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去剧组闹事的人……是阮易派去的。”
说这话时，明斐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低沉又失落。
明锦静了静，半边胸腔怒火滔天，另外半边则充斥着“果然如此”的感觉。
除了阮易，目前为止，没有谁对他恶意更大了。
想到他今天还有脸厚着脸皮笑着问自己，程先生这几天怎么不见人了，明锦就恶心得想吐。
他深吸一口气，沉稳道：“确定吗？”
明斐顿了顿，沮丧道：“证据确凿……我查到的就是这样，可是，可是……我还是有点不相信，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他为什么会针对你啊哥，他以前不是，不是最喜欢你了吗？”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多正常的事，”明锦语气平静地讥诮道，“就像从前那些围着我们转的‘朋友’一样，不过是阮易装得更久而已。”
“可是他和我们关系多好啊！我一直以为他还喜欢你，只是因为家族联姻才被迫和我在一起，甚至想着，劝他勇敢一点把你追回来的……而且……”
明斐震惊道：“你一点都不意外的吗？”
“明斐，”明锦沉声道，“有些事我只是怕你不肯相信，也没法接受，所以一直没说。但既然现在你已经自己查出来了，我也是时候该告诉你了。”
“什么……意思？”
“我被……明家赶出家门这件事，你是不是也一直觉得很奇怪？”
明斐茫然道：“对啊。我问过爸妈很多次了，他们都说我不懂，不肯告诉我。”
半晌，明锦才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手，轻声说：“是阮易动的手脚。”
“什么？！”
明斐一激动，起身时打翻了身侧的一只花瓶。
哗啦一声响，楼下客厅传来明父暴怒的声音：“臭小子！又一个人作什么妖！”
明斐来不及去管老父亲又生气了这件事，听着电话里明锦将事情原委一一说明，神色由错愕慢慢变成了愤怒：“他，这——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我不知道，”明锦靠在门板上，低低道，“我只能想到一个解释。他所谓的喜欢，都是装出来的。”
“他对我，对你，对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感情，他要的可能是权力、是资源……是一切可能的东西，所以才能毫不顾忌地对我下手。”
“明斐，我们都被他骗了。”
……
程亦铭让乘上娱乐公关部帮忙，把他们当晚发出去的声明顶上了热搜。
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当天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只是以两个人的角度解释罢了。
他虽然已经半退圈了，但好歹还有个影帝头衔挂着，粉丝也不少，之前有不少粉丝听说了他去《九万里》当实习编导，就颇有微词——但不是对程亦铭，是对剧组。
没错，程亦铭这个拥有奇葩逻辑的水分影帝，粉丝也是一群蛮不讲理的奇葩粉丝，以彪悍至极的战斗力而闻名，认为程亦铭肯放下影帝架子去剧组当编剧，剧组还只让他当个“实习生”，实在是欺人太甚。
程亦铭在业内无人敢惹，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程家独子的身份，另一部分就是因为这些粉丝了。
但当时程亦铭并没有明确站出来说明自己的行程，加上他突然转去编导，很多人都非常不看好，粉圈都在偷偷笑话，她们自己也觉得自家哥哥这一举动很奇怪，于是干脆就假装不知道。
眼下他明确地在《九万里》剧组受了伤，听说还是硫酸，刚看完一半内容、奔走在冲浪第一线的大粉们立刻就要拎起键盘对剧组和那几个不知名黑粉开冲。
——然后在看到程亦铭后半部分的声明后，又诡异地顿住了。
他说，据他所知，明锦的那几位黑粉身份都不简单，这件事可能涉及到灰色地带交易和相关行业，他会申请警方继续深入调查，然后让粉丝稍安勿躁，他已经没有大碍，所以不要误伤了其他人。
一番话说得井井有条且公正有理，再看明锦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
两人就跟沟通好了一样，连措辞也相差无几——但那怎么可能呢！
双方粉丝哑口无言的同时，又纷纷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两个人圈内不和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吗？粉丝之间也是摩擦不断，怎么可能会合作？
粉丝大多都清楚自家偶像的性格，以程亦铭的性格，如果真的是明锦带来的祸害，他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在这里发声明？
看来事实真的就是这样了，确实跟明锦无关。
一场粉丝之间的世纪大战程亦铭轻描淡写的语气而轻飘飘揭过了，路人们看他们讨论地激烈，就是始终不觉得他们关系好，并坚定地认为这两人有深仇大恨，忍不住插了一嘴。
【所以程亦铭真的去明锦所在的剧组当编导了？】
【你们把他们形容地那么水火不容，可我也没听过什么他们闹矛盾传闻啊……而且这次出事情程亦铭也没有顺势借此踩一脚明锦啊，那是不是代表……他们的关系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差呢？】
……
回来后的第三天，就在网络上因为剧组的事沸反盈天的时候，九万里的剧组已经在集体去山区拍摄外景的路上了。
这次拍摄程亦铭其实不需要来的，他是伤员……虽然他之前说自己好了，但刘导并不全信，加上他一个实习编导兼全剧组最大投资方，愿不愿意跟不跟组完全看他心情。
但明锦死活不愿意让他一个人留在酒店里——
当然不是在外人面前直接表达反对意愿，而是关上门来和程亦铭私下商量的。
也不知道他和程亦铭说了些什么，本来懒懒散散打算趁着他们拍外景这段时间好好修养生息的程亦铭，第二天还是跟着他们一起上了剧组的车。
如果说上一次程亦铭受伤，看到明锦疯了一样抱着人往医院跑的照片，刘导还能安慰自己“因为是他的粉丝来探班，出了事他也会受牵连，在乎一点很正常”，那这次刘导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装瞎了。
不就是出去拍个戏吗，最多最多两天就能回来了，腻腻歪歪的……真的是。
看金主大老板似乎还对这小子十分纵容的样子，她也只能默默叹息，暗自扼腕。
这一对……
这怎么会是这一对呢！
幸好她当初没听另一位投资方的把明锦换下去，不然不就直接把程总得罪透了吗？
拍摄地点在著名景点城市孔白市的一座山上，半山腰有座庙，名叫佛陀寺，以求姻缘奇准而美名远扬，这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剧情中，女主女扮男装成为状元后，就是在这座寺庙再次遇见了男二……没错，原著里的那座寺庙是有原型的。
因为刘导对于剧本精益求精，所以他们需要亲自跑一遍佛陀寺。
剧本里，杨舒来这里是为了为死去的母亲祈福，但遇见摄政王后，再度心生涟漪，几番思量，还是回首向庙里的小师傅求了一道姻缘符，挂上了姻缘树。
这是一生一次，少女时期的心动，这也是她一生万劫不复的初始。
不久之后，她就因为政治立场与摄政王相对，不得不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上，从而被腹黑恶劣的太子逼迫着在这场权谋战争之中站队。
她很清楚，她的前程不能败在这一刻，即便她即将拼尽全力去对付的，是曾经在她身处逆境时，唯一赋予过她翻身力量的男人。
她选择了太子。
……
因为景点闻名遐迩，山脚下也是十分热闹，不管白天黑夜都有小贩聚集在此，山脚小镇的集市上吆喝声此起彼伏，车水马龙间，显露出来的尽是人间热闹。
他们上山之前，路过几个小摊子，其中一个看上去年纪轻轻、却穿着道袍吊儿郎当的少年正举着两条手串，对着过路的几个小孩儿比比划划，吹嘘这两串珠子被山上的大师亲手开过光，有福泽延绵、平安喜乐的寓意，连串珠子的红线都被说成了是姻缘线。
明锦心思一动，不知怎的，顿下脚步看了过去。
少年手里举着的手串，珠子色泽并不明亮，看着普普通通，只是珠圆玉润，看着有种质朴却令人心生温暖的力量，不像手链，像那些出家人握在手里念经的、珠子缩小版本的念珠。
放在平常，是明锦哪怕破产了，从街上路过时也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存在。
……大概又是地摊货拿来骗小孩的吧。
小李跟着大部队走了一会儿，发现旁边没人了，回头去找，正好看见他盯着小摊出神的这一幕：“明……明哥？”
明锦匆匆收回视线：“来了。”
这里的戏份一天就能拍完，但因为女主戏份在这里最多，大概率还要补拍一些镜头，他们还得一起留到第二天。
第一天程亦铭没有跟着上山，结果第二天早上就因为自己偶尔赖床偷懒而付出了代价——
他们这两天在酒店经常偷偷摸摸见面抱抱贴贴什么的，明锦也正是用他“肌肤饥渴症”越来越严重的理由把他劝过来的。
毕竟现在一天消耗能量实在太多，他也确实没法离开明锦这个移动泉水。
但毕竟这里不比酒店隐蔽，山下的旅馆里住着不少其他旅客，第一天他算了算剩下的能量，还够一天用的，于是就没去找人，打算等晚上再说。
结果到了晚上，他忙着跟私家侦探沟通阮易接触过的那名工作人员的信息，把这事儿忘了。
翌日起床，他是被哔哔哔的警报声吵醒的。
「你终于醒了，」三夭叹息说，「我还以为你要睡死过去。」
程亦铭迷迷糊糊的，直觉身上似乎有点烫，一摸额头，大概是发烧了，烧得他有点神志不清，只听见系统在不停地倒计时警告：
【剩余能量：-10%】
【剩余获取能量时间：35秒】
【警告，警告！请尽快获取能量，警告……】
程亦铭迟缓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立刻豁然睁开眼，一骨碌坐起身：“还有一分多钟？”
三夭淡定地重复：「还有一分多钟。啊不……现在是几十秒。」
程亦铭立刻翻身下床，赤脚就往门外跑。
「并且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你的能量值在三个小时前就为0了，是我强行预支能量，所以你的剩余能量是负数还能活着。」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三夭语速飞快道，「拥抱能获得的能量并不够你立刻填补空缺，你必须采取一些极端手段获取更多能量了，即便你并不愿意——」
话音未落，程亦铭已经敲响了明锦的房门。
里面过了两秒才发出一点动静，是明锦略有些困倦且疑惑的声音：“谁？”
程亦铭说：“我。”
门内安静了一秒，随即是飞快穿衣的细碎声响，大概十秒钟后，门打开了。
程亦铭直直地朝他怀里栽倒了下去。
明锦震惊，却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对方，发现他体温烫得惊人，低头张口正要说话。
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打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鼓掌！！！明小狗终于亲上了！！！！