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
制片人柳五一马当先，端起酒杯笑呵呵地给主桌的创作团队敬酒，“杀青快乐！”
“杀青快乐！”
包厢里氛围热闹，程亦铭一边微笑，应付着不断给他敬酒的剧组人员，一边瞥了眼坐在主演那一组人桌上的明锦。
这段时间的剧组拍摄，虽然他们没在人前表现出有多亲密，但眼见着也不是关系不好的样子。
不少和他们一起拍戏的演员都对他们有所改观，明锦还有意想趁此慢慢洗清旁人眼里他们关系差的传言。
程亦铭一开始随他去了，左右围脖关注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他一提起要刻意让粉丝改观，程亦铭却又表现出了明确的拒绝。
明锦问过他为什么。
他说这话时委委屈屈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程亦铭，却又不催促，只是让人能感觉到他的不解。
程亦铭喉咙里那句“问这么多干什么”一下就卡在了喉咙里。
最终，他只是偏过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说：“现在太快了，万一引人注目，爆出你我的关系，对你影响不好。”
假的。
他只是不想到时候他抽身离开了，还要费尽工夫配合明锦营销他们的好关系。
反正不会长久的，不如一开始就让人对它的印象停在“不好”上。
这也是为什么先前他从来没有出面澄清过的原因。
他找的这个理由其实很拙劣，明锦看出来了，但他只是笑笑，诚恳道：“好，我听你的。”
就好像他真的信了这个说辞一样。
那之后，他们对外时关系依然是不冷不淡的，虽然一起演戏，平时却也不怎么说话。
明锦似乎是记得他说的话，眼下演员们一波一波地朝他敬酒，只有他坐在酒桌上，端着一杯酒欲言又止地朝这边张望着。
一副想来，又不敢来的模样。
程亦铭垂眼，抿了口杯子里的酒水。
眼前一个饰演女配的女演员敬完了酒，却没走，还在跟他笑着搭话，表情有点羞涩：“程老师，不知道您……有没有女朋友？”
周围热闹的环境瞬间安静了一瞬间，随即有人起哄道：“哟，丘老师这么说，难不成是对程老师有意思啊？”
“程导肯定没有女朋友啊，要是有女朋友还天天这么冷着脸啊？”
除了这些善意的玩笑外，程亦铭还听到一些兴奋的八卦声：
“不开玩笑，程老师是我理想型来着，就是太高冷了，不敢靠近……没想到丘老师对他也有这个意思。”
“哎哟我天，丘老师可是圈内出了名的“白月光”清冷女神啊！竟然连她也喜欢程导吗？”
“好激动，近距离吃大瓜！”
“你们觉得程导会怎么回？”
“……”
程亦铭看到，在这位丘老师说出这句话后，明锦频繁看过来的视线明显顿住了。
随即用一种隐晦的、紧张的视线紧紧盯着他，手指攥着杯子攥得很紧——只有程亦铭看出，他这是在紧张。
女演员也正忐忑地等着他的回答。
程亦铭却只是沉默了两秒，淡淡道：“没有女朋友。”
女演员眼前一亮，红着脸靠近了一步：“那，程老师有谈恋爱的打算吗？”
程亦铭余光瞥见，他刚说完这句话，明锦的目光就僵了一下，随即收了回去。
他克制住想要看过去的冲动，礼貌地拿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女演员的杯子：“抱歉，暂时还没有。”
周围吃瓜的人群发出一声长长的“哎——”。
女演员有些失落，却也很知趣，又提起笑脸和他聊了几句，转身离开了。
柳五喝醉了，在他旁边嘿嘿笑，胆大包天地调侃老板：“程总，真不考虑谈个恋爱？我觉得小丘老师人不错啊，长得也好看，没什么配不上你的吧？”
程亦铭道：“只是不想谈。”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扫过人群，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明锦的背影上。
他捏着一个空酒杯，也不吃菜，就盯着杯子看，不知道在想什么，显得有些呆。
光的影子另一头打过来，让他的侧脸显得立体而拓落。
“嗐，”柳五迷迷糊糊地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我在你这个年纪，都结婚五年了，孩子都能跑了，程总家里不急？家里不催吗？”
程亦铭这次没回他。
他注意到明锦突然从座位上坐了起来，起身跟另一桌的小李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从她那里拿了外套，转身离开了包厢。
头也没回。
程亦铭眉头皱了皱，低头发消息问小李：明锦跟你说什么？
小李隔了好久才摸出手机看到这条消息，顿时坐直了身体，看了他的方向一眼，回：明哥说他有点喝醉了，先回去了，我问他要不要帮他打车，他说不用。
接着，她又拘谨地问：怎么了吗？
程亦铭将消息看了两遍，随即说：没事。
然后反手把手机屏幕扣上了。
他揉着眉心，在酒精的影响下缓慢地心想：小兔崽子，胆子大了。
回去也不跟他说一声，还得他问别人。
但转念一想，其实今天这样的情况，是最能让明锦绝了心思的。
可他偏偏鬼迷心窍般，想到明锦没有顺水推舟说自己有谈恋爱的打算，反而拒绝了对方。
虽然这是他的真话，可却也是最不理智的话——
像今天这样的事给明锦敲个警钟，说不定能离开地顺利些。
程亦铭叹了口气，只觉得十分头疼。
等杀青宴散场，程亦铭再回到别墅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客厅里一片黑，一个人也没有。
往常明锦如果先于他回家，都会坐在沙发上等他，要么是在看专业书，要么是看剧本……这是几个月前他就养成的习惯。
别墅一楼的灯永远是亮着的。
程亦铭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也喝了不少酒的原因，胸口有点闷。
他脱了外套，摁开客厅的灯，接了一杯水。
正要往楼上走，余光却忽然看见沙发上有个倒下去的人影——正是明锦。
程亦铭上楼的脚步一顿，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他犹豫了一下，走过去看了一眼。
他今晚没看见明锦喝了几杯酒，但明锦在沙发上睡地似乎不安稳，已经过去这么久，脸还带着薄红，显而易见的醉态。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明锦皱了皱眉，睁开眼，眼神朦胧，动作迟缓地抬头看了眼。
随即动了动唇，声音沉沉的喊他：“先生。”
程亦铭“嗯”了一声，“你喝了多少？”
明锦坐起身，似乎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眨了眨眼：“不多，三杯。”
程亦铭：“……”
一杯倒的酒量还敢喝三杯！
他忍住训斥的冲动，告诉自己这是个醉鬼，别跟他发脾气。
然后把那杯准备自己喝的水递过去，语气有点不好：“醒醒酒吧，一身酒气，去楼上睡。”
明锦乖乖巧巧地接了过去，双手捧着，像是在捧什么至宝。
然后用一口闷的架势，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了，随即又递回给他手上。
他仰着脸看程亦铭，像是在求表扬。
程亦铭的视线在他湿润的唇上顿了两秒，随即深吸一口气，艰难地挪开目光：“我先上楼了，你别指望我扛你上去，我扛不动。”
明锦忽然焦急地拉住他：“你去哪儿？”
程亦铭扯了一下，没扯动：“洗澡。”
明锦于是另一只手也用上了，抱住他的腰身，抬头时眼神茫然：“洗澡？”
程亦铭又“嗯”了一声。
他不是什么好耐心的人，尤其是已经有些醉了的时候，刚要说你给我把爪子放开，就听见明锦用一种疑惑的语气问：“为什么不带我？”
“……”
程亦铭脑子卡壳了。
他说：“什么？”
明锦认真地委屈着：“为什么不带我一起洗？”
这话说着，他抱着程亦铭腰身的手更紧了。
程亦铭一时没反应过来，半天才难得羞愤道：“我为什么要带着你一起洗澡？”
明锦反问：“不可以吗？”
程亦铭斩钉截铁：“不可以！”
明锦沮丧地垂下头，把脑袋埋到他腹部：“可是我们明明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为什么不可以一起洗？”
程亦铭脑子嗡嗡的，只觉得今晚喝的那些酒后劲似乎都上来了，根本没听见他的声音：“……你抱够了没？”
半晌，明锦才放开手，垂着脑袋，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目送他上了楼。
程亦铭有种莫名的负罪感，好像这样抛下他是多可恶的事情一样。
走到一半，他皱着眉回头：“别看了。”
被他冷着声音说了一句，明锦一愣，随即抿抿唇，眼里竟然隐隐带了一点泪光。
程亦铭头都大了，只得尽量放低声音道：“你也去洗澡。”
明锦顿了下。
程亦铭没再看他的表情，摁住心中奇怪的焦灼，回房间拿了衣服，又进了卧室。
水龙头淋水下来的时候，他才感觉到几分舒适。
然而水声响了没两秒，程亦铭忽然听见门把手响了。
他洗澡没有锁门的习惯，反正也不可能有人打扰他。
但此时，程亦铭转头，却和围着浴巾、一脸羞涩的八块腹肌……啊不是，是和明锦对上了目光。
他茫然：“你干嘛？”
明锦表情空白了两秒，红着脸把视线从他身上转走，随即用比他更茫然的语气说：
“不是你说，让我也来洗澡吗？”
程亦铭：“……”
明锦同学，理解力超凡。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