是闭眼就是糊影，林浩宇只好作罢，转而拍起河景。
“老板——”走在后面的林浩宇忽然出声。
他喊得急躁，闻声的周复侧身回头，朝人望过去，只见林浩宇蹲在河岸边缘举着手机。
林浩宇就着蹲下的姿势查看照片，露出满意地笑容，“完美！”
“你快掉下去了！”周复几步走近林浩宇，连忙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生怕人一个不小心掉进湖里。
“我小心着呢，不会的不会的。”林浩宇从台子上跳下来，对周复炫耀手机里的作品，“你看，是不是特别美？”
周复回头的那一刻，水面的灯光恰好亮起，延伸的灯带投出暖光，映亮他的身躯。半边深蓝下黑色的身影走在河畔，露出的侧脸眉骨高耸，眼窝幽深，虽然细节线条看不太清，但整张照片很是艺术。
“河上的灯很美。”周复捏着手机看了看说道。
林浩宇不太满意这个回答，“我是说你啊！我拍的可真好，自然又带氛围感。”
“哪有人自己夸自己的……”周复移开脸，不知是说林浩宇还是说自己，耳朵有些发热。
林浩宇追上前，对着扭头不看他的周复不停夸赞，“为什么不能夸，你不夸我来：你真好看，人帅，腿又长，很上镜，就是不太会拍照，以后我多给你拍点好不——”
“林浩宇你给我消停点。”周复去按林浩宇的手。
入手是冰凉的，在空气里暴露只一张照片时间的手彻底冻透，周复恍惚以为自己摸到了冰棍。
他自然地握住冰凉的手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不断揉搓手指，希望提高些热度。
“我是说真的。”林浩宇凑近人咬耳朵。
热气喷洒在耳尖，本就热的耳朵立即变得烫人，周复终是回头，看向河边青春意气的年轻人。
桥面上是川流不息的车，喇叭“滴滴”作响，桥下却静谧得很，天冷时连水流都仿佛不会起伏，悄无声息。
“周复，我……”林浩宇没说完，他感受到包裹自己手掌外紧缩的手指，便贴近人亲了上去。
周复没有躲开，交换了他们在这座城市的第一个吻。
临到回去的那天夜里，林浩宇做了个梦，梦里海面波涛起伏，浪涌拍打船身，渐起白色的花朵，天边正跃出金日，照得满天霞光。
周复站在他身旁，在金霞中回首，甲板上的风吹得他睁不开眼，但林浩宇还是知道他在笑。
林浩宇看得心里一动，忽然就醒了过来，一看手机才刚过十一点，睡了半个小时都不到。
这趟旅程刚开始不怎么如意，但后来越来越开心，林浩宇一想到明天就要回去，甚至对这里产生了留恋。
他打开床灯，借着光坐到周复的床边不住打量人，回忆梦里的场景。
也许是心有灵犀，周复也睁开了眼，哑着声音问他：“你怎么不睡？”
“我睡了，但做了个梦，又醒了。”林浩宇见人醒了，索性躺在周复的旁边。
“什么梦？”周复掀开被子把人裹进来，声音黏糊地问着。
“我梦见我们去坐海上游轮……”
“游轮？”周复疑惑道。
“嗯，在甲板上看日出，你就在我身边，这梦是不是在说我们还会再来这里，那时候海上没有冰，是个温暖的季节。”林浩宇娓娓说着。
梦讲得很简单，周复却听得仔细，直到林浩宇的声音弱下，周复才缓缓约定道：“会的。”
“我们终于回来了！”林浩宇拖着行李箱，跑得倒是很快，他嘴里不停念叨着回来有多好，还是这边暖和之类的，根本不像昨晚说的那般留恋J市。
周复笑着跟在后面走进楼道，点亮上行的按键。
“叮——”得一声，电梯门开了，但林浩宇的手机也同时响起。
“喂？”林浩宇刚接起来，准备走入电梯。
“下楼。”
他哥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压抑，林浩宇隐隐感到不安，上电梯的脚步便迟疑了下。
“林浩宇，别让我说第二次。”他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声音。
这听起来真是有急事了，林浩宇做手势示意周复先上楼，自己出去一趟。
电梯门刚刚关闭，林浩宇出声问道：“怎么了哥？”
“给我滚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老哥终于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